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徹底占領一座城池,有很多工作要做。
要徹底控制三座州城,有更多工作要做。
平州距離燕京并不遙遠,消息傳到燕京,大約需要五天,燕京目前的注意力大約都在雄州楊惟忠部,最多隻能派偏師來。
即使是偏師,金人也需要十天的準備。
因此,呼延庚有至少十天的時間。
第一件要做的事情,籌糧草軍械,各城當天晚上就完成了。
楊可發順利攻占了糧倉、軍械庫、庫房等地。
呼延庚派了幾隊老兄弟,接替駐防。
從俘虜中找到管理這些地方的官吏,用了半夜時間,盤點清楚。
帶上繳獲的,軍械足供三萬人使用,除了刀槍盾弩,弩機三百具,遊砣四座,另有毒箭、火箭、鐵蒺藜、留客住、毒藥煙球及防城器械無數。
此外,還得到軍馬四百匹。
糧倉中糧粟萬石,庫房裡金銀、錢币也頗有些。
除此之外,楊可發帶隊,搜捕城中富戶,讓他們捐金助饷,糧食、金銀,甚至比糧倉、庫房裡繳獲的還多。
在三城忙完了接收府庫的工作,呼延庚馬不停蹄,趕回灤州。
灤州交通甚是便利,北上漠南,南下入海,都是坐船就走。
親兵來報,諸将等候多時。
他們要商量第二件大事,招兵。
三座州城已下。
其他下轄州縣,還沒得到消息,呼延庚派了高寵帶隊,前去勸降,召集縣令來開會。
不降者,暫且不用理會。
招兵旗幟懸上城頭。
張承言的意思,挾裹入軍,呼延庚認為沒必要,挾裹流民,徒壯聲勢,隻能打順風仗,一擁而上,而現在平州算是孤懸敵後,多半要持續的在劣勢下打仗,挾裹的隊伍,經不住這樣的壓力。
在燕京周圍,有的是和金兵有皿海深仇的人,隻是看有沒有人挑頭幹起來。
在金兵第一次奪取燕京的時候,遼國降官左企弓就向完顔阿骨打進言說:“君王莫聽捐燕議,一寸山河一寸金。
”金人一方面向宋軍統帥童貫收取贖城費,一方面在燕京周圍四處劫掠。
完顔阿骨打本不想把燕京歸還給宋國,但架不住金兵已經激起了燕京周圍的民變,而金兵當時并沒有準備好在燕京地區長期作戰,故而讓宋人贖回了燕京。
而在第二次奪取燕京後,為了支持後續的南下攻宋,金兵繼續在燕京周邊大肆掠奪,民變一茬接一茬,隻是這些民變既沒有統一的指揮,有沒有周密和長遠的計劃,才被金兵鎮壓下去。
但火種猶在。
隻要頒下征兵令,在平州的百姓和流民,肯定會出現三種情形:
一種是立即來應募,這是早有反心,一有機會就揭竿而起的。
一種是沒有飯吃,投軍吃軍糧的。
一種是怕金兵勢大,暫時觀望的。
那麼征兵就要團結造反的,穩定吃糧的,拉攏觀望的,但這是以後長期的工作了。
退一步說,即使沒有人來應募,那隻能說明平州百姓與金人的矛盾還沒有那麼劇烈,那他們就帶着各種物資撤退就是。
第三件事,下求才令。
這是呼延庚提出的。
平州相當于在大宋化外之境。
算是呼延庚獨自開辟一片天地,無論是從軍隊後勤等管理,還是出謀劃策,求才令都是必要的。
也為以後在其他地方建立政權探索方法。
趙伯臻已經起草了文稿,内文中有一段“蒼蒼蒸民,誰無父母?
誰無兄弟,誰無妻子?
生也何恩,殺也何咎?
我大宋順天應命,禁暴懲兇。
恭行天罰,剿絕其命。
豪傑雄俊,何不來哉?
無論契丹奚漢,來者同享富貴。
”這是表明将契丹奚人等都與漢人同等對待的态度。
結尾引用曹操求才令的語句:“唯才是舉,吾得而用之。
”
他不指望立刻有人來投,這是不切實際的。
但他需要做出這麼一個姿态,讓平州百姓知道,他不敵視契丹奚人,也讓看過求才令的人,對他有一種尊文重儒的印象,來造輿論。
第四件事,賞賜将士。
此次收三城,重傷、戰死三十幾人。
傷者延醫治療,死者隆重掩埋。
生者,每人賞錢五十貫,折算成銀錠,由呼延庚親自發到每一個人的手中,要讓這些士兵知道,是誰給他們的賞賜。
由于燕京在金人兩次收燕時,幾乎被夷為平地,很多燕京的富戶都避居到平州,呼延庚給士卒重賞,就是不讓他們騷擾地方。
下午,趙伯臻陪他見平州名流。
張承言上午就通知了當地大戶,都是一請就來。
堂内人不少,二十來個。
城中有頭有臉的大戶都來了。
從外表打扮來看,分辨不出民族。
漢人不用說,住在灤州以及盧龍城中的契丹人渤海人,基本以農耕為生,漢化也很深。
見呼延庚到來,這些人紛紛起立,瞧他如此年輕,都是愣了一愣。
随即,有的拱手作揖,有的跪倒磕頭,參差不齊地拜見。
有叫将軍的,有叫大人的,有叫老爺的。
呼延庚一笑:“我大宋收了平州,便要擔起父母之責,今明兩日,望與大家厘定地契。
”
張承言帶頭,将自家原有的地契拿出來,一邊念,趙伯臻一遍謄寫了一遍,蓋上大宋河北東路招撫判官的大印。
來的大戶一時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田地是立身根本,今天換成了大宋的地契,金兵打回來了,這大宋的地契可就沒用了。
沒了舊有地契,那可怎麼辦。
這些人雖多是漢人,落戶平州既久,民族根本比起财富土地,還是大大不如的。
呼延庚不理會他們,自管自說道:“前遼與吾大宋,兄弟之國,前遼的地契本将是認的,但若是以後換了金賊的地契,本将便認不得了。
”
眼下他初到平州,也不能将這些大戶逼到金人那邊去,今天先提一個換地契的口風,待手上要分地的流民多了,再做打算。
這時,張承言預先安排的幾個托,踴躍的把地契換了,呼延庚當即給了些金銀賞賜,于是有幾個膽大的,或者已經做好了和金人破臉的打算,也把地契換了,換地契的人數大約占來的人三分之一左右。
餘下的人雖然沒有更換地契,卻将呼延庚要更換地契和用無主地招撫流亡的消息散播了出去。
以上四項工作,籌饷籌械和撫恤士卒,工作已經做完了。
招賢令貼出,隻有幾個不得志的漢人秀才和童生應募,被分派到三個州城充當文書。
呼延庚任命兩個燕人,鐵達和鄭偉,擔任灤州和營州的巡檢和守城指揮使,負責維持各州的秩序并征兵,其他的工作隻能等人員配齊再慢慢來。
“所有工作以灤州為重。
”呼延庚囑咐趙伯臻,“我特地在灤州留下一員大将,負責灤州以及整個平州府的征兵。
”
呼延庚招呼進一個人來,與趙伯臻相見:“這是我自幼的好友楊三生,字甚之,我特留下他在平州府助你,你們招上來的新軍,就由甚之統帶。
”
楊三生,乃是金刀令公楊繼業之後,父親也在漉延軍任職,自幼與呼延庚為友,後随父親轉到永興軍,在京兆府(西安)長大,此次随範緻虛東來勤王,他就找到了呼延庚,要随好友闖下一番功業。
呼延庚就把他帶到河北,現在平州算是大宋化外之地,呼延庚可以任性施為,就把好友任命為平州府兵馬钤轄,讓他憑空蹦了好幾級。
在把平州府的事情都交代給了趙伯臻、張承言、楊三生三人後,呼延庚便安排返回滄州。
隻有他帶來的八百輕騎,大部分由楊可發和高寵率領,沿着海邊原路返回,而呼延庚帶着高鹭,來到灤河口,早有一條樓船等在那裡。
張橫跳下船來:“将主神算,知道咱們第一艘海船這麼快就能弄到手,張橫特地親自駕船來迎。
”
呼延庚心想,不給你們定個時限,還不知道拖到什麼時候,便問:“這條船買的?
還是搶的?
”
“什麼搶的?
海上的兄弟投效的。
”
“靠得住吧,不會半道漏水吧。
”
“不會,這是木船,漏水也沉不了。
何況我兄弟在這。
”張橫拉過來一條白面漢子:“我兄弟張順,真要有事,他把将主背到岸上去。
”
張順?
呼延庚暗暗記下了,以後找機會籠絡下。
船開了,這船大緻沿着海岸行駛,天色暗了下來,呼延庚睡不着,到最頂上吹風,沒想到高鹭也在。
呼延庚走上前去搭讪,高鹭掃了他一眼:“你都有夫人了,還這樣輕浮。
”
“本将講個故事給你聽。
”呼延庚給高鹭講的是唐伯虎點秋香的故事,當然這時候還沒有唐伯虎。
這個故事很精彩,尤其是在講到大結局:唐伯虎紮死了對手,唐門重回兵器譜第一位的時候,高鹭咯咯直笑:“什麼唐家槍,都沒聽說過。
”
呼延庚道:“唐伯虎有七個老婆,他和秋香的故事還被傳為美談。
”
“你呀,休想!
”說完,高鹭就跑到船艙中去了。
呼延庚回到滄州的時候,朝廷新的旨意和宣撫司的命令都已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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