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李飛白放下酒杯,道:“我那兩間鋪子,改成銀行之後便無法住了,還煩哥哥給我找間院落。
”
馬坤還道是什麼事,原來隻是找房子這等小事,笑道:“飛白老弟如今也是富家翁了,這次要買的院落一定小不了吧!
”
李飛白笑道:“本來有個侯豔敏,兩人各住一間小屋已是諸多不便,如今又來了個唐子蘭,人家可是大家閨秀,院落的格局不能太小,不然入不了人家法眼。
”
馬坤戲谑的一笑,道:“這幾日我一定幫您細細尋找。
”
李飛白知道馬坤為什麼那樣笑,肯定又想着他會跟唐子蘭發生什麼。
他這人做事,隻要對得起天地良心,并不管别人怎麼看,也就不做解釋,指了指窗處,道:“天香樓後邊,有好大一塊空地,還有幾個破落的四合院子,加起來足足有上百畝,不知都是哪家的産業。
”
馬坤“哦”了一聲,道:“飛白老弟對這些也有興趣?
”
李飛白道:“我既買了天香樓,就想着把天香樓做大做強,把它從一個隻做飯菜的小酒樓變成餐飲住宿的大酒樓。
所以,想買了那片空地以及那幾個破落的四合院子。
”
馬坤道:“那好,我也幫你打聽打聽。
”
李飛白道:“讓馬哥費心了!
”
馬坤道:“咱兄弟倆何必那麼客氣。
”
兩人又喝了兩杯酒,馬坤以為李飛白讓他留下來就是為了這兩件事,豈料李飛白又道:“那個鄧寶是不是還在監獄裡關着?
”
馬坤之前怪鄧寶撇開他獨自撈好處,怒火攻心,因此恨不得鄧寶倒大黴。
可是後來,想起兩人兄弟間的情份,尤其是鄧寶曾救過他一命這件事,不忍看到鄧寶倒大黴。
有很多次,他都想替鄧寶求情,讓李飛白饒鄧寶一回。
不過,話到嘴邊卻開不了口。
畢竟鄧寶為收賦稅,差點把李飛白一家搞得家破人亡,有此大仇,李飛白如何肯輕易罷休。
所以,他就把這件事情拖了下來,想過些時間,李飛白淡忘了兩人之間的恩怨,那時再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好歹讓李飛白饒鄧寶一回。
現在才過了多長的時間,李飛白又怎會淡忘兩人之間的恩怨,絕非替鄧寶求情的時機。
可李飛白既然提起,他也隻好硬着頭皮求情,道:
“我跟鄧寶也是幾十年的兄弟,深知他的為人。
其實他本性不壞,隻是腦子有點軸,所以會眛着良心逼飛白老弟家賦稅,皆因為了自己那點狗屁愛好!
”
李飛白道:“這麼說他胡作非為,并非出于本性,而是另有原因喽?
”
馬坤歎了口氣,道:“人不瘋魔不成活!
鄧寶小時候,有次見兵丁打铳,一下子便被铳的威力深深折服。
為此,他曾潛入兵營,偷铳回家研究,一不小心走了火,誤傷鄰居一條人命。
軍器是能随便偷的?
殺人更是死罪,若非因他年紀小,父母又變賣家産四處打點,才留得性命,不然墳頭的樹的合抱粗了。
“沒有錢買铳,他就自己制铳。
沒有錢買火藥,他就自己做火藥。
制铳倒還罷了,為了做火藥,家裡不知被燒過多少次,有幾次甚至差點把自己以及妻兒的性命全都交待了。
有錢便四處買東西制铳做火藥,加上家裡東西時常被燒,就是金山銀山也不夠他如此造的,所以他一直窮的叮當響,一年到頭吃不上兩回肉。
“我們時常勸他,讓他别在鼓搗這些敗家玩意,還是安安分分的過小日子為好。
他卻笑我們燕雀安知鴻浩之志。
原來,他一直有個想法,要造出天底下最牛的铳來,到時好獻給軍器局,那時升官發财又豈在話下。
”
說到這裡,他苦笑一聲,道:“飛白老弟,你說說,他這是不是癡人說夢?
火铳都是軍器局的官老爺造的,這些人都是天上的星宿下凡,因此才造出威力奇大的火铳,豈是他這種小老百姓能造出來的?
”
李飛白含笑不語,道:“後來呢?
”
馬坤道:“不管我們如何苦心規勸,他都置之不理。
就算當面應承不再造铳,也是陽奉陰違,背地裡接着再造。
于是,我們給他來了個釜底抽薪,借錢沒有,能來錢的肥差沒有,好讓他絕了造铳的心。
沒想到好心辦了壞事,他竟然孤注一擲,變賣家産,撈了份收賦稅的差事,好賺個幾百上千兩銀子,繼續他造铳的夢想。
誰知壓榨百姓壓榨到你老弟頭上,反把自己送入牢房。
”
他看了看李飛白的臉色,見李飛白面帶微笑,似乎心情不錯,接着道:“飛白老弟,你看似他這種腦子缺根筋的貨,是不是饒他一回?
”
李飛白道:“那就把他放了吧!
”
自古以來,都是民不告官不究。
鄧寶強收賦稅,并沒有人來衙門告狀,馬坤也就沒給縣令禀告,而是把鄧寶暫押在獄中,想找個機會,讓李飛白不再追究鄧寶,那時便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他估計,憑李飛白與鄧寶之間的仇隙,得反複勸說李飛白,曆數次波折之後,李飛白才會同意不再追究此事,沒料到李飛白如此簡單就把鄧寶放了,不由一怔。
李飛白為什麼會如此痛快,還不是給他面子?
不然怎會憑他簡簡單單幾句話,就不再追究鄧寶。
馬坤想到這裡,甚是感激李飛白,拱拱手道:“飛白老弟如此大度,當哥哥的無話可說。
大恩不言謝,改日我讓鄧寶親自登門負荊請罪。
”
李飛白道:“不用!
”頓了一下又道,“不知鄧寶家住何處?
明日一早,我想登門拜訪!
”
馬坤頓覺事情不些不妙了,覺得李飛白話裡有話。
鄧寶恃強淩弱,差點逼死李飛白父母,就連李飛白也差點被鄧寶铳殺,這種大仇焉有不報之禮?
将心比心,換作是他也不會輕易放過鄧寶。
所以,李飛白說的登門拜訪,肯定是在怪他把這件案子拖着不辦。
礙于他的面子,李飛白無法公事公辦,于是想着公事私了?
怎樣公事私了?
以李飛白今天幕友的身份,别說鄧寶如今衙役的身份丢了,就算不丢,也有無數的辦法把鄧寶整治的家破人亡。
可李飛白問起鄧寶的住址,他又不能不說,隻得将鄧寶家的住址說了。
想着再替鄧寶求兩句情,李飛白卻已起身,他也隻好起身。
李飛白道:“時間不早了!
馬哥再辛苦一趟,去大牢放鄧寶回家吧!
”
馬坤隻得答應,送李飛白出了天香樓,轉身回頭道:“袁掌櫃,算帳!
”
袁寶貴正在廚房自憐自哀,東摸摸西碰碰,感歎天香樓從此就不是自己的了。
聽到喊話,慌忙迎上前道:“說好的這頓我請,又怎敢收錢?
”頓了一下,又道:“李大人走時,有無交待,明日天香樓是否還開?
”
馬坤知道袁寶貴的意思,表面上是問天香樓是否還開,其實是在問他這個天香樓掌櫃的事情定下來沒有。
他心中正煩鄧寶的事,哪有閑情操這份心,道:“天香樓就要拆了,還開什麼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