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白推門進了屋!
屋裡的人已在八仙桌前坐下。
傅元、錢穆通、馮江亭、寇子惇各占桌子一邊。
此四人是省裡四大衙門管事的,如此坐很合理!
錢子俊是錢穆通的兒子,坐在錢穆通的旁邊,這也很合理!
可他往哪裡坐?
如果,哪個大人旁邊還空着一把椅子,他知道自己該往哪裡坐。
問題是哪位大人旁邊都沒有一把空出的多餘椅子,他想傅元一定是變卦了!
李飛白給傅元出主意時,兩人已商量好,拿下崔一鵬之後,大家坐到一塊吃飯。
借着吃玉米的功夫,兩人一唱一和,把去泉州拉玉米的事給定下來。
如此,既可再樹傅元的威信,又可把河南将遇饑荒的隐憂解決掉。
可是現在,根本沒有他的位置,讓他如何跟傅元一唱一和?
李飛白想,傅元剛剛拿下崔一鵬,錢穆通幾個的态度又已轉變。
傅元一時信心滿滿,自覺不用他幫忙也能把玉米的事情解決,這才改了主意。
他并沒覺得,傅元如此做是過河拆橋。
用得着他的時候把他當寶貝,小侄小侄的叫得親切。
用不着他時把他當夜壺,恨不得塞到犄角旮旯裡,再也不用見到。
想反,他還十分高興!
他實在不習慣跟當官的在一塊吃飯,一個個官威十足,一點也不真誠。
越大的官越是擺譜,規矩還多,坐在一起吃飯還不把他給憋屈死!
如此甚好,他一個人出去随便吃點什麼,反而輕松自在!
李飛白拱了拱手,道:“諸位大人稍待,飯菜馬上就來!
”說罷,轉身就要朝外走,忽聽傅元道:“飛白,搬把椅子來,坐我旁邊!
”
李飛白答應了一聲,同時明白,傅元并非不再需要他的幫助,也不是卸磨殺驢,看來是夥計們以為隻有五人吃飯,僅在桌前擺了五把椅子。
他搬了把椅子挨着傅元坐下,再次拱手道:“錢大人,馮大人,寇大人,在下李飛白有禮了!
”
錢穆通三個反應極其冷淡,有的微微颔首,有的輕輕一哼,誰的臉上都沒舍得給一絲笑意。
李飛白不以為意!
封建社會嘛,等級最重要!
他是什麼身份,人家又是什麼身份?
人家沒有像受到侮辱,憤然離席,已經很給面子了。
不然你想怎樣?
還想人家拱手還禮,嘴上再說些“久仰久仰”之類的客氣話。
他看着隻當沒看着,傅元卻不樂意了!
李飛白是他的貴人,沒有李飛白出的主意,不知要等到猴年馬月,錢穆通三個才會像今日這般俯首貼耳。
不給李飛白面子就是不給他面子,他不能讓人小瞧了他的貴人。
他拍了拍李飛白的肩頭,笑道:“三位大人,你們可千萬别小瞧了飛白,他可是有大本事的人!
”
錢穆通三個“哦”了一聲,态度依然冷淡。
他們“哦”,是對傅元有個回應。
态度依然冷淡,是不信李飛白有什麼大本事!
也難怪他們瞧不上李飛白。
據他們所知,李飛白跟錢子俊關系不錯!
可跟錢子俊關系不錯他們就得高看一眼?
他們三個都是長錢子俊一輩的人,有一個甚至還是錢子俊的老子,連錢子俊在他們眼裡都是孩子,又怎會高看一眼錢子俊的朋友,隻當李飛白是個想攀錢子俊的高枝的人罷了。
李飛白是縣令幕友!
可他們看縣令都還居高臨下,十足貓看老鼠的架式,又怎會高看一眼縣令的幕友。
李飛白是天香樓的老闆!
這就更不可能讓他們高看一眼。
手下經營着天香樓亦就是商人了,士農工商,他們排第一,商人排最後,他們怎麼高看得起來。
再說,這些不足以讓明李飛白是個有大本事的人,最多能證明李飛白是個有錢的商人。
傅元哪不清楚這些當官心裡在想什麼,接着道:“剛才審案子時,崔文秀也說了,李飛白才是天香樓真正的掌櫃。
天香樓确實好,确實是讓我們大開眼界,可若說能建成天香樓就是個有本事的人嗎?
在其它人眼裡或許是,在我們眼裡卻不是!
不就是錢嘛,隻要銀子夠多,蓋個比天香樓再大十倍的天香樓也不是什麼難事!
這算什麼本事!
”
錢穆通三個全都報以微笑。
傅元說的沒錯,蓋個樓算什麼本事,又不是自己蓋,都是掏錢請人蓋。
傅元道:“但我若說,蓋樓的磚是他的磚廠燒的!
不用巨木而用水泥澆灌鋼筋為梁柱,其中的水泥是他的水泥廠産的,鋼筋是他的煉鐵廠産的。
屋子裡邊的東西更甚,窗戶上的玻璃是他的玻璃廠産的,暖氣管是他的煉鐵廠産的,盥洗池與蹲便池是他的陶瓷廠産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所有東西都是他自己做出來的,你們說他是不是有本事的人!
”
錢穆通三個對于“廠”還能理解,上下文一聯系,也就是“窖”或者“所”的不同叫法吧!
但,水泥是什麼鬼,鋼筋又是什麼鬼?
他們不明覺厲,細細一想也屬正常,畢竟今天大開眼界,許多東西不都是頭一次見到。
一個年紀青青的小夥子,卻能建起這麼多廠來,确實是有本事的人。
三人對李飛白的印象頓時改觀,紛紛拱手道:“少年有為,厲害厲害!
”
其中,馮江亭希望在家中安上暖氣,寇子惇則希望在屋内裝個盥洗室,兩人有求于李飛白,笑得尤其熱情,講話異常好聽!
傅元又道:“你們若以為他隻有這點能耐,那可就太小瞧他了。
知道崔文秀為什麼铤而走險,非得在天香樓下毒,要置他于死地嗎?
”
這還用問?
崔文秀已講得十分明白,李飛白賣給他三樣沒用的東西,害得他錢财盡失。
寇子惇把從崔文秀嘴裡聽到的話又講了一遍。
傅元笑道:“你們真以為他賣給崔文秀的是三樣沒用的東西?
”
寇子惇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
傅元道:“崔文秀又不是傻子,若真無用,他會花兩百多萬兩銀子買嗎?
這裡所有的東西咱們都是頭一次見到,京城裡别說普通人了,就是皇上也沒見過。
崔文秀是見那三樣東西是寶貝,所以巨資購得,要去京城獻寶,好讨皇上、皇太後的歡心,自此飛黃騰達,沒想到铩羽而歸。
三位大人可能參透這裡邊的玄機。
”
三人沒有去問崔文秀買的三樣東西是什麼?
可心裡清楚三樣東西肯定是天下少有的東西,要不然崔文秀也不會花巨資購買。
可崔文秀不僅沒有達到預期目地,反而铩羽而歸,隻有一個可能,李飛白在京城裡有人幫忙,而且這人是個高人。
三人誰也沒有說話,但臉上的表情已透露出意思。
傅元歎道:“崔文秀與崔一鵬就是沒參透裡邊玄機,所以才落到這步田地。
你們說,李飛白是不是個有本事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