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動
到了房間後,祖大壽指指座位,說道:“曹将軍請坐,今天也算恭喜你到錦州就任。
恭喜你主持甯遠防守并屯田諸事,實權在手,将來必定大有可為。
”
祖大壽自然不可能因為吃飯而來,他這是來說規矩。
今天出于平衡的目的,舉薦曹變蛟作為自己的副手,鎮守錦州,有些事情必須說清楚。
曹變蛟雖然是薊遼總督洪承疇的親信,但是到了錦州,隻要是在薊遼地區,祖大壽就沒有什麼顧忌。
“到時有勞祖将軍多幫襯一二。
”
到了錦州,祖大壽就是自己的上司。
落座後,曹變蛟抱拳表示感謝。
“重新修築覺華島,據本将的消息,朝廷撥給工料銀十四萬左右。
就算這樣,也會有相當多的人上書錦州殘敗,必定将會追加撥銀。
曹将軍,你我二人既然搭夥錦州,将來要好好合作,替朝廷效力。
曹将軍移防覺華島,而本将則領内丁和将士巡防錦州、杏山、松山,以定軍心。
”
這一番話,祖大壽說的很是緩慢,但他相信曹變蛟聽的懂。
從大戰略來說,錦州扼守遼西走廊,是咽喉要地,乃兵家必争之所。
如果大明隻守關門,錦州無甚要緊,但隻要守甯遠和覺華島,錦州就非常重要了。
有錦州在,甯遠可保不失,而覺華島更是守備錦州的關鍵堡壘,隻要重新把覺華島修好,築兵防守,可以确保錦州、杏山、松山等地無憂。
雖然短時間内看不到收複遼東的希望,沈陽和遼陽更是遙遙無期,但從整個戰略态勢來看,對大明就相當有利了。
當然這隻是朝廷或者其他人的想法,對将領們來說看到的就是賺錢的機會所在。
正如祖大壽所說,覺華島如果想要修複就得花費大量物資,撥銀隻是第一步,底下能報銷的費用還很多。
修複這一城池,總體費用報個大幾十萬兩,并不算太過出格。
曹變蛟沉默了一會兒,端起酒杯與祖大壽碰了一杯,他道:“我隻願多收家丁,練成強兵,以報督師大人重用信賴之恩。
”
祖大壽一本正經的道:“本将也是要多練家丁,以報國恩。
”
談完了正事,祖大壽輕松很多,祖家的收入來源很多,但主要來源是在土地和吃空額及貪污軍饷上頭。
這些事一年有個幾萬兩就算不錯了,而收入的大半部份主要用來養育家丁。
畢竟祖家曾經投降過建奴,之所以到目前為止不僅平安無事,還愈發被朝廷重視,祖家保留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
象李成梁晚年時,貪污享樂,李家諸子在李如松死後也隻顧享樂,無人顧及軍務。
李府家丁,煙消雲散。
結果李如柏打了場敗仗,被朝野攻擊,落個被迫自殺的下場。
如果李家還有幾千家丁,朝廷裡就算人人喊殺又如何,難道朝廷敢冒着逼反李家的風險真的降罪?
看明白這一點之後,祖大壽增強自家實力的想法就沒有停止過。
不管怎樣,祖家一定要保持現在的地位。
為了這一點,不管是土地還是白銀,還有對敢死之士的招募恩養,祖家一天也沒有停止過。
就在前幾年,祖大壽擔心建虜來攻,同時也有政治投機的原故,對重修甯遠陰奉陽違,後來被迫臣服于孫承宗後,修築甯遠城的大半工程都是祖大壽負責。
到那時祖大壽才漸漸明白,朝廷對遼東的策略已經徹底變了!
寥寥無已的土地和丁口,隻剩下幾座城池的遼西之地,朝廷一年撥給的銀兩就超過了三百萬兩!
這麼多銀子要怎麼用?
老孫頭用銀子無非就是打造兵器,練兵屯田,開墾土地建造房舍,然而花錢的最大頭還是築城!
想明白這一點的時候,祖大壽恨不得抽死自己。
當初居然那麼糊塗,抗拒築城之事。
需知築一城便是要動員數萬人乃至十幾萬人,光是虛報損耗開銷這一塊,在甯遠一城他就賺了十幾萬兩。
直接把整箱的撥銀帶回家,祖大壽也不止幹了一回,修築甯遠一城,祖家就最少撈了二十萬兩以上。
如果按孫承宗的計劃,修築幾十個軍堡和若幹座重要的城池,祖大壽有把握最少撈到百萬兩以上,甚至更多。
祖大壽和曹變蛟又商量了一些細節,一席酒吃到午末時分才結束,等他坐着轎子回到祖家在甯遠的住宅之後,兩眼中的酒意已經蕩然無存。
幾個家丁把守大門,見到家主回來都躬身行禮。
祖大壽岩石般的面孔毫無表情,隻是瞟了一眼,見家丁們腰背挺直,這才轉回目光。
祖家已經拿定主意要以實力進取,祖大壽對自己的兄弟子侄包括家丁都是管束甚嚴,祖家的實力也在緩步提升中。
外間的院落很大,也有諸多武器,過百個随祖大壽的家丁正在苦練,他們都是十分健壯的漢子。
年紀在二十多到三十多歲之間,有一些老資格的家丁也隻有四十餘歲,年紀再大的便是退出家丁隊伍。
或是成為祖大壽所領軍隊的小軍官,或是到祖家的莊園裡管莊養老。
一旦成為家丁,多半人都會選擇改姓,他們會成為祖家的一份子,與祖家榮辱相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而武藝就是他們吃飯的本錢,沒有人敢放松懈怠。
祖大壽下了轎,在庭院中看了一會,見家丁們練的都十分辛苦。
天氣已經炎熱,下午時分太陽光最為熾熱,人就算不動也會曬的冒汗,而家丁們都是滿頭大汗,不停的訓練着刀牌和馬上刺殺的技巧。
也有人在練習體能,每人都打着赤膊,身上的腱子肉十分結實,冒着油汗,家丁們的體格相對于大明的普通男子來說已經健壯了太多。
庭院一角,吳三桂正在整理武器裝備,這都是保命的東西,還真不好假手他人,不放心。
祖大壽剛剛看到家丁和子侄訓練時還無動于衷,看到吳三桂時,一直闆着的臉上卻是顯露出明顯的笑容。
吳三桂從小就受到祖大壽的青睐,特意加以培養。
而他年也十分争氣,不愧是山海關到甯遠都知名的少年将種,談起兵書來侃侃而談,練武的長進也很快。
公允的說,祖家的家風頗為嚴厲,對子侄的訓練嚴格之處不在家丁之下,比起遼西将門子弟的養尊處優,在祖家苦練的吳三桂,也真無愧于他的名聲。
“見過舅父大人。
”吳三桂看到祖大壽過來,滿臉歡喜的跑過來給祖大壽見禮。
吳三桂的父親吳襄出身中後所的将門世家,祖上是揚州商人。
吳襄青年時期也做過商人,後來因為騎射功夫還過的去,考中了武進士,又和祖家結了親,迎娶了祖大壽的妹子。
有祖大壽這條粗大腿可抱,吳三桂父子也就一心在軍中展了。
吳三桂對祖大壽十分仰慕,他一生發展如此順利,舅父功不可沒。
“準備得如何?
”祖大壽笑眯眯的問了一句,指着場上訓練的家丁說道:“把他們都帶走,争取立功。
祖寬那裡舅父會吩咐他,一切以你為主。
”
“謝謝舅父。
”
第二天,祖大壽、祖寬和吳三桂從甯遠趕往錦州,準備随着盧欣榮的船隊踏往遼東半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