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禀作為武臣,在太平掌軍,本有許多顧忌,狄武襄之鑒,猶在眼前;出于對康王趙構的不放心,強撐着硬頂不去金陵。
有嶽飛為康王作保,加上王禀本身對趙家人也未完全失望,他終于決定離開軍隊到金陵走一遭。
王禀跟着秦桧出發後三天,黃潛善拿着攝政王的鈞令,正式接管了龍武、龍衛兩軍的指揮。
“在淮南之戰後,我軍損失慘重,編成八軍已不足額,故而奉攝政王鈞令,将各軍整編為神武軍,神武副軍,兵力過萬者為神武軍都統制,兵力不滿萬者為神武副軍都統制。
其将佐并屬攝政王府。
以嶽飛為神武右副軍統制。
”
嶽飛躬身領命。
黃潛善見嶽飛這麼恭順,大為滿意:“大王對嶽将軍青眼有加,将軍定不緻大王失望。
”他等着嶽飛說出表忠心的話來。
“末将定然勉力死戰,捍衛百姓。
”
“嗯?
”對這個回答,黃潛善不太滿意,但也沒有深究,他還要去别出巡視和傳令。
此刻,在金陵,攝政王趙構正在送别一位使臣:“請尊使禀告貴大王,構初次攝政,彷徨不知所以,守則無人,奔則無地,惟冀上國之見哀而赦己。
”
攝政王親自送别的正是金國使臣,趙構希望通過他向完顔粘罕,完顔斡離不等人哀告,以求和議得以遵行。
使臣也不耽擱,帶着趙構用印的和議書很快回到了壽州,完顔斡離不請漢官讀完和議書,笑道:“自稱臣下,分明就是降書了,老四,隻等南蠻子撤走北岸的亂軍,就大功告成了。
”
“三哥,南朝的花花江山,錦繡最是江南,咱們還沒把江南拿到手,怎麼叫大功告成呢?
”
“那依你的意思?
”
“趁他病,要他命。
”
嶽飛帶着自己熟悉的手下,新編成的神武右副軍,離開了剛呆了一個月的太平州。
雖然将王禀召回了金陵,也将在江北留守的王彥韓世忠等人授予了神武諸軍都統制的頭銜,但江北的義軍并未聽令南撤。
于是黃潛善下令,将嶽飛部調離了太平,這樣江北諸軍就失去了支點。
到了五月底的時候,江北義軍已經不能支持,王彥率領大部撤退,陳粹自願留下來斷後。
王彥勸陳粹一起走,以待來日反攻,“亦稱中興功臣”。
陳粹道:“靖康之圍時,神兵潰,汴梁失西城,吾家妻兒八人俱遇害。
吾數奇,非登壇之将,願為君斷後,請君擇一良家子,為吾後。
”兩人撮土為香,再次結拜為兄弟。
王彥抓過來一個俘虜,一刀砍了:“若不能光複故土,有如此賊。
”
陳粹帶領一千餘死士,打着王彥的旗号,向金兵大營猛攻,讓金兵以為王彥主力在此,随後且戰且退,将金兵主力誘往揚州,王彥部安然退到江南西路。
六月底,金兵已經占領揚州,控制整個長江北岸。
“金人已經如願,耿侍講,勞煩你再去一趟揚州,請金人止息兵戈,遵守和議。
”在見到從揚州撤到金陵的杜充之後,趙構知道宋軍已經完全滿足了金國的條件,便認為和平已經到來。
耿延禧正在謝恩,突然汪伯彥匆匆趕來,趙構見他的面露憂色,便讓耿延禧退下。
汪伯彥低聲說道:“大王,大事不好,金……金賊在江州過江了。
”
“啊?
不是說好以大江為界嗎?
”
“誰說不是呀,誰知索虜這樣不守信用。
”
趙構問道:“過江多少人,會不會是打草谷就退走了,如是這樣,叫江南西路的守臣切勿驚擾,禮送出境。
”
“大王,恐怕不是如此,索虜雖然魯莽,但軍法嚴苛,而且索虜不善舟楫,豈會輕易過江。
”
趙構臉色大變:“愛卿是說,金……金人又打過來了?
”
汪伯彥沉痛的說:“隻怕正是如此。
”
“那該如何是好,是誰丢失江州渡口?
本王要嚴辦他。
”
汪伯彥沒有提醒趙構,正是攝政王府下令全線撤防的。
而且将王彥、嶽飛甚至張俊等部都調走了,留守江州的隻有王燮的幾千鄉兵。
他向趙構建議:“長江天險已失,大王速速前往杭州,以求錢塘江之險。
”
“那金陵怎麼辦?
誰來守?
”
“臣保舉一人,原揚州留守杜充杜公美,可擔此任。
”
“又是杜充?
孤正有此意。
”
“徇國忘家,得烈丈大之勇;臨機料敵,有古名将之風。
比守兩京,備經百戰,夷夏聞名而褫氣,兵民矢死而一心。
”鈞令中這樣稱贊了杜充一番,杜充也慷慨激昂的發表了一番豪言壯語,就慨然上任了。
金陵的富戶豪門,大部已經跟随皇帝,移駕去了杭州。
趙構帶着韓肖胄、汪伯彥兩位宰執,黃潛善這個樞密,輕車簡從出城,在城外與張俊所部彙合,往杭州趕來。
“陛下,明日就要渡江了。
”吳娃,這個邢秉懿的侍女,在另一個時空做了四朝皇後和太後的女孩子,正站在皇帝趙谌身邊,向他禀報。
趙谌警惕的看了看吳娃,厭惡的揮揮手:“爾退下吧,爾不過一個侍女,如何與朕并肩而立?
”
吳娃告罪退下,趙谌對黃彥節道:“杭州知府秦桧可曾到來?
”
“秦知府已經到了。
”
“他去金陵一趟,可帶來攝政王的什麼指示?
”趙谌面帶譏諷。
黃彥節不敢答,讪讪的引了秦桧上來。
“陛下,渡江的舟師都已齊備,明日可以過江。
”
“朕久聞錢塘江大潮,不知六月可有潮汛?
”
“啟奏陛下,錢塘江潮多在九月,六月水流雖巨,卻來勢平緩,無慮爾。
”
“杭州朕的行轅可曾備好。
”
“已然備好,到杭州即可安歇。
”
趙谌擡頭望了望車駕周邊護送的衛兵,他曾多次暗示楊沂中将自己劫走,楊沂中和黃彥節總勸他,須得謹慎行事。
“不能再等了。
”趙谌心想,“真的到了杭州,就是鳥入牢籠,再也無法脫困,隻能在渡江時行動。
”他目送着秦桧退出的身影,喝道:“召楊沂中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