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飛白便把與崔文秀之間的恩怨講了一遍。
錢子俊聽罷,冷笑一聲,道:“仗着自己有個知府的爹就敢如此胡作非為,我看崔一鵬的官是當到頭了。
”頓了一下,又問道:“用不用我出手幫忙?
”
李飛白搖頭笑道:“目前我還能應付,等應付不了時再請大哥幫忙不遲!
”
錢子俊聽如此講,就知李飛白不想自己插手。
與李飛白相交久了,他對自己這個二弟還是很有信心的。
雖然李飛白的官做的不大,生意做的也不大,可好像沒有李飛白解決不了的問題,想來對付一個區區的崔文秀應該不成問題。
也就不再說什麼,道:“也罷!
”擡頭看了看日頭,又道:“拍賣會應該快開始了!
走,咱們去見識一下,看看你的拍賣會這個葫蘆裡究竟賣着什麼藥!
”
李飛白連忙道:“請!
”前邊引路,帶着衆人朝舉行拍賣會的大殿而去。
唐心庵跟在後邊,心中暗暗搖頭,隻為李飛白臉皮太薄,既然惹到崔文秀這個閻王,錢子俊有出手幫助之意,當然得讓錢子俊幫啊!
哪能讓錢子俊袖手旁觀,誇下海口,說什麼你能應付!
如此有關系而不用,那不是蠢蛋嗎?
你李飛白是誰?
不過是個七品縣令的幕友,無錢無權的,能應付什麼?
崔文秀又是誰?
他爹可是四品知府,在懷慶府的地盤上說一不二,别說你一個小小的縣令幕友,就是趙學飛這個縣令,知府要想讓趙學飛生不如死,也隻是動動嘴皮的事。
看來,自己有必要找個機會,讓崔文秀明白,李飛白背後站的并非是趙學飛而是錢子俊,免得到時李飛白遭殃,崔一鵬也跟着倒黴。
這邊唐心庵的心情不輕松,那邊崔文秀也十分的郁悶,甚至還有滿腔的怒火無法發洩。
叢山給他使了眼色,他還道叢山有什麼替他出氣的好辦法,誰知叢山竟讓李飛白一行人走了,這讓他如何不發怒生氣!
當李飛白一行人消失于視線之外,他道:“叢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
叢山隻是望着李飛白等人消失的地方呆呆的看着,臉上露出劫後餘生的慶幸,并不說話。
崔文秀看到叢山這副模樣,忍不住就想嘲諷兩句,說些諸如你叢山還是個六品通判呢,竟被個縣令幕友吓成這樣,說出去丢人不丢之類的話。
可叢山的地位放在那裡,是他爹的左膀右臂,又是來幫他的,這些話能想不能說,隻得道:“我知道叢叔的意思,是怕李飛白被我教訓之後,不肯再蓋天香樓。
這事我也考慮過,可這家夥嘴欠,正好給了我教訓他的理由,想來不會猜出我要打他天香樓的主意……”
他的話還沒講完,叢山擡手打斷,道:“你可知剛才跟你說話的人是誰?
”
崔文秀一怔,道:“那個糟老頭子嗎?
”
叢山道:“他叫唐心庵,是大興号的總掌櫃,懷慶府有幾處買賣,跟你父親有點交情。
”
崔文秀還道那個糟老頭有什麼大背景,聽說是大興号的總掌櫃,眼裡忍不住露出小瞧之意。
唐心庵的生意做得很大,在大明都排得上号,比他的大吉号強得何止百倍。
可他是瞧不上唐心庵的,因為唐心庵沒有背景,既使有也是巴結來的背景,哪能跟他這些衙内相提并論!
他不覺暗道:“我還道是誰呢?
原來隻是大興号的唐心庵,瞧把你吓得,都死裡逃生了。
”豈料,叢山接下來的話,又讓他怔住!
叢山道:“唐心庵不足為慮,我問的是那個年青人!
”
崔文秀喃喃了一句:“那個年青人?
”他努力回想着,實在想不出要幫李飛白打架的那個年青人有什麼稀奇之處,問道:“來頭很大嗎?
”
叢山道:“數月前,我曾去布政使司辦事,在司裡曾經見過他。
當時他一身戎裝,可以看出是衛所裡的一個鎮撫!
”
崔文秀還道是多大的來頭,原來不過是個六品的官,而且是個武官。
他呵呵一笑,面露不屑正要說些什麼,隻聽叢山接着道:
“他是從一個參政屋裡出來的,那個參政态度極其和藹,拍着他的肩膀,讓他在衛所裡要好好養傷,别讓錢大人再操心了!
”
崔文秀聽到這裡臉上的笑一下僵住,能讓一個三品的參政态度和藹,還用拍肩膀的方式來顯示兩人的關系不一般,這個六品的鎮撫來頭肯定不小。
他問道:“叢叔後來可打聽清楚,他究竟是什麼背景?
”
叢山道:“他姓錢!
”頓了一下,又道,“布政使司哪位大人姓錢?
”
崔文秀的臉頓時煞白!
布政使司裡除了布政使大人姓錢,還有哪個姓錢?
這麼說,剛才幫李飛白的那個年青人是布政使大人的公子喽!
乖乖那個隆咚,他剛剛竟問河南省坐第二把交椅的衙内是哪個混蛋不穿好褲子露出的東西,那不是把錢公子給得罪死了!
這可怎麼辦?
身為衙内,他最怕的就是得罪另一個衙内,尤其是比他爹官大的衙内。
似這種河南省内數一數二的衙内,他平時巴結人家都不帶正眼瞧一下,現在把人家給得罪了,那還不把他往死裡整?
他顫聲問道:“叢叔,現在該怎麼辦?
你當時怎麼就沒提醒我一下呢?
”
叢山心道:“我都還沒張嘴提醒呢,你話都說出去了,還怎麼提醒!
”可這種話不能實說,隻得道,“我跟他隻有一面之緣,當時沒有認出來。
”
崔文秀道:“現在該怎麼辦?
”
叢山寬慰道:“聽說他與他爹正在鬧别扭,父子之間已有數月不見面了!
”
崔文秀立馬明白叢山的意思。
錢子俊正和布政使大人鬧别扭,那就不會借布政使大人之手為難他爹。
隻要他爹官位不丢,他這個坐懷慶府頭把交椅的衙内就不會失勢,錢子俊也就拿他沒有辦法!
可兩父子鬧别扭是暫時的,總有和好的一天,那時就岌岌可危了。
要想不危,也很簡單,隻需在兩父子關系沒有緩和之前,把他與錢子俊的關系彌補好便可。
而且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隻要攀上錢子俊這根高枝,進入錢子俊的衙内圈子。
别說他這個衙内從此往後在河南省境内橫行無忌,他爹都要沾他的光而高升。
有此功勞,看他爹以後還罵他不學無術吃喝混死不罵!
想到這裡,他對身旁一個随從道:“你換身衣服,去錢公子身旁聽聽,看他有沒有什麼興趣愛好!
”
那個随從點頭離去。
叢山笑道:“你這是要結交錢公子?
”
崔文秀道:“叢叔果然是辦案的,目光如炬,什麼也逃不過你的法眼。
”
叢山道:“你投其所好,哪有結交不了的道理!
到時借助錢公子之力,得了偌大好處,可别忘了我!
”
崔文秀道:“哪能忘得了叢叔!
”說罷,又重重歎了口氣,道:“可惜,可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