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有一處涼亭,靠着桂花古樹,格外的清爽舒适。
千雪上了點心,站在尚婉清身後,有些魂不守舍的,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
尚婉清看在眼裡,心裡暗暗有了主意,卻沒有點破。
“坐吧。
”
陳翰大大方方坐下來,抿了口茶水才道:“其實過去周遊列國的時候,我便發現了一個問題。
有時候這個國家賣得很便宜的東西,到了另外一個個國家便又賣地很貴。
不怕你笑話,有時候囊中羞澀,我也會倒騰些東西,賺個差價,混一口吃的。
”
尚婉清掩嘴一笑,這可不就是外貿麽?
!
“靠自己雙手賺錢吃飯,我倒覺得很值得敬佩。
所以你覺得國家與國家之間的貿易有利可圖?
”
陳翰眼裡掩飾不住敬佩之意。
這可真是一點即通的聰慧之人,難怪能夠母儀天下。
兩人就着這個話題說了一上午,茶水都換了好幾次。
蕭沐浔一回來,遠遠便看到兩人相談甚歡。
“在談什麼?
這麼高興。
”蕭沐浔問得有些意味深長。
“回來了。
”尚婉清笑吟吟迎向他,“在說開邊關貿易呢。
”
蕭沐浔快步扶住她,“你有身子呢,還走得這麼快?
!
今日用過飯沒有?
”
“聊着就忘了時辰,用了些點心,倒不覺得餓。
”
“千雪也不知道提醒麼?
千雪……”
兩人一擡頭,就發現許笙正看着千雪,千雪正對着桂花樹,一副看不到聽不見的模樣。
這下子,兩人可都明白了。
陳翰見他們似乎有私事要說,便起身告辭了。
蕭沐浔盯着他的背影,面露不善,“以後再有想法便跟許笙或者朕說,便不用單獨找皇後說了。
”
“好了,便是有些聊得來而已。
”尚婉清笑着說了句實話,“陳翰做事還是很認真,我想你明日便可以看到一份新立案了。
”
蕭沐浔擺擺手,“那些先放到一邊,還沒用膳吧?
千雪,叫下人擺飯,你跟許笙也一塊兒來吃。
”
許笙想都沒想就應下來了。
千雪聽到許笙的聲音,愣了愣,随即點頭,“我這就去傳飯。
”不多時,擺飯的卻是其他的下人,千雪卻沒有跟着回來。
“怎麼回事?
”
“千雪姐姐說她身體不舒服,不好擾了皇上娘娘的雅興,便回屋裡吃了。
”擺飯的小丫頭是千雪一手調教出來的,說話伶俐。
“她哪兒不舒服?
我去看看。
”許笙第一個着急。
尚婉清和蕭沐浔兩人對視一眼,心知千雪隻是随便找的借口,為的是避開許笙。
蕭沐浔不好開口,尚婉清便道:“你哪好去女子的閨房?
還是我去吧,你陪着皇上用飯。
”按按蕭沐浔的手,“我去看看她。
”
許笙有些失落,勉強點頭坐下。
待尚婉清走後,他一口将白玉杯中的酒喝盡,歎了口氣。
“她對我,竟是不待見到這個地步……”
“你可想清楚了,此生非她不可了?
”
許笙想都不想便答:“那是自然。
若她能接受我,我必定效仿皇上您,一世一雙人。
若是她……有了其他喜歡的人,那我也會一直守護着她。
”
“沒出息。
”蕭沐浔瞥了他一眼,半響方道,“我看千雪對你,未必就沒有好感。
你放心吧,婉清想必已經有了主意。
”
而這一頭,尚婉清才到千雪的屋子,就看到她沒有在吃飯,而是對着窗外的蘭花發呆。
“在想什麼呢?
”
“娘娘怎麼過來了?
”
“傻丫頭,你說你身子不舒服,我自然是擔心你。
不除了我,還有其他人也擔心呢。
”
千雪臉色一怔,随即低頭掩飾過去,“我沒事,讓娘娘費心了。
”
“你既然沒事,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吃飯呢?
”尚婉清可不打算輕易放過她。
千雪支吾片刻,沒說出個所以然。
尚婉清正色道:“你是不是特意避開許将軍的?
”
千雪沉默半響才說:“許将軍跟我是好朋友,隻是我不願意給他什麼其他的錯覺,所以還是避開的好。
”
“你這丫頭……”尚婉清歎了口氣,想了想便道,“好了,别想那麼多,過兩日大家一塊兒去郊外打獵,到時候松快松快。
”
千雪見她不再提許笙,這才松了口氣,扯出個笑臉來,“娘娘該小心着身子才是。
”
尚婉清點頭,“放心吧,我的身手你又不是不知道。
”
用過飯回去,蕭沐浔已經在等着了。
“先用些粥。
”硬是逼着她喝了碗燕窩粥之後,這才給了她說話的機會。
“我瞧着千雪心裡還是過不去那個坎兒。
我有個主意,找個時間咱們約了許将軍一塊兒去打獵,然後……”她湊到蕭沐浔的耳朵邊,将自己的計劃說了一遍。
熱氣噴在蕭沐浔的耳廓處,将他撩撥得心猿意馬,也顧不得附和尚婉清的計劃,一個翻身将她抱了起來,輕輕放到了床榻之上,俯身湊過去,細細品味那一抹嫣紅。
夜色正濃。
過了兩日。
蕭沐浔約了許笙去打獵,江城和月舞自然也跟着去湊熱鬧。
尚婉清也早早準備好,叫了千雪一塊兒去。
“今日天氣這般好,咱們單單打獵未免無趣,我看這樣,咱們不如設個賭局,誰取得頭籌的,我許他一個請求。
”蕭沐浔騎在馬上,英姿飒爽地看着一衆人。
“這個好。
”尚婉清跟他對了個眼色,兩人心有靈犀。
“各位可别小看了我們姑娘家,千雪,月舞,咱們也來湊湊熱鬧。
”
月舞興緻勃勃點頭,千雪怕掃興,也點頭應了下來。
“既如此,那就分頭行動吧,許笙,你往這個方向走,江城,你就往東吧。
”說完調轉馬頭,一馬當先沖了出去。
月舞跟着江城的方向去了,千雪擔心尚婉清的身子,緊緊跟在她後頭。
“又不是紙糊的,不用擔心我。
”尚婉清騎着的小馬駒是蕭沐浔特意尋來的汗皿寶馬後裔,溫順又沉穩。
“娘娘又說笑了,就算不為着自個兒,也該顧着些肚子裡的小皇子呢!
”
“好啦,這次就聽你的,我不動手,就看着行了吧?
咱們過去看看吧,不知道這次是皇上獵得多還是許将軍。
”尚婉清意味深長地掃了千雪一眼。
“那自然是皇上了。
皇上身手不凡,其他人哪兒敵得過。
”千雪明顯就是在回避。
尚婉清笑了,“那可不一定,為了皇上的許諾,許将軍說不定會拿出拼命的勁兒來。
走,咱們過去瞧瞧,看看是誰猜得準。
”
半拉半扯,兩人就往獵場深處走去。
就在這時,一聲尖叫聲響徹林間,緊接着是許笙的聲音,“有刺客!
”
千雪臉色一白,護住尚婉清,“娘娘,咱們先退回去再說。
”
尚婉清擔憂地看了一眼深處,任由千雪拉着馬駒的缰繩調轉馬頭。
等她們退出來之後,便看到江城和月舞也一同出來了,臉上都有些遲疑,“怎麼回事?
我怎麼聽到許将軍說有刺客呢?
”
尚婉清搖頭,“還不清楚。
皇上身邊還有些暗衛,我倒不擔心,你們也先别輕舉妄動。
”
江城深深看了尚婉清一眼,忽然就松懈下來,拉着月舞的手,“咱們就聽婉清的吧。
”
月舞還想說什麼,江城卻忽然給她打了個眼色。
月舞睜大眼睛,似有所悟。
兩人便很有默契地站到尚婉清身後去,誰也沒有再開口。
千雪白着一張臉,毫不掩飾臉上的焦急。
“娘娘,不如讓我去看看吧,也不知道皇上和許……許将軍怎麼樣了?
!
”
“别急。
”尚婉清忽然提高聲音,“皇上!
”
正是蕭沐浔策馬迎面而來。
“皇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怎麼隻有你一個?
許将軍沒有跟您一塊兒嗎?
”
蕭沐浔拍拍尚婉清的手,歎了口氣,“方才林中有埋伏,人數雖不多,卻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許将軍聽到聲音過來幫忙,卻不想被刺客暗器所傷。
”
“那他現在人呢?
”千雪臉色蒼白,整個人搖搖欲墜。
蕭沐浔沉默半響,才道:“暗器上有劇毒,如今他已經被暗衛送回京城醫治,我已命人快馬加鞭将禦醫叫過來。
隻是,勝算也隻得五五之數。
”
千雪幾乎撐不住,整個人往後栽。
江城先一步扶住她。
她見到江城,忽然像抓住救命的稻草一般,“江大夫醫術了得,比宮裡的禦醫也不差什麼。
求求江大夫救救他,我給你磕頭了。
”
“千雪,别這樣,許将軍也是我的朋友,你不說我也不會袖手旁觀的。
”江城轉頭朝蕭沐浔示意,“那我也過去看看。
”
江城要走,月舞也跟着一塊兒走,一時間就剩下他們三人。
尚婉清走過來,安慰千雪道:“你别擔心,許将軍吉人自有天相,老天會保佑她的。
”
蕭沐浔歎了口氣,“并非我要打擊你們,這一次實在是兇險。
千雪,許笙對你用情至深,若這一次他熬不過去,你能否試着答應他的請求,哪怕隻是騙一騙他也好。
”
“不,不,他不會有事的。
”千雪已經淚流滿面,“我對他……也是……”她哭得說不出話來。
尚婉清與蕭沐浔都聽出她話裡的意思了,臉上露出一絲喜色來,悲傷至極的千雪卻壓根兒沒有注意到。
“千雪,你有什麼話,不如就直接去跟許将軍說吧,他……”月舞忽然飛奔過來,欲言又止。
千雪如被雷擊,難以置信,抓着月舞的手,“他怎麼了?
你說話啊!
”
月舞搖頭,不肯多說,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
千雪臉色皿色褪盡,整個人恍若失去了精氣神兒,“我不信……他不會有事的。
”她跳上馬,一路飛奔。
背後三人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