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完我最終還是被押上了刑場。
甯完我的族人自然也要跟着被押上了刑場。
不過,甯完我在看見自己的族人被處決時,他倒沒有多麼痛心。
甯完我比範文程還要心狠些,或者說是更小人些,要不然也不會建言建虜在離開北京前把北京城外的漢人全部殺光。
足以可見,甯完我對于人命是沒有任何感情的。
所以,即便他此時眼睜睜的看着自己家人被處決,他也是無動于衷的,即便内心有所觸動,他也不願意表現出來,
甯完我現在隻是笑,癫狂般的笑,他知道自己要被處決,但也正因此,他知道自己總算是要擺脫了。
甯完我從來沒想過自己會失敗,他一直覺得自己是最聰明的謀士。
但現在大明的卷土重來給了他重重的一擊。
他現在已經對自己徹底的絕望,他現在隻想求死。
至于身後的罵名,甚至要被留在碑銘上讓後世人一直辱罵下去,他現在也不在乎了。
甯完我呆若木雞地伸着手,看着劊子手戴上白色的手套,甚至還用白布罩住了口鼻,帶着一尖頂的白帽子,把鋒利的小刀取了出來,很像是索他命的白無常。
甯完我沒想到現在負責淩遲罪犯的劊子手還有這樣的規矩,但他不得不承認,這樣劊子手讓他這樣的罪犯會莫名增添一絲的白色恐懼感。
看見劊子手把寒光閃爍的刀刃觸碰在自己肥贅積油的肌膚上時,那種刺骨的冰冷感讓甯完我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他越發覺得眼前這穿白帽戴白手套戴白口罩的劊子手像鬼,像索他命的白無常。
甯完我不由得想起了陰間,他不知道自己死後會不會也被打入十八層地獄,他不知道地獄裡是不是也由大明的皇帝說了算。
當劊子手将戴着白手套的手握住了甯完我的兇脯并開始揉捏着去摸索筋骨分布時,甯完我已不停地戰栗起來,當他親眼看見那鋒利的小刀刀尖落在了他的肌膚之上并剛切開一個口子時,他就不由得猙獰起了臉,很想求饒。
刺骨的劇痛猶如海潮般一波波朝甯完我襲來,甯完我此時隻能用眼神去傳遞自己現在有多麼懊悔當年要投靠滿清。
漢賊!
原來當漢賊會有這樣的後果。
原來淩遲真不是随口說說的那麼簡單。
甯完我最終被淩遲了三千五百刀,隻比滿清皇室貴族阿濟格等少了五百刀。
但整個北京城的漢民卻并沒有覺得這樣太過殘酷,他們甚至覺得這樣還比較輕,比起這些人帶給自己的痛苦。
整個北京城的建虜和投靠建虜的漢軍旗人皆被處決,接下來便是投清的原大明官員。
這些人并不少。
不過最典型的還是陳名夏和孫之獬。
陳名夏現在依舊在北京城的永定門外給進城的人磕頭,說自己是漢賊。
這一日,當袁繼鹹提審陳名夏時。
陳名夏依舊是條件反射性的向袁繼鹹跪了下來,磕頭行禮:“我是陳名夏,我是大漢賊!
”
袁繼鹹微微一笑:“我知道你是漢賊,還是大漢賊,陳名夏,說說吧,你是怎麼成為漢賊的,你是不是向多爾衮說過我大明皇帝陛下朱由檢當被千刀萬剮?
”
“我是陳名夏,我是大漢賊,哈哈,我是陳名夏,我是大漢賊!
”
陳名夏現在猶如魔怔了一般,當袁繼鹹問他的時候,他也隻一個勁地承認自己是大漢賊,甚至說完後還傻呵呵的笑着,目光無色,整個人猶如瘋了一般。
袁繼鹹見他如此也以為他瘋了,忙走了過來捂住鼻子,從一近衛軍士兵手裡拿過一杆槍來,挑起陳名夏那髒兮兮的臉,看了半天。
那近衛軍士兵眼神裡露出不悅之色,心想自己的愛槍就這麼弄髒了,得洗多少才能洗幹淨。
而陳名夏則突然朝袁繼鹹撲了過來,猶如瘋狗一般嗷了一聲,就流着口水道:“漢賊,我是漢賊,你是漢賊,我們都是漢賊,嘿嘿,大家都是漢賊!
”
“不會真瘋了吧”,大理寺少卿魏斌林此時不由得問了一句。
袁繼鹹也有些狐疑起來,忙大喊了一聲:“陳名夏!
”
陳名夏則幹脆倒在地上幹瞪着眼。
“去傳個大夫來,給他看看”,袁繼鹹隻得終止審訊。
沒一會兒,便有大夫過來給陳名夏把脈,不過那大夫把着把着就先吐了,一口的污穢之物吐在了陳名夏臉上。
“混賬東西,誰讓你往本官身上吐的,拉下去打死!
”
陳名夏本來是想裝瘋避開被審訊批鬥的,但他沒想到這個大夫一來就朝他身上吐了。
陳名夏本能地跳了起來,指着這大夫大罵。
但他這一罵才意識到自己穿幫了。
而這大夫卻有些害怕地解釋了起來:“老爺們見諒,此人實在是太髒太臭,屎尿味太濃,小民一時沒忍住過起了反胃之效。
”
“沒事,你下去吧,賞他五塊銀元,你做的很好。
”
袁繼鹹笑着看了看滿臉污穢之物的陳名夏:“裝得挺像啊,陳百史,你怎麼不繼續裝下去呢。
”
“這個,季通先生,大家皆曾是同朝為臣,甚至也有詩詞唱和,你就忍心看着他們羞辱我一個讀書人?
”
陳名夏認識袁繼鹹,也知道袁繼鹹也曾經是享譽文壇的人物,因而見裝瘋不成便開始讨近乎。
“你是漢賊,我是明臣,同什麼朝,同什麼臣,現在将他帶出去由全城各界代表進行批鬥審訊!
不得有誤!
”
袁繼鹹這麼一說,陳名夏卻突然跳了起來,大罵道:“好你個袁季通,你個卑鄙無恥的小人,你與武夫為伍,助纣為虐,戕害儒士,你不配為孔孟子弟,你不得好死!
”
“漢賊陳名夏無端羞辱大明行在左都禦史兼刑部尚書兼大理寺正卿,加淩遲五百刀!
”
袁繼鹹隻說了這麼一句。
陳名夏聽從不由得更加憤怒:“你混蛋!
”
“再加五百刀!
”
袁繼鹹則又隻說了這麼一句。
“你這是在威脅我,别以為我陳名夏會求你這個無恥小人!
”
陳名夏怒吼道。
“再加五百刀!
”
陳名夏沉默了,他很想問問最初大明皇帝朱由檢判了他多少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