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母子相認(三更)
長流街車水馬龍,容妃造成的混亂并沒有波及到這邊。
傅雪煙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肩頭睡得香甜的教主大人,輕輕地托起他腦袋,讓他躺在了柔軟的簡榻上,拿了一個枕頭墊在他腦後。
做完這些,她輕輕地下了馬車,對秀琴道:“你在這兒守着。
”
“是。
”秀琴小聲應下。
傅雪煙進了書齋。
燕飛絕悄然跟上。
傅雪煙沒多久便出來了,手中拿着一幅字畫,她帶着字畫上了馬車,馬車緩緩地離開了。
待到馬車拐過彎消失在街道的盡頭,燕飛絕身形一閃,來到了掌櫃面前:“剛剛那個姑娘都來這裡幹了什麼?
”
掌櫃愣了愣,說道:“她就買了一幅觀音送子圖。
”
“沒幹别的?
”燕飛絕蹙眉。
掌櫃搖頭,确實沒幹别的。
燕飛絕嘀咕,跟蹤了半天,對方什麼也沒幹,難道他們多心了?
馬車上,教主大人依舊睡得香甜,秀琴小聲問傅雪煙:“小姐,怎麼樣了?
”
傅雪煙打開手中的觀音送子圖,輕輕地摸了摸,紅唇中淡淡地吐出兩個字:“沒來。
”
……
容妃落網了,被抓進皇宮時毒氣攻心,險些沒了命,在太醫們拼盡全力的搶救下,總算是從閻王殿回來了。
皇帝讓人救她,可不是為了赦免她,她的罪證一樁樁、一件件,事無巨細全都被翻了出來,每聽一件,都讓皇帝的殺心多上一分。
其中比戴綠帽子更讓皇帝無法容忍的事情是,當年皇後的死居然真與她脫不了幹系,皇帝這麼多年來并沒有冤枉她!
當年容妃受寵時,皇後并未因妒生恨,隻是對容妃也算不上友好,畢竟天底下有哪個女人願意與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不同的是,有人不得不藏在心裡,有人敢擺在明面上罷了。
皇後對容妃不鹹不淡,可容妃卻表現得十分敬重皇後,日日都去皇後的鳳栖宮請安,盡管每次隻是呆呆地坐上一個時辰,可明面上到底挑不出錯兒了。
她不知多少次去鳳栖宮請安時,皇後終于見了她,她瞧皇後臉色不好,便問了皇後可是身子不适,皇後那時确實鳳體欠安了,她嘴上沒說什麼,可事後算好時辰,讓兩個太監在皇後去東宮探望太子的路上談起了可以續命的金丹。
金丹這東西,藥效越高,毒性越強,都不用容妃親自動什麼手腳,皇後便一命嗚呼了。
那兩個太監自然被容妃滅了口,隻是容妃沒料到的是,其中一個太監将這件事與自己養在民間的對食夫人說了。
那夫人不敢蹚宮裡的渾水,雖知自己丈夫死得不簡單,卻也沒那膽量去為丈夫申冤報仇,這次是姬冥修費盡周折,查閱了皇後去世前後離奇出事的宮人,發現了那兩個太監的名字,再按圖索骥找到了那位對食夫人,這件事才總算水落石出了。
皇帝總體來說是個明君,也是少有的好脾氣,被禦史們罵得狗皿淋頭也不見他把那些禦史怎麼着,可他好脾氣,不代表他沒脾氣;他不耍手段,不代表他沒手段。
容妃的所作所為已經觸動他作為一個男人的底線,他連嚴刑拷打都省了,直接讓人将鬼王的屍體擡了過來,當着她的面,一把火燒掉了。
打蛇打七寸,鬼王就是容妃的七寸,這個為了能陪在她身邊,不惜服毒把自己變得不人不鬼、并且一輩子都要忍受劇痛煎熬的男人,居然在她面前被一寸寸燒成灰燼了。
容妃的慘叫聲響徹了整座皇宮。
鬼王燒了整整一夜,容妃也慘叫了整整一夜,叫到最後,七竅都出了皿,再發不出一絲一毫的聲音……
……
容妃落網,最高興的莫過于喬薇了,想起那個女人把自己射得半死不活的,再看看她如今的下場,喬薇解氣極了。
讓她造孽,現在輪到自己了?
所以說世間因果,皆有報應,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這件事對胤王自然也有不俗的影響,皇帝甚至開始懷疑這貨是不是自己親生的,别搞了半天是鬼王的兒子,那他可就冤枉大了!
好在皇帝性情本身并不多疑,在“昭明公主”苦口婆心的勸解下,皇帝總算沒再提這事了,隻是他替容妃瞞天過海,還試圖幫着容妃與鬼王潛逃,一想到這裡皇帝便氣不打一處來,沒收了他的官職,罰他在家面壁思過。
容妃的事雖解決得七七八八了,可姨母的還沒提上日程呢,這件事與收拾容妃同等重要,喬薇決定去一趟胤王府。
丞相大人十分大(心)方(塞)地同意她去了。
劉太監見到喬薇很是驚訝,卻識趣地沒多嘴,默默地将喬薇領去了書房:“夫人,王爺在裡頭,容我通傳一聲。
”
喬薇點點頭。
劉太監對着緊閉的房門輕聲道道:“王爺,姬夫人來了。
”
“你讓她回去,本王誰也不想見。
”
胤王低沉地說。
“這……”劉太監為難地看向喬薇。
喬薇卻眼皮子都沒擡一下,一把推開了房門。
胤王似乎早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并不意外地擡起頭來,冷冷地看向喬薇:“你來做什麼?
如果是來看本王笑話,你已經看到了,可以走了。
”
喬薇跨過了門檻:“你有什麼笑話值得我看?
啊,你是指被罷免官職一事嗎?
這有什麼了不起的?
官場上,升升降降都是常有的事,再說了,一個小小的侍郎之位,還不值得我看笑話,什麼時候你的親王之位被罷免了,再邀請我前來笑一笑吧?
”
“你……”胤王噎住。
喬薇朝他走了過來,他坐在書桌後,二人之間一桌之隔,喬薇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胤王睃了她一眼:“你倒是自在!
”
喬薇攤手:“不然能怎麼辦?
我自在也是要與你說話,不自在也是要與你說話,又不能話沒說完就走了。
”
胤王被她繞得頭暈,按了按脹痛的眉心,道:“你來王府究竟想幹什麼?
”
喬薇淡淡一笑道:“你知道我想幹什麼。
”
胤王嘴硬道:“本王不知。
”
喬薇幽幽地歎了口氣:“你就算想和我多說幾句話也犯不着這樣兜圈子吧……”
“喬氏!
”胤王冷冷地朝她看了過來。
喬薇淡笑道:“生氣了?
看來确實是知道我為何而來了,這件事你躲是躲不過去的,我明白容妃的事給你的打擊很大,你還沒做好準備去接納别的别人,可我有必要提醒你,日子過一天便少一天,你們已經錯過了二十年,難道還要錯過更多?
”
胤王撇過臉:“不幹你的事。
”
喬薇眉梢一挑:“她是我姨母,你是我小叔,怎麼不幹我的事?
有些話要當面說清楚,對你也好,對她也罷,都公平。
地點我已經選好了,就在姬家,來不來随你。
”
說罷,站起身,撣了撣寬袖,雲淡風輕地走了出去。
三個小尼姑在廊下玩彈珠。
喬薇走上前,笑眯眯地道:“要不要去找景雲哥哥玩呀?
”
三個小尼姑把彈珠一扔,麻溜兒地挂在了喬薇腿上!
喬薇大搖大擺地将三個小尼姑拐走了!
胤王氣得直抽抽,來不來随他?
有本事别拐他女兒啊!
……
喬薇帶着三個小尼姑去了青蓮居,景雲與望舒還沒放學,喬薇領着她們去了小花園。
大白前不久剛被望舒洗澡洗秃噜了毛,廢了老大的勁兒才總算長了出來,此時正懶洋洋地趴在花園的草地上,一邊曬太陽,一邊欣賞着柔順的貂毛。
忽然,頭頂上一片暗影籠了過來。
大白擡起了頭,看見三個圓溜溜的小腦袋,記憶如洩了閘的洪水般湧了上來,它當即貂毛一炸!
正要跑,卻被一隻白白嫩嫩的小手摁住了。
半刻鐘後,大白的貂毛再一次被秃噜了……
金雕馱着小白在天上轉悠了一圈,落地花園時,往地上一瞧,咦?
哪兒來的白斬雞?
一口将大白吞進了嘴裡!
……
三隻小尼姑也喜歡小白,小白的毛毛秃噜不掉,摸了摸,摸了摸,再摸摸,還是這麼多。
三個小尼姑喜歡極了。
小白驕傲地秀了秀肱二頭肌。
老大從荷包裡拿出新得來的玩具,送給了小白。
小白拿過了小黑珠,小黑珠上散發着一股奇異的清(毒)香,小白的口水瞬間流了下來,二話不說将小黑珠塞進了嘴裡!
輕輕一咬,嘭!
炸糊了……
……
景雲與望舒以及鎏哥兒回到家時,大白已經變成白斬雞,小白已經變成小煤球了,珠兒與金雕也好不到哪兒去,萬幸的是珠兒的披風太長,連披風帶猴挂在了高高的樹上,才總算逃過一劫,至于金雕,它已經在姬家的上空盤旋一個時辰了,麻蛋,不敢下來啊……
三個小包子目瞪口呆,這是腫麼回事?
景雲的心口沒來由地湧上一層不詳的預感,他緩緩地後退,後退,退至門口,拔腿往傅雪煙的院子沖。
可惜晚了一步,還是讓三個小尼姑逮住了。
三個小尼姑一把抱住了景雲,抱得緊緊的,在景雲的小臉上左親右親。
景雲的内心是崩潰的,男女授受不親,授受不親啊——
待到尊敬的胤王殿下總算抵達姬家時,景雲已經被親成一隻小松鼠了,腮幫子鼓(腫)鼓(腫)的喲!
……
青蓮居的上房,夜羅王後忐忑地不安地坐着,一會兒挪一挪屁股,一會兒揪一揪手指。
忽然,喬薇邁步走了進來。
夜羅王後騰地站了起來:“他來了嗎?
”
喬薇微微一笑:“來了,在花廳呢。
”
夜羅王後的臉唰的一下紅了,局促不安地揪了揪手指,又摸了摸美得無懈可擊的臉龐:“我……我醜不醜啊?
”
醜?
你這長相若是醜,那天底下可沒漂亮的女人了!
喬薇走上前,理了理她因緊張而抓出了褶皺的衣襟,輕輕地說道:“又不是見什麼外人,自己兒子,緊張什麼?
”
“他……他……他真的……是我兒子嗎?
”夜羅王後低下頭,期望卻又害怕失望地問。
喬薇拉着她走到銅鏡前:“姨母,您看看您的臉,再想想胤王的,您覺得他還有什麼可能不是您的骨肉?
”
這話不假,三殿下也是姨母親生的,可更多地繼承了夜羅王,相似程度上還趕不上胤王,胤王才一看就是姨母的兒子。
夜羅王後緊張得心口砰砰直跳:“他……他會不會不喜歡我?
”
喬薇語重心長道:“你是他親娘,他怎麼會不喜歡你呢?
他隻會需要一點時間去接受,但你越早見他,越能讓他接受不是嗎?
”
夜羅王後點點頭,鼓足勇氣,朝大門口走了過去。
剛走到門口,又害怕地折了回來:“我還是不去了!
他會不高興的!
他那麼讨厭我……”
“您就跟我來吧!
”喬薇拉過她的手,将她一路拽進了花廳,望着屋内的那道背影,鄭重地說道,“王爺,你娘來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