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穆通默然!
吉善水一家老小一十三口所以會死,全是因為他啊!
若他不是權力欲太盛,不把這件案子往後壓,吉善水一家又怎會死!
傅元道:“崔一鵬找了個陳年積案,硬說是吉善水幹的,并且得到家裡人的幫助。
吉善水在知府衙門裡也算有點人緣,得到風聲就跑了。
一來時間上來不及,二來以為禍不及家人,也就沒有回家。
誰知崔一鵬不僅要趕盡,還要殺絕!
“吉善水家裡的成年人,都被衙役抓到牢中活活折磨死。
太小或者太老的,則被鎖在家裡活活餓死!
崔一鵬如此沒有人性,我想是在警告懷慶府的人,跟他作對是什麼下場!
”
傅元講到這裡,伸手拍了拍案上的訟狀,道:“吉善水得知家人已經死絕之後,用皿當墨,寫上這些東西。
他怕我也把這件案子往後壓,遞上訟狀之後就抹脖子自殺了!
諸位大人,這可是皿薦啊!
我們在上邊争權奪力,下邊的升鬥小民遭殃,必需有人為此承擔責任!
不然,對不起朝廷,也對不起屈死的冤魂!
”
錢穆通心中一痛,道:“這個責任我來承擔。
”又道,“明日我就寫道奏折送往朝廷,如何處罰,自由上邊決斷!
在上邊沒有決斷之前,我暫停布政使之職,在家中待罪!
”
傅元道:“不行!
你一走自己倒是輕松了,河南群龍無首,豈不是要亂成一鍋粥?
”
錢穆通三個一愣!
傅元不是一直想要權力嗎?
錢穆通如此幹,傅元不正好把權抓到手,那為什麼會不同意呢?
錢穆通還道傅元在假客氣,道:“傅大人就是河南的首,豈曰群龍無首!
我想,河南有傅大人把持,肯定會井井有條,絕不會亂的。
”
傅元擺手道:“河南近來事多,我又新來乍到,幹什麼都不會順手,結果必會顧得東顧不了西!
亂象沒有個三年五載無法平息。
不像錢大人主政多年,上下順手,由你把持河南政務,用不了一年半載,就會把亂象平息。
”
錢穆通見傅元說的真誠,也就不在此事上糾纏,道:“那由何人為此承擔責任!
”
傅元道:“馮大人身為提刑按察使,又有糾察本省官員之責,卻讓河南接連發生兩起大案,尚有六品官員為此喪命。
兩起案件都由一人所為,馮大人若及時辦理第一起,就不會發生第二起,怎麼說都難辭其咎。
”
馮江亭苦笑。
傅元說的沒錯,他是難辭其咎,可不查吉善水的案子是他的意思嗎?
那不是大家夥商量出來的,對付你傅元的辦法嗎?
現在好了,主意是大家夥一起想的,黑鍋卻由他來背。
不過,他也是在心裡發發牢騷罷了!
畢竟,他跟錢穆通的關系不一般,而錢穆通又是他們這個三人小團夥中的中流砥柱!
若是讓錢穆通來背這個黑鍋,錢穆通完了,他跟寇子惇隻會碌碌無為的混個三年五年,或者被逼緻仕,或者主動緻仕,也相當于玩完了。
而他背這個黑鍋卻不同,當時可能緻仕或者被貶,但隻要錢穆通不倒,過個三年五年,他肯定能官複原職,甚至再往上升升也有可能。
傅元道:“等審明了案子報往刑部,刑部的人又不是傻子,哪能看不出兩件案子的因果關系!
到時詢問起來該如何交待?
”
他頓了一下,接着道:“我是這樣考慮的!
讓馮大人寫個身體報恙,需在家休養數月的條子來,落款日期要在吉善水去提刑按察司告狀之前。
條子寫完之後交給我,到時刑部追責下來,也好有個說詞!
”
馮江亭已有削官緻仕的心裡打算,沒想到事情竟以這樣的處理方式結束。
他不由對傅元感恩戴德,早知傅元是個如此仗義的人物,當初哪會跟其作對,應該好好結交一番才對。
他感激之下,道:“多謝傅大人!
不過,這樣好使嗎?
”
傅元道:“馮大人身體抱恙,提刑按察司群龍無首,疏忽一件案子也在情理之中。
至于刑部會不會放你一馬,那就不好說了!
先這樣辦吧!
至于你在家養病這頓時間,由誰暫時把提刑按察使司的擔子挑起來,好審理吉善水的案子和天香樓下毒的案子,三位大人可有好的人選?
”
馮江亭與錢穆白、寇子惇交換了一下眼色。
傅元都這麼仗義了,他們也不能不仗義。
馮江亭道:“我有個人選,大家看提刑按察使司的副使周伯明如何?
”
周伯明也是都察院出來的,與傅元有點交情。
傅元到河南走馬上任之後,周伯明自然而然的被他們劃入傅元一夥。
事實上,周伯明确實也跟傅元走得比較近。
因此,他們處處排擠周伯明,身為副使說出的話在提刑按察司就跟放個屁一樣,以正四品的官位别說指揮一個略低二級的正五品佥事,就是最底層的從九品司獄、檢校也指揮不動。
現在馮江亭讓這個已經靠邊站的按察副使來挑提刑按察使司的擔子,錢穆通與寇子惇也無反對的意思,可見三人一緻同意交權了。
傅元自也明白,笑道:“那就這樣辦吧!
”
馮江亭道:“周伯明審案很有一套,由其來審這兩件案子一定能将案子查個水落石出。
”
傅元點了點頭,道:“本來,我還有兩件事跟三位大人商量,可讓崔一鵬父子這麼一鬧,兩個多時辰就這麼過了,想來大家夥又都餓了。
要不這樣,咱們邊吃飯邊聊!
”
錢穆通三個點頭同意,傅元道:“飛白,愣在那裡幹什麼?
還不趕快給我們準備宵夜!
”
李飛白早已觀察過,袁寶貴帶着幾個夥計正候在外邊,準備随時伺候諸位大人。
他開門出了屋,吩咐夥計們進屋把大案擡出來,再将八仙桌擡進去,道:“把煮好的玉米以及熬好的玉米糊糊端上來!
”
袁寶貴答應一聲,道:“老闆,你别怪小的多嘴,就上這兩樣東西似乎有些不妥,會不會讓大人們感覺受了怠慢?
”
李飛白呵呵一笑,暗道:“你以為他們真的隻是為填飽肚子而吃飯?
那是借吃飯而談事,沒有玉米為引子,讓巡撫大人如何談大事!
”
嘴上卻道:“你的意思呢?
”
袁寶貴道:“用不用再上八涼八熱以及幾個湯呢?
”
李飛白道:“霄夜吃的太多影響睡眠,就上四涼四熱吧!
至于湯,我看就免了!
”玉米糁湯才是主角,不能讓配角搶了主角的風頭,還是不上為妙。
這時,夥計們已把八仙桌搬了進去,大案擡了出來。
李飛白接着又道:“吃晚飯時,我見大人們對大魚大肉似乎不感興趣,反對咱們大棚裡種的蔬菜贊不絕可。
四涼四熱中,要以菜為主以肉為輔!
”
袁寶貴當然知道素菜會讓大人們胃口大開。
不光是在後院如此,就是在前邊素菜也是搶手貨,吃得那些當官的,不停詢問夥計,這些蔬菜是從哪裡來的。
他笑道:“明白!
”領着夥計朝前邊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