“市井之中的好事之人極多,此事一但惹人非議,不但于令君今後的仕途有損,還會壞卻昭姬的清白之名。
”
聽了荀攸的話,陸仁心說這個事我哪能不清楚?
這種事别說是在古代,就算是擱到現代都會惹回來一些亂七八糟的八卦,隻不過在現代不會鬧得那麼麻煩罷了。
當下陸仁就無奈的笑了笑,回應道:“在下雖愚鈍,卻也知道此中輕重。
隻是現在天子才剛剛遷都于許,天子的宮室都正在忙着興建,官卿們的居所大多都還沒個着落。
“想初遷之時,曹公都尚且暫居于軍營之中,能讓出間射獵精舍暫時安頓一下昭姬已經很不容易了。
現在一衆官卿們的居所都沒個着落的,那昭姬又如何能真正的安頓下來?
隻有等到遲些時候,大家都安頓了下來,再尋一蔡中郎的故舊之人好生的安頓一下昭姬吧。
”
荀攸聞言上下的打晾了陸仁一番,因為陸仁沒有聽明白荀攸話裡真正的意思。
而在仔細的看過之後,荀攸就知道陸仁是真的沒那方面的打算。
不過現在這個時候,這種話真的不能說透,所以就輕輕的搖搖頭,不再多扯這方面的話題。
而且對6∷,此刻的荀攸來說,還有更重要的事得和陸仁商量:“在下已多有聽聞說陸令君精擅農耕之事,市井之間皆雲令君有富國之才。
今為京畿令守教授百姓農事,漢室中興有望矣。
”
陸仁的精神為之一振,心說終于扯到正事上來了,不過臉上還是得謙恭一些:“富國之才?
公達公你過譽了。
其實我這樣的人,也就是會種種地、搞搞産業而已。
”
荀攸笑道:“不是豐年卻勝似豐年,又豈是虛詞?
今天子都許,宗廟社稷制度得以重立,來春必将倡議屯田以充實國家。
而我荀氏一族既已回歸故裡,自當應朝堂政議勤于田畝,介時還望陸令君能悉心教導。
若對吾族有何差遣,令君亦隻管明言即是。
”
陸仁心中暗笑,心說這可是你說的哈!
我還真的就等你的這句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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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安元年十月中旬,許昌。
咚、咚、咚――
有人曲指在城門附近的募民棚書吏桌幾上重重的敲了幾下,敲醒了慕民書吏的好夢。
睡得正香的書吏帶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連雙眼都懶得睜開,順手摸過筆架上的毛筆有氣無力的道:“姓名、年齒、籍貫、有無家室?
可願應募屯田?
”
敲擊桌面之人重重的哼了一聲,顯然對書吏的懶散極為不滿。
書吏聽見了這悶哼之聲,心裡也有點不高興來人吵醒了他的好夢,剛想發作一番,可是一睜眼看清來人時便吓得睡意全無,立馬站起身來向來人行禮道:“小吏參見陸令君!
”
陸仁複又向書吏冷哼了一聲,扭頭望向了離募民棚數十步的榜文亭。
那邊早已是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但人們對這募民棚隻是遠遠的探望,相互間交頭接耳低聲議論,甚至都能看出來有不少人躍躍欲試,可就是沒有一個人往這邊過來。
陸仁見狀便順手抄起了桌幾上的記錄竹簡,見上面完全是空白一片卻很随意的笑了笑,放下竹簡後拍拍書吏的肩膀道:“你睡得很香嘛。
”
書吏結結巴巴的道:“令君恕罪!
隻是、隻是……”
陸仁又笑了笑:“無妨,現在還無人敢前來應募之事與你無關。
你隻記住,這段時間裡你守在這裡無聊了就偷個懶、打打瞌睡的,我不會說你什麼。
不過在數日之後忙起來的時候你還敢偷懶的話,那可就别怪我不客氣!
”
書吏心說這榜文都已經貼出來好些天了,一個來應募的人都沒有,你卻說過幾天就會忙起來,誰信啊?
不過官大一級壓死人,而陸仁現在身為試守許都令都不知道高出他多少級,這小書吏還敢多說什麼?
隻能接着唯唯諾諾的應下罷了。
陸仁看出了書吏心中的不信之意,卻隻是無所謂的笑笑搖頭。
轉過身剛想上馬,擡頭望了望天空卻又停了下來,伸手入懷摸出幾枚錢放到了書吏的桌上道:“天氣漸寒,我見你身上的衣物挺單薄的,又總是守着這個無遮無擋的陋棚,很容易染上風寒。
這點錢你拿去買燙幾瓶酒暖暖身子,實在不行就權作柴資烤烤火。
其他的等我這幾日巡視城外回來的時候再說。
”
書吏楞了一下才回過神來,趕緊向陸仁行大禮道:“小吏謝過陸令君恩賞!
!
”
陸仁擺手示意書吏免禮之後翻身上馬。
再看了看榜文亭那邊的人群,搖搖頭自顧自的笑道:“這事還真的和這家夥無關。
罷了,出了城再說吧。
”
說完這些陸仁向那邊的人群拱手一禮,卻引得人群中有不少人也慌忙還禮。
陸仁又笑了笑,這才打馬出城。
其實發下募民榜文到現在卻一個應募屯田的人都沒有的事,陸仁是早就有了心理準備的。
本來按着其他一些人的意思,都準備動用軍事力量來征集民夫,以免誤了來年的春耕大計。
但陸仁對此卻持以不同的意見。
募集募集,當然是要百姓自願才真正有用,如果強征而來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人逃亡,那反而會得不償失的。
而在原有的曆史上曹操初興屯田的時候少不了強行拉來人丁種地,結果百姓中逃亡的人可不在少數,後來是曹操采納了袁渙的建議才不再強征人丁屯田的。
陸仁有這個“前車之鑒”,當然不會做這種傻事。
現在的陸仁已經快二十五歲,前前後後的事情也已經經曆了不少,加上他那種在冷靜的時候做事比較小心的性格,處理事情已經在漸漸的偏向于沉厚穩健。
現在對于百姓觀榜議論,有心應募卻不敢上前的事,陸仁本就已有預料,那就更加不會去急于求成。
按陸仁的想法,想要解決一個問題,應該想一想産生這種問題的原因,從原因上下手才能真正的解決問題。
而且陸仁有相關的史料作參考,很清楚濮陽與許昌的民情完全不一樣。
在濮陽屯田時,當地上下其實都已被呂布破壞得不成個樣子,百姓心中都急盼官府能給他們領個好頭,好讓他們能盡複農桑安居樂業,所以濮陽的慕民榜一張貼出來馬上就有大批失田失地的百姓趕來應募,再說得簡單點,濮陽的情況近似于“破而入治”。
但許昌卻不是這樣。
許昌雖然也經過戰亂,但被破壞得并不算太大,其根本元氣尚在。
如果說濮陽是由破而入治的話,那許昌應該算是由亂而入治。
許昌的“亂”,指的是世家豪族之間錯綜複雜的勢力與關系太亂。
太多的世家豪族自倚其勢,加上大多都有聲望,與朝堂之間又有着千絲萬縷,因此都不怎麼在乎官府政令。
官府政令一下,這些世家豪族覺得對胃口就聽一聽,不對胃口連理都不會理,官府也拿他們沒辦法。
而這一類的世家豪族可不像濮陽田氏那麼笨,濮陽田氏說白了隻能算是個賊頭,好歹在明面上還得聽官府的。
而許昌的這諸多世家豪族有輿論影響力,他們要是造起什麼聲勢,那百姓們根本就不知是該聽官府的還是得聽這些豪族的。
現在這募民政令一下,這些豪族如果不表個态,百姓們就不知道該不該應募。
萬一做事做到一半,諸多的世家豪族聯合起來抵制政令,百姓們就會跟着亂掉。
而百姓要是一亂,事情不就變得相當之麻煩了嗎?
再按史料的記載,曹操在遷都許昌之後曾經想殺幾個人來立一立威,當中甚至還包括有當朝太尉楊彪這樣的重量級角色。
一般人都認為這是曹操嫉賢妒能的小家子氣表現,亦或者說是曹操在排除異已。
而陸仁這幾年混下來,卻感覺曹操在這種情況下是必須得殺些人來立威,立威之後才能把許多政令有效的實施下去,換句話說曹操其實也有自己的無奈。
不過曹操當時終究還是沒能把這些人殺掉,也足以證明這一時期曹操碰上一些事的時候是有多麼的無奈。
而現在的陸仁可沒蠢到去背這些超級大黑鍋的程度。
畢竟陸仁算老幾?
往許昌這裡一放诂計沒誰會在意他,真要是惹着了這麼多的世家與豪族,被這些人整得名聲大臭特臭的陸仁可以不理會,反正再過幾年他就回去了,主要問題還是在于他的人身安全。
天曉得動了這些世家豪族的結果會是怎樣,搞不好曹操最後會在陸仁幫曹操殺了人之後,曹操卻順手來個卸磨殺驢,既可安撫一下世家豪族,自己這裡又大賺便宜。
陸仁又不笨,不想背這種黑鍋,所以相對于曹操急于求成的殺,陸仁決定采取的是比較溫和的方法,至少按陸仁的推算不會引起世家豪族們太大的反應。
而對于現在這種發出了榜文卻沒人敢上前應募的情況,用陸仁的話說就有點像商秧的“立竿見影”,缺的隻是那個敢去扛竿的帶頭人。
隻要有人看出扛竿的好處,敢為衆人之先,那後面的人就會一起擁上來分點餘羹。
當然這個扛竿之人必須得有份量,而陸仁會急急忙忙的跑去找荀攸,為的就是請荀攸代表着荀氏一族來出個頭。
現在陸仁要做的,則是盡快把許昌周邊的耕田、水利考較好。
當然了,“立竿見影”的扛竿之人是得了重金的,而陸仁也很清楚現在找荀氏來“扛竿”,就必須得給荀氏一族足夠的好處才行,所以在考較許昌周邊的農耕環境時,荀氏所在的颍川地區則是重點中的重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