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甯葳的慘叫,一直在甯葳身邊服侍的雲姨娘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驚道:“相爺?
!
”
甯昭昭眯着眼睛打量了這位年長的姨娘一會兒,終于想起來她是胡氏早前從自己娘家擡進來的通房,胡氏生了甯屹昌之後,恩許她生了二公子甯屹勉。
不過她年紀也不小了,失寵很久了。
怎麼這個時候,又回到了甯葳的身邊?
見了甯昭昭,雲姨娘朝她點了點頭,也不太客氣,道:“大小姐幹了什麼?
相爺受了傷,難道您看不出來嗎?
”
甯昭昭道:“他裝的吧。
”
雲姨娘無奈地道:“大小姐這是說哪裡的話,如果沒事的話,先讓老爺休息吧。
”
甯昭昭不肯,道:“他裝他的,鋪子還是得給我。
把字據拿來,他起不來,我去母親那裡更名去。
”
說完她就開始在屋子裡到處翻翻找找。
甯葳氣得一直嚎,卻說不出話來!
雲姨娘連忙過來抱住甯昭昭,道:“大小姐,快别這樣,您這是要把相爺給氣死了!
”
甯昭昭一向是個棒槌,認準了甯葳是裝的,她覺得他就是裝的。
雲姨娘發福的身軀卻也拖不住她,她的樣子是誓要把東西給翻出來了。
不一會兒,很久沒出現的太夫人李氏突然拄着拐棍出現了,在門口就開始大喊,道:“你幹脆把你親爹勒死!
免得他年紀大了還要遭這種罪!
養了你這個白眼狼,親爹受了重傷你還惦記着他的家産,家門不幸,家門不幸!
”
說着,李氏身邊圍繞着一群孫子孫女,一個個臉上帶着淚珠,扶着老太太顫顫巍巍地進了門。
甯屹勉道:“大姐,父親真的受了傷,有什麼話,不能以後再說嗎?
我知道你一直覺得父親對你不好,可再怎麼樣,皿濃于水,你也不能氣死自己的親爹啊!
”
甯昭昭頓時無語了,道:“你這話說的也是好笑了,莫說他裝病,他就是真受傷了,是我打的麼?
怎麼就是我氣的了?
”
真是有嘴都說不清了,甯相自己寫的字據要把東西給她呢,她來要,不是應當應份的嗎?
李氏老淚縱橫。
一群孩子就來圍住甯昭昭,一疊聲地叫姐姐。
“姐姐您就放過父親吧。
”
“姐姐我求你了,我不想沒有爹……”
“姐姐,嗚嗚嗚……”
甯昭昭回頭看了甯葳一眼,發現他正極難看地咧着嘴,也不知道是哭還是笑。
甯屹宏帶頭道:“就是姐姐找了鎮遠侯府的人來也沒有用,我們兄妹幾個,都要擋在父親前面的,我們給他們磕頭,就不信他們和姐姐你一樣狠心!
”
這都哪跟哪啊!
甯昭昭黑着臉道:“去去,都給我讓開!
”
大概五六歲的一個小姑娘突然撲過來咬了她一口!
甯昭昭:“……”
小姑娘大喊:“你打死我好了!
我不怕的!
你别碰我爹!
”
甯昭昭:“……”
什麼亂七八糟的!
甯昭昭黑着臉把這群蘿蔔頭推開,走了!
看來這會兒是拿不下來了,她得再想想辦法。
回到漪芳樓,卻看見神出鬼沒的顔清沅已經坐在那喝茶了,她愣了愣,然後也不問他怎麼來了,直接問道:“你打他了?
”
顔清沅無奈地道:“我壓根沒動手,藥都沒來得及下。
”
“那是怎麼回事?
”甯昭昭有點暴躁道。
顔清沅看着她狼狽的笑,道:“甯葳比你想的反應快呢,胡氏不頂用,他現在不是拉了個雲氏來擋着?
”
“雲氏算什麼,不就是個妾嗎。
”
“她可不是普通的妾,說起來,她是胡氏的庶妹呢。
”
甯昭昭愣愣:“啊?
不是姓雲嗎?
”
“她叫胡晚雲,是胡家通房丫頭生的。
胡氏霸道,不讓她稱胡姨娘,所以一直叫她雲姨娘。
不過她也沉得住氣,哄了胡氏成功進了相府的大門,又生了兒子。
胡氏雖然看不起她,可也沒虧待她呢。
”
甯府的那些妾啊通房啊,甯昭昭從來沒弄清楚過,誰讓原主本來是個狗不理呢,擡了新姨娘進來人家也不會跟她打招呼的。
她也懶得去記。
不過她這會兒倒是反應過來了:“她恨胡氏?
”
“恨,怎麼不恨。
”顔清沅淡淡道。
“甯葳現在擡舉雲氏的意思是……”
“他想要胡氏死了。
”顔清沅道。
甯昭昭背脊一涼,哆嗦了一下,才道:“我,這事兒,我……”
“别管,胡氏沒那麼容易死。
倒是你那鋪子的事,現在他們一家子抱成一團耍賴了。
”顔清沅輕輕歎了一聲。
“你的意思是甯葳真是裝的?
”
“一半一半吧。
他本來想裝的,後來被我的人紮啞了。
”
本來顔清沅派出去的人隻是想把他先紮啞幾天,然後下點藥讓他昏迷。
針剛紮下去呢,甯葳就醒了,然後跑出卧室。
顔清沅的人緊急撤退,後面聽說甯葳自己在花園裡摔了好大一個跟頭。
甯昭昭:“……”
“總之先把那群熊孩子弄走吧,這事兒拖的有點久了。
”
看她蔫蔫的,顔清沅就看着她笑。
“你笑什麼啊……”甯昭昭不自在地道。
顔清沅百思不得其解,昨天上午她還是一副看見他就煩死了的樣子,晚上怎麼就變了個樣?
不過這不妨礙他的心情很好。
“過來坐。
”他低聲道。
這是老娘的地盤好不好……
甯昭昭闆着臉,道:“不坐。
”
“……”
“你不是要去給甯苒苒看診嗎,我們走吧。
”甯昭昭故意闆着臉走在前面。
行了幾天針,甯苒苒的情況稍微好了些。
她不發瘋了,隻是好像前陣子一陣燥氣都放了那樣,整個人都虛了下來,瘦骨嶙峋地躺在床上,睜着眼睛半死不活的。
但是她人已經清醒了,會跟胡氏說話,偶爾一兩句,但大多數時間都睡着。
胡氏看她不發瘋了已是心滿意足,至于其他的,可以慢慢養。
今日趙嬷嬷早就對她說了甯葳擡舉雲姨娘的事。
胡氏聽了就冷笑,道:“胡晚雲?
看來我當年還真是眼瞎。
”
不過難道甯葳以為那個小賤人能替代她麼?
真是好笑。
趙嬷嬷年紀大了,那天被踹了一腳就躺在床上起不來,此時就掙起了身子,道:“夫人,相爺這個時候突然擡舉雲姨娘,恐怕居心叵測……您要小心為上啊!
”
胡氏連忙扶着她躺好,低聲道:“至多不過是休妻,他能拿我怎麼樣?
嬷嬷先休息,别操心這許多了。
”
趙嬷嬷還想說什麼,突然聽見外面的人來禀告說顔清沅和甯昭昭來了。
胡氏愣了愣,道:“大小姐回來了啊……”
趙嬷嬷抓住胡氏的手,低聲道:“夫人聽奴婢一句勸,現在阖府上下唯一不被相爺拿捏的就是大小姐。
夫人就算不同她走在一起,也不要同她鬧翻,總是有好處的。
”
胡氏和甯昭昭母子倆多年的恩怨,不是一朝一夕能消弭的。
聞言胡氏也并不太把她這話放在心上,隻道:“我心裡有數,嬷嬷休息吧。
”
而此時,甯昭昭正在和躺在床上起不來的甯苒苒大眼瞪小眼。
甯苒苒:“……”
顔清沅:“……”
甯昭昭嘿嘿笑道:“瘦得皮包骨似的,這得養多久才養得回來?
我跟你說,凡事寬寬心,心寬才能體胖。
”
這話乍一聽好像沒什麼不對勁的。
可是從甯昭昭嘴裡說出來就……
甯苒苒瞪大了眼睛瞪她。
顔清沅忍住笑上去拉了甯昭昭,道:“好了,你别氣她了。
”
甯昭昭莫名其妙:“我什麼時候氣她了……”
胡氏匆匆趕到,見他們二人相對眉開眼笑,微微眯起眼。
她道:“今天的事我聽說了,不過我隻答應把字據給你們,沒說要幫你們搶鋪子。
”
甯昭昭道:“我早就知道了,也沒指望你。
”
胡氏一愣。
顔清沅給甯苒苒把了脈,行了針,很快站了起來,道:“走吧。
”
他們來去匆匆,倒把胡氏看得一愣。
甯葳以為這次又躲過去了。
但是很快,他就發現他錯了。
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吧,當天下午,靜慈突然來了,而且是直接去了太夫人那裡。
甯相為什麼啞了?
太醫都檢查不出毛病來,其實太夫人和甯相都急着呢,啞巴怎麼但相國啊?
靜慈帶着一大群崇拜者上門的時候,太夫人其實是高興又狐疑的。
高興是高興她正想着要請個道士和尚什麼的來看看呢,這大夫都看不好的病,不會是被什麼人給下了咒吧。
這個時候靜慈就上門了。
狐疑是狐疑靜慈一下驕矜的很,怎麼今天自己上門來了?
但是呢,靜慈帶着一大群诰命夫人上門,李太夫人無論如何也得乖乖迎着。
别說靜慈在京城裡身價有多高,就是她那群追随者,一個個走出來也都是大有名聲的了。
靜慈也老實不客氣,坐下端茶,并道:“貧尼今日出關,突然覺得心中不安,掐指一算,才發現京城東面有些異動。
一路走過來,原來是丞相府。
”
李太夫人頓時吓着了,道:“對對,大師神算。
我那兒郎昨晚突然口不能言,而且在花園裡夜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