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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門棄女:妖孽丞相賴上門 【191】小白威武,禍水東引

  翌日,喬薇起了個大早,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去了桐院,她到底年輕,底子好,不施粉黛,也嫩得仿佛能掐出水來。

  在喬薇眼中,荀蘭是姬家最美的女人,可在旁人眼裡,卻未必如此。

  荀蘭美是美,卻不夠真實,像遠山的雲霧,亦如幽潭中倒映的明月,看得見,摸不着,捉摸不透。

  喬薇才是那個燈火闌珊處,回眸一笑,明豔動人的人間絕色。

  喬薇進了茶廳,姬尚青帶兒子去練劍了,不在房中,荀蘭坐在鋪了貂皮的椅子上,端着一盅冰糖燕窩,一小勺一小勺地吃着。

  丫鬟領了喬薇入内。

  喬薇一眼看見了她屁股下的貂皮墊子,那是一整張貂皮,貂頭、貂尾、貂爪都清晰可辨。

  喬薇用虎皮,用鹿皮,熊皮,狼皮,卻從不用貂皮,她不輕易獵貂,總覺得那是她家小白似的。

  “夫人的皮子是新買的?
”她問。

  荀蘭笑得溫柔:“好看嗎?

  喬薇笑:“好看。

  好看個毛!

  荀蘭把燕窩遞給了一旁的周媽媽,拿帕子輕輕地擦了嘴,動作優雅到了極緻,仿佛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書香氣。

  “今日似是比往常早些。
”她語氣溫和地說。

  喬薇也溫和地答:“從即日起,要協理夫人掌家,兒媳不敢怠慢。

  周媽媽的眸光霎時冷了下來。

  荀蘭的表情沒有絲毫異樣,唇角挂着完美的笑容,不濃不淡:“瞧我這記性,倒是險些忘了,我昨兒夜裡還記着給你分配點事情做,得虧你提了。

  喬薇笑得莞爾,不想給就直說,叨叨啥呀?

  荀蘭輕聲吩咐:“周媽媽,去把賬冊拿來,我看看還有什麼事情是這個月沒有做的。

  “是。
”周媽媽瞪了喬薇一眼,鼻孔朝天地去了,不多時,抱了一疊賬冊回來。

  喬薇就注意到荀蘭的賬冊整理得十分整齊,一個卷角都沒有。

  荀蘭拿起一本賬冊,對喬薇道:“你坐吧。

  喬薇不客氣地坐下,丫鬟奉了茶,喬薇哪裡還敢喝她的茶?
裡頭要是再有個五日歡、七日歡的,她還要不要愉快地蹦跶了?

  荀蘭靜靜地翻看着賬冊,似乎并不在意喬薇是否喝了茶:“這個月的事都做得差不多了,隻有柳鎮的一個莊子,還沒把今年的佃租交上來,再兩日,你便能出門了,你看,可願意去柳鎮收佃租?

  “柳鎮在哪兒?
”喬薇問。

  周媽媽驚訝:“少夫人是京城人,居然沒聽說過柳鎮?

  喬薇面不改色道:“我外祖家也有個柳鎮呢,我怎麼知道你們說的哪一個?

  周媽媽心知喬薇的娘是滇都人,她沒去過滇都,自然不知滇都有沒有柳鎮,就信了喬薇的話,答道:“京城附近的一個小鎮,姬家恰巧有個莊子在那兒。

  喬薇挑了挑眉:“離犀牛鎮遠嗎?

  周媽媽陰陽怪氣道:“少夫人不是知道這兒的柳鎮嗎?

  喬薇淡淡一笑:“隻聽過,并沒去過,我們喬家雖不算什麼大戶人家,但也是有自己的規矩的。

  荀蘭說道:“犀牛鎮是往南,柳鎮是往北,方向不同的。

  那就是得走北城門,她還沒去過那麼遠的地方,犀牛鎮以外、京城以外,都有些什麼,她統統沒見過,突然有些好奇,但最近還在“坐月子”,就這麼堂而皇之地出了門,老夫人不會怪罪麼?

  “還沒滿月。
”喬薇道。

  荀蘭柔聲道:“就這三兩日了,倒是無妨,我去與老夫人說一聲。

  總覺得小後媽沒這麼好心!

  喬薇将荀蘭從頭到腳打量了一眼,荀蘭靜靜地品着茶,優雅如畫,仿佛不知喬薇在打量她,她也不着急,不催、不激,從容淡定。

  半晌,喬薇收回了目光,眉梢一挑:“好啊,我去。

  “小姐啊,你真要去嗎?
”出了桐院,碧兒擔憂地問喬薇。

  喬薇道:“去啊,幹嘛不去?

  碧兒噘嘴兒:“奴婢總覺得這會是趟苦差。

  “當然是苦差了。
”她與小後媽水火不容的,小後媽是吃飽了撐着才會分配一件美差給她,但若因此知難而退,可不就稱某些人的心嗎?
屆時老夫人詢問起來,也不過是一句“我是想讓她幫着家裡做點事來着,但一點小事她都不願去”。

  “知道是苦差夫人還去啊?
”碧兒嘀咕。

  喬薇拍拍她肩膀:“我去呢,可能會辦不成;但我要是不去呢,就一定辦不成。

  二人回了青蓮居,發現姬冥修居然在。

  喬薇微微驚訝:“今天這麼早下朝?

  姬冥修道:“我回來拿點東西,要随太子前往都洲迎接南楚使臣。

  喬薇眉梢一挑:“居然勞煩一國太子與丞相親自迎接,南楚的架子比匈奴還大啊。

  “關系比較親近罷了。
”姬冥修說道。

  喬薇哦了一聲:“要我幫你收拾?

  姬冥修沒說話,定定地看向她。

  喬薇一笑:“我知道了,這就收拾。

  搞了半天,就等她收個東西,那樣子,還以為是她做錯了什麼事被他抓包了呢。

  姬冥修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的背影:“我這一去,可能幾日才回,你有沒有什麼要對我說的?

  喬薇疊衣裳的手一頓:“……保重?

  姬冥修的眸光暗了暗:“就沒點别的?

  喬薇想了想:“……走好?

  姬冥修眸光不變:“你有沒有什麼需要我做的,我提前給你打點好?

  把你的小青梅給我摁死!

  “沒啊,都挺好的,沒什麼需要打點,你去吧。
”喬薇笑着說完,把箱子合上,“收拾完了,給。

  姬冥修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拎起箱子,冷冷地離開了。

  喬薇古怪地挑了挑眉,是她的錯覺麼?
為什麼覺得這家夥好像有點生氣……

  ……

  出門前,姬婉來接走了兩個孩子,姬老夫人有點吃味兒,她的小重孫,她都沒抱夠,就被姬婉這個大騙子給拐走了。

  姬婉笑眯眯地帶着小包子上了馬車。

  不多時,喬薇與碧兒也踏上了前往柳鎮的馬車。

  聽說要去田莊,小白跟了過來。

  姬府國公府都好,就是沒有小毒蛇,幼貂寶寶快要饞死了。

  喬玉溪出嫁那日,喬薇曾來過北門,但隻是站在茶樓上,并未真正地出去過,而今終于出了,一股蕭瑟的北風迎面而來,空氣中都似乎多了一分幹冷。

  “哇!
出城了!
”碧兒興奮地伸了伸胳膊。

  喬薇好笑地說道:“說的好像你沒出過城似的。

  “沒出過北城門。
”碧兒挑開簾子,望了望兩排林立的攤子與神色匆忙的行人,說道:“小姐,咱們走的這條路叫北沿大道,順着它,就能走到匈奴了!

  “誰告訴你的?
”喬薇問。

  碧兒道:“說書先生說的。

  喬薇雲淡風輕道:“北沿大道至湖州就沒了,湖州往北,再經曆五郡十三州,才能抵達大梁與匈奴的邊境。
”景雲常看地理志,她多少跟着翻了些。

  碧兒失望地啊了一聲:“這麼遠啊。

  喬薇笑着問:“怎麼?
你想去匈奴?

  碧兒搖頭,想到什麼,又道:“那……咱們離南楚有多遠?

  喬薇喝了一口熱茶:“南楚比匈奴要近些,約莫七八百公裡吧,從咱們鎮上一路往南,經六郡九州便能抵達滇都,滇都再往前是素心宗,素心宗過後便是南楚了。

  碧兒羨慕地說道:“夫人知道的真多!

  喬薇笑笑。

  馬車越走越荒涼,從喧鬧的城鎮駛入了貧瘠的村落,終于在一處毫不起眼的大院兒前停了下來。

  車夫道:“少夫人,莊子到了。

  喬薇跳下馬車,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虎軀一震,這真的是個莊子嗎?
怎麼比黑風寨還破呀?

一眼望去,沒有半個人影,茅草屋稀稀拉拉的,不是門沒了,就是窗子爛了,一條枯瘦如柴的大黃狗趴在地上,看到生人近了,連叫都懶得叫,打了個呵欠,繼續打盹兒。

  車夫許是來的多了,表情十分地鎮定,對着東北方吼了一嗓子:“蔡管事!
主子來了!

  “來了來啦!

  一個破破爛爛的院子裡,跑出一個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正是車夫口中的蔡管事。

  蔡管事真的太胖了,跑到喬薇跟前兒時,整個人就累得喘不過氣兒了:“老……老……老奴……給……主子……請安!

  碧兒皺眉看了他一眼,說道:“這是少夫人。

  蔡管事先是一怔,随即趕忙把身子福低了一分:“少夫人……萬安!

  喬薇擡擡手,示意他平身,開門見山道:“我是奉大夫人的命,前來收佃租的。
每年的佃租分兩次上繳,上半年的租子在七月就該交到府上,這都快十一月了,怎麼沒交上來?

  蔡管事緩過了勁兒,苦惱地說道:“實不相瞞,不是奴才把着租子不交,是實在沒有收到啊!
今年大旱,佃農的收成不好,沒湊齊租子!

  喬薇道:“我知道今年幹旱,但還算不得大旱,朝廷在民間多征收了一成半的賦稅,農戶們窮得幾乎揭不開鍋。

  蔡管事連連點頭:“少夫人所言極是。

  喬薇又道:“可是我們莊子是不向朝廷繳納稅款的,怎麼會湊不出佃租?

  蔡管事讪讪道:“少夫人有所不知啊,佃農的租子,比朝廷的賦稅還重,朝廷收兩三成,咱們這兒就得四五成。

  黑,真黑!

  要不怎麼說農民苦,佃農更苦呢!

  喬薇的眸光在荒蕪的田間掃了掃:“我不是第一個來收租子的吧?

  “不是。

  “那之前的人來,你也都是這麼說的?

  “是的,少夫人。

  “來了幾個?

  “主子隻有您一個,管事們倒是來了七八個。

  喬薇就道:“都沒要到租子?

  蔡管事讪讪:“沒。

  七八個姬家的管事都搞不定,卻派了她一個剛進門還沒有任何根基的新婦來,果真是趟好差事!

  蔡管事點頭哈腰道:“少夫人遠道辛苦,先去屋裡落落腳吧,奴才讓婆娘做點熱菜湯,給少夫人暖暖身子!

  “我不餓,先帶我去地裡看看。

  “啊?

  蔡管事有些愣住。

  碧兒嬌喝道:“我家夫人讓你帶路,去田裡看看啊!

  蔡管事回神:“啊,是,是!

  蔡管事領着喬薇去了,去的路上,順便向喬薇介紹了一下莊子裡的概況。

  這個莊子有四百多畝的田,十幾戶佃農,最多的一戶種了八十畝,最少的是二十畝,種什麼的都有——水稻、麥子、棉花、玉米、西瓜……隻是收成都不大好。

  “一年不如一年,也不知他們都是怎麼種的,早知道一個兩個都不會種地,當初就不把田租給他們了!
”蔡管事抱怨。

  說話間,三人來到了一塊已經被收割過的稻田,田埂裡還有枯黃枯黃的稻草。

  蔡管事跳下去,伸出胳膊:“少夫人。

  喬薇看也沒看他伸過來的手臂,步伐輕盈地走下了稻田。

  蔡管事看着她輕車熟路的樣子,不由地咦了一聲。

  喬薇看了地裡的土壤,就知道佃農為何種不出莊稼了,太貧瘠了。

  一般肥沃的土壤,土色都會比較深,而這兒的土色淺得像是漂過似的。

  肥土的土層疏松,特别易于耕種,這兒的土層黏結,耕作起來恐怕十分地費勁。

  且它的裂紋多、闆結現象嚴重,這都不是什麼好的征兆。

  “水。

  喬薇伸出手。

  碧兒從包袱裡取出水囊:“給,夫人。

  喬薇打開水囊,倒了一半在地上。

  蔡管事湊過來,好奇地問道:“少夫人,您這是在做什麼?

  “看看土質。
”喬薇道。

  肥土的保水能力強,下滲均勻,速度緩慢,澆灌一次,可滋潤六七天,但方才喬薇倒下去的水,全都躺在闆塊上,半點不下滲,滲水能力如此之差,作物的根部根本吸收不到水分。

  喬薇又往闆塊間的裂縫倒了一點水,這次倒是滲得快了,卻并未滋潤到闆結的土塊,不過是順着裂縫流走了而已,保水能力太差,作物還沒吸收夠,水分就流失了。

  蔡管事一臉驚愕:“少夫人還、還懂這個?

  碧兒與有榮焉道:“那是,我家夫人很厲害的!

  喬薇站起身,把水囊給了碧兒,土質差成這樣,她都擔心佃農究竟吃不吃得飽了。

  “少夫人您看出什麼了?
”蔡管事好奇地問。

  喬薇睨了他一眼:“沒什麼。

  “啊。
”蔡管事讪讪,須臾,狗腿地說道:“外頭風大,可别把身子凍壞了,回頭少爺問起來,奴才可不好交代了!

  喬薇點點頭,随着他回了院子。

  真是沒對比就沒傷害,看了姬家的莊子,才知徐氏的莊子有多富饒,四百兩銀子買下,真是賺到天上了。

  “少夫人,請!
”蔡管事将喬薇請入了堂屋。

  屋子裡燒着炭,暖烘烘的。

  家具簡陋,不像個姬家管事的住處,但一想到莊子如此貧瘠,似乎也說的過去了。

  炭是黑炭,熏得喬薇與碧兒眼淚直冒,碧兒用帕子擦了淚,嗆咳道:“拿走拿走!
這是要熏死個人了!

  蔡管事忙招呼婆娘把爐子取走了。

  她婆娘姓餘,也是四十多歲,衣着樸素,發飾簡單,手腕上戴着個銀镯子,略有些發黑,應是有了不少年頭,但那雙手,倒是少有的玉潤。

  她給喬薇倒了一杯熱茶。

  茶也是去年的陳茶。

  碧兒跟着喬薇,喝慣了姬冥修送來的新茶,再喝這個,根本都入不了口,她吐了出來:“一股子黴味兒!

  蔡管事抱歉地說道:“莊子裡連佃租都交不起,上頭罰了我不少月錢,我也買不起好茶,請少夫人寬恕則個。

  喬薇慢悠悠地喝了兩口:“擺飯吧,我餓了。

  “是是是!
”蔡管事忙叫餘氏去了。

  飯菜被呈了上來,四菜一湯:炒豆芽、炒黃瓜、黃豆焖肥肉、醬蘿蔔、雞蛋鹹菜湯。

  碧兒在山上都沒吃過這麼差的菜,當即闆下臉道:“你就拿這個招待我家夫人?
你是在喂豬嗎?

  蔡管事吓得福低了身子:“碧兒姑娘請息怒,我提前不知少夫人要來,沒去鎮上買菜。

  喬薇神色還算平靜:“你好歹是個管事,平時就吃這些?

  蔡管事苦歎道:“十指伸出還有長短呢,我就空有個管事的名頭,吃穿用度,恐怕還趕不上姬家的幾個粗使丫鬟,我每月的月錢,罰過之後再到我手裡的就沒幾個銅闆了,我兒子又在京城念書,我是把老本兒都當了,不然都供不起啊!

  喬薇看着袖子裡不經意露出來的補丁,點了點頭:“我明白了,既是如此,蔡管事與餘媽媽便坐下一起吃吧。

  蔡管事忙道:“不敢不敢!
奴才哪兒敢與主子同桌而食?
少夫人先吃。

  喬薇淡道:“也好,我這邊不必伺候了,你退下吧。

  “是,奴才告退。

  蔡管事愧疚地退下了。

  碧兒哀歎道:“這蔡管事也太倒黴了,被分配到這種完全撈不着油水的莊子,人家周媽媽一天的打賞,都比他一年的月錢還多了。

  喬薇淡淡一笑:“你真覺得他很窮?

  碧兒聽着這話似乎不大對:“夫人不這麼覺得?

  喬薇冷笑:“他若是天天吃青菜蘿蔔,能長一身膘嗎?
他夫人那雙手,保養得小姑娘似的,保養費得不少吧?

  碧兒拍了拍額頭:“這我倒是沒注意!

  喬薇放下筷子,不緊不慢地喊道:“小白。

  正在後院玩蛇寶寶的小白,跐溜一聲跑了進來,生怕喬薇又發現自己抓蛇了,抱住喬薇的腳脖子,一陣撒嬌地蹭蹭。

  喬薇看了看它:“想不想吃肉?

  小白點頭!

  喬薇道:“那就去找。

  小白去找蛇寶寶。

  “找不到肉,别想抓蛇。

  嘤~

  小白灰溜溜地回來了,從前門跳了出去。

  房屋内,蔡管事與餘氏盤腿坐在炕上,二人中間擺着一張小茶幾,茶幾上,一盤紅燒大肘子、一隻烤雞、一條魚、一碗鹵牛肉,并幾碟精緻的小醬菜,簡直不要太豐盛。

  “我今兒還行吧?
”餘氏撕了一個雞腿,咬下一口雞肉,滿嘴流油地說。

  蔡管事吃了一口大肘子,餍足地嗯了一聲:“挺老實,看着就像個村婦!

  餘氏笑做一團,又吃了一塊牛肉,美得心裡都冒泡了,但想到了什麼,又擔憂地問:“咱們就給她吃那些個東西,她不會生氣了回頭找人來收拾咱們吧?
之前來的管事,都沒她吃的這麼差啊!

  蔡管事不屑道:“你懂啥?
管事和主子能一樣嗎?
管事是奴才,奴才他就要哄,少夫人是主子,主子她就得騙!
一個黃毛丫頭,怎麼會想得到我們有膽子拿下人吃的東西孝敬她呢?
她隻會覺得我們是真的窮得揭不開鍋了,她年輕,心腸軟,回頭找主家說一說,下半年的租子指不定也免了!

  “哎喲,那就好!
”餘氏笑得看不見眼睛了,“一聽上頭派來個主子,我可吓壞了呢,沒想到是個小丫頭!

  蔡管事咬了一口紅燒大肘子:“吃吧吃吧,别叫那頭等。

  餘氏三兩口啃了手上的雞腿,又去扯另一隻,卻突然,門哐啷一響,一道白光閃了進來,餘氏隻覺眼前一花,還沒反應過來究竟怎麼回事,盤子裡的雞就沒了。

  餘氏大怒,看着那個兩爪舉着比自己身子還大的鹵雞,隻用兩隻腳在地上奔跑的小……小……小白狗,抄起一隻鞋便砸了過去!

  小白身形一閃,鞋子砸在了門上!

  小白舉着鹵雞,以十米沖刺的速度,呼哧呼哧地跑了起來!

  鹵雞太大了,将它整個小身子罩住,一眼看去,隻能看到缺了一條腿的雞。

  然後詭異的一幕出現了,一隻鹵雞從管事的屋子裡飛出來了,懸空在地上,一路懸浮着,飛去了堂屋。

  躲在後罩房的下人看到這一幕,都以為是看到了雞大仙,撲通幾聲跪了下來。

  “小畜生你給我站住!

  餘氏一掃帚打向了小白!

  小白側身一跳!
掃帚打在了地上。

  餘氏又打,小白又跳,不論怎麼打都打不中。

  不僅如此,小白還成功地越過了高(門)山(檻),跨過了大(水)海(坑),勇往直前,所向披靡!

  餘氏氣急敗壞,掄着掃帚一個橫掃,這次看你往哪兒跳,小畜生!

  噢,要掃到寶寶的大雞雞了!

  小白将鹵雞往半空一抛,掃帚從它頭頂掃了過去。

  鹵雞落下,小白穩穩地接住,繼續跑酷!

  眼看着小白要跑進堂屋,餘氏整個人都吓壞了:“小畜生!
小畜生你給我回來!
再敢往前跑,我扒了你的皮!
抽了你的筋!
我……我……我給你吃骨頭,你給我回來!

  骨頭很好吃麼?
貂家明明更喜歡吃蛇。

  小白舉着大鹵雞,奔進了喬薇的屋子,運足的全身的力量,奮起一跳,跳到了桌上!

  随後高舉着自己的戰利品,像個威猛的舉重冠軍,咧唇,露出一口小白牙!

  喬薇把鹵雞放到了盤子裡。

  小白驕傲地秀了秀肱二頭肌。

  碧兒目瞪口呆:“真有ji肉啊。

  小白:當然啦,寶寶的……

  “還是鹵的。
”碧兒扯了一條雞腿,放進喬薇的碗裡。

  小白:……

  餘氏是不敢追進來了,回頭告訴了自家男人,蔡管事氣得打了她一巴掌:“一條狗都捉不到,你幹什麼吃的?

  蔡管事壓下心頭的驚慌,一臉震怒地走了進去:“夫人,小的剛剛給你買了隻鹵雞,一轉眼,被一條狗給叼走……啊!
在這兒?

  十分震驚的樣子!

  喬薇淡淡地笑了笑:“味道不錯,蔡管事有心了。

  清清淡淡的語調,卻莫名讓蔡管事的心裡毛了毛,蔡管事幹笑道:“哪裡哪裡?
奴才是想着,少夫人金枝玉葉的,不可以真的和我們這些下人一樣将就,便立刻讓人去買了。

  喬薇笑道:“鎮上很近嗎?
你這來去才花了不到一刻鐘的時間。

  蔡管事捏了把冷汗,道:“呃……有個賣鹵雞的販子,路過,我恰巧就買了!

  喬薇哦了一聲:“那你買的時候,有沒有發現它的雞腿少了一隻呢?

  “這……”蔡管事噎得面色漲紅,自己都快編不下去了。

  喬薇不疾不徐地撕了一片雞肉:“蔡管事,我這人脾氣不好,在我吃完這頓飯以前,你最好老老實實地交代清楚,你這些錢是哪兒來的?
佃農們的收成如何?

  “奴才的錢……”蔡管事定了定神,“奴才的錢是之前攢下的,佃農的收成确實不好,所以交不出租子,并非奴才中飽了私囊。

  鹵雞味道不錯,喬薇忍不住多吃幾口:“後面幾句是真的,這錢的來路是假的。

  蔡管事的心裡一個咯噔。

  喬薇撕了個大雞翅,放進碧兒碗裡:“莊子裡的土質壞損嚴重,幾乎種不出什麼莊稼,那蔡管事你的錢又是什麼時候攢下的呢?
如果我記得沒錯,你十年前便在這個莊子任管事了,你是攢了金山銀山啊,十年都吃不空!

  蔡管事的喉頭仿佛被一隻大手死死地掐住,呼吸都順不過來。

  喬薇淡淡笑道:“我要是有這麼多銀子,早不幹這沒油水的管事了,自己随便開個鋪子,不比這個年年罰錢的窮管事強?
或者我使點銀子,換個肥差,相信也比現在混得好,你說是不是蔡管事?

  蔡管事心虛得說不出話來。

  其實喬薇什麼證據都沒有,他大可抵賴,可他一對上那雙犀利的眼睛,就覺得自己的秘密被人看穿了。

  喬薇吃了一口香噴噴的雞肉,漫不經心道:“有人不聽話了,小白。

  小白貂眼一瞪,揚起爪子,朝蔡管事撓了過去!

  蔡管事一屁股跌在地上,小白撲到他頭上,抱住他腦袋,對着他的臉,啪啪啪幾個大耳刮子,扇得他兩邊臉都腫成包子。

  小白兇悍地張開皿盆大口,蔡管事吓得魂兒都要飛了:“少夫人饒命!

  喬薇淡道:“錢是哪兒的?

  蔡管事戰戰兢兢道:“賺、賺的。

  “怎麼賺的?

  “酒、酒館。

  “什麼酒館?

  “鎮上的酒館,我……我投了點錢。

  喬薇道:“小白,有人又不實話了。

  小白一爪子探進他嘴裡,把他的舌頭掐住了,眼看着就要拔掉,他失聲大叫:“賣姑娘賣的!

  姬家這種名門望族,是堅決反對這種有傷風化的營生的。

  喬薇的眸光冷了冷:“賣什麼姑娘?

  “農、佃農的姑娘,他們交不起租子,就……就把姑娘賣去酒館……”

  “混賬東西!
”喬薇一巴掌拍爛了桌子。

  蔡管事跪下,連連磕頭道:“奴才也是沒辦法,莊子裡每年都交不起租子,不這麼辦,他們要拿什麼吃飯呢?
何況奴才沒有逼迫他們,是他們自願的!

  “自願的?
”喬薇冷冷地掃了一眼,“碧兒,你去問問,看究竟是不是自願的。

  “是。

  蔡管事的臉變得毫無皿色。

  碧兒轉悠了一圈,很快便帶回了幾個大娘與大伯,幾人一見跪在地上的蔡管事,便如同見了仇人似的,恨不得朝他撲過去。

  碧兒輕聲道:“這位是姬家的少夫人,你們有什麼委屈,大可與少夫人說,少夫人會為你們做主的。

  幾人猶豫了一番,似乎是在想碧兒的話究竟可信不可信,他們見了太多,來時做做樣子,事後便再也不管他們死活的人。

  今日得罪了蔡管事,他日遭殃的還是他們。

  喬薇看了衆人一眼,語重心長道:“我明白你們的顧慮,我隻問你們一句,你們是不是真的把女兒賣給蔡管事了,是真的自願的,那麼我就不管了,若你們是被強迫的,那這個強搶民女的蔡管事,我就要帶回姬家發落了。

  “發落了……會怎樣?
”一個大娘問。

  喬薇道:“不論怎樣,肯定回不來這個莊子了。

  幾人一聽回不來,頓時有勇氣了,那個大娘撲到喬薇腳邊,拼命地磕着頭道:“我們不是自願的!
是他逼的!
他說再不交人,就把我們抓進大牢!
我們欠了租子,進去吃牢飯,一家老小就完了!

  “求少夫人做主啊!
”一個大伯也跪了下來。

  其餘人也紛紛跪了下來。

  喬薇看向蔡管事:“虧你在姬家做了十幾年的管事,竟不知姬家是不幹這種苟且勾當的嗎?

  蔡管事哭道:“奴才……奴才也是被逼的呀!
那酒館不是奴才開的,上頭的人發了話,奴才拿錢辦事,奴才也是沒有辦法!

  喬薇冷笑:“上頭的人發了話?
上頭的人是誰?

  蔡管事低下頭:“奴才不能說。

  碧兒呵斥道:“不說就亂棍打死!

  蔡管事戰戰兢兢道:“打死了,奴才也不能說啊,奴才奉勸少夫人别問了,得罪了那人,少夫人也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喬薇就道:“我是姬家的少夫人,我丈夫是姬家的少主,姬家還有什麼人是我不能得罪的嗎?
你可别說是老夫人,老夫人疼我,我自然得罪不到她。

  蔡管事揶揄道:“少夫人您就别問了,我是為了您好,您别查了,你要租子,我給您補上就是了。

  喬薇冷冷地看着他:“現在是租子的問題嗎?
你搶了那麼多良家姑娘!
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蔡管事不敢說話了。

  喬薇淡道:“酒館在哪裡?

  蔡管事硬着頭皮道:“在……在鎮上,明月樓。

  明月樓,如此風雅的名字,卻是個逼良為娼的銷魂窟。

  喬薇站起身:“備車,去明月樓!

  ……

  北府,姬霜正歪在貴妃榻上聽曲兒,作為老夫人唯一的嫡女,姬尚青唯一的胞妹,她在府中的日子是極為舒坦的。

  她的府邸奢華到了極緻,還養了一群能歌善舞的小戲子,她閑來無事便會把人叫到跟前兒唱兩句,惬意極了。

  聽到一半,忽然一個丫鬟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在姬霜的耳畔說了幾句。

  姬霜面色一變:“消息當真?

  丫鬟點頭:“千真萬确。

  姬霜一把摔爛了桌上的杯子,摸着微微凸起的肚子道:“備車。

  丫鬟驚道:“這麼晚了,您要去哪兒?

  姬霜冷聲道:“去看看誰這麼大膽子,敢砸我的明月樓!

  ------題外話------

  怎麼感覺票票兩天沒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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