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于飄萍之末
距離鞑虜大營五裡之外,發源于鹿泉市五峰山的溪流,流經鹿泉、栾城、趙縣的母親河,潺潺清澈的洨河流淌千年,越過大青山的阻隔,滾滾流向滏陽河。
河灘上,冬日暖暖的陽光照耀,讓人舒心蔚然。
此處就是秦浩明口中的三号陣地。
作為後世的特戰精英,戰場形勢變化莫測,加上現在戰争通訊落後,所以他預設三四個不同的陣地或者聚集地,目的就是防範于未然。
三百多天雄軍将士騎在馬上悄然無聲,靜靜等待他們的頭狼歸隊。
“滴答答,滴答答……”
清脆的馬蹄聲敲打在河北大地的凍土上,發出極為有節奏的聲韻。
渾身是皿的秦浩明左手提着庫勒的首級,右手挽缰,縱馬奔馳。
“嗷嗚……”
負責前哨探勘的碾子見到秦浩明的身影,立馬發出興奮的狼嚎,凄厲的叫聲傳向兩百米外的另一處崗哨,依次下傳。
“嗷嗚……”
聽到秦浩明安全歸來的消息,河灘上的天雄軍将士再也忍不住興奮,齊聲嚎叫。
秦浩明目光微微有點濕潤,有人關心的感覺真好!
碾子、趙順、羅瑞有、林虎……每隔兩百米,就有一個天雄軍将士歡呼雀躍歸入秦浩明的隊伍之中。
河灘上,秦浩明望着天雄軍将士們一雙雙熱忱的眼神,千言萬語化作一句,“兄弟們,我回來了。
”
“秦将軍威武!
”
天雄軍将士齊聲嘶吼,聲震雲霄!
秦将軍在,就是他們勝利的保障。
不知不覺間,秦浩明在他們心中,已經樹立起戰無不勝的印象。
“林百戶,此次有幾個兄弟沒有回來?
”
秦浩明擡手阻止将士們的呐喊,眼裡有些凄然,朝由他臨時指定負責掌管将士傷亡、軍功等的林虎問道。
“三十九個,有四十六個兄弟受了輕傷,但不影響接下來的戰鬥。
”
林虎張口就來,明顯早有統計。
“記錄下他們的名字、籍貫、家庭等情況,不可有一處遺漏。
”
秦浩明面有戚容心痛不已,這可都是他今後的基層軍官将領,損失一個少一個。
還有什麼比百戰老兵更适合當基層軍官教員?
這可都是實戰和皿的經驗教訓,與紙上談兵完全兩個概念。
“諾,謹遵将軍教誨!
”
林虎右手撫兇大聲應道。
愛兵如子,大抵應如此!
下一刻,将士們看秦浩明的眼中充滿狂熱,因為他們知道,秦将軍和大明别的連軍饷都要扣刻其他将領完全不同。
雖說盧總督也和秦将軍一樣,但他們畢竟不是盧總督的親兵,更何況,秦将軍更大氣更有魄力!
“便用此僚的頭顱祭奠我大明将士的英靈,十分鐘後出發。
鞑虜殺我兄弟一人,必要他們百倍還之!
”
秦浩明高舉庫勒的頭顱,殺氣騰騰對大家說道。
“殺我兄弟一人,百倍還之!
”
在場的天雄軍将士抽出腰刀直指無邊的蒼穹,既是諾言更是誓言!
殺胡林狹小官道上,建奴士兵正努力的推着大量的辎重物資緩緩前行。
前路後路包括山林峽谷附近具有斥候偵探過,沒有大明軍隊活動迹象。
可不知為何,嶽托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後方戰事情況早已通過源源不斷的斥候彙報,他已經知悉。
庫勒戰死,部曲損失近百人,漢軍旗損失三百餘人,可現場隻留下三十幾具大明将士屍體,令人無語至極。
算起來,這些日子陸陸續續加起來應該有五百多人的損失了吧,秦浩明這三個字,已經镌刻在他的腦海,永難磨滅。
連鑲紅旗的第一勇士庫勒都不是對手,由此可知他的武力。
若僅是如此,嶽托覺得不過一個大明莽夫而已,倒也不足可慮。
可問題是他詭計多端,縱觀這幾日他的所作所為,幾乎可以用果斷、大膽、狠辣、陰險狡猾等等詞彙來形容,現在則又要加上一條,勇猛。
此地是最佳設伏地點,斷然不至于無聲無息,這明顯不符合他行事大膽的風格。
可斥候的彙報卻沒有異常,這就令他百思不得其解。
或許,是自己被他搞得疑神疑鬼,失去了往常正常的心态不成?
望着前方風平浪靜井然有序前行的博木赤大軍,嶽托搖搖頭啞然失笑。
突然,騎在馬上的嶽托感到眼睛一亮,身體一歪,差點滾落馬下。
毫無征兆地,前方傳來驚天動地的巨響,并伴随着滾滾濃煙和熊熊燃燒的火光。
不及三息時間,又繼續傳來第二聲巨響,并伴随着大量石頭滾落和牛馬嘶鳴的聲音。
一瞬間,嶽托臉色蒼白冷汗直冒,聰明的他,想到了秦浩明的陰謀。
“立馬速去勘察損失情況,即刻回報!
”
嶽托咬牙切齒惡狠狠地對身邊的人吩咐,真是防不勝防啊!
“嗻!
”
親随領命前去。
慘,太慘了。
嶽托親随冒着生命危險,小心翼翼地避過四處驚奔的戰馬,和時不時從山上滾落下來的小石頭或者巨石。
雖然有些心理準備,可真看到現場的慘狀,還是讓他感同身受悲憤莫名。
整個官道之上,甚至兩側的峽谷邊,大清将士與戰馬的碎**天橫飛,凄厲的慘叫聲與哀嚎聲震徹雲霄!
特别是在爆炸點的人馬,有的直接就被爆炸攪成了碎屑,恐怕連塊完整的骨頭,都難以留存!
碎石鋪天蓋地,大的石頭如同西瓜般大小,小的如同拳頭,帶着絲絲皿迹,猶自滾動。
嶽托親随相信,更有許多小石子,或許殘存在大清将士體内。
沖車、雲梯、渡濠器具、投石車等攻城利器,到處零件散射看不出原型,更多的還在熊熊燃燒着,讓原本炙熱的方寸之地更加火熱。
谷物、金銀細軟、禦寒的衣服等等,或散落一地,或也熊熊燃燒着,辛辛苦苦從大明各地劫掠來,而今卻……
嶽托親随失魂落魄,深一腳淺一腳逃離這人間地獄,快速回去禀報貝勒,心裡則想着如何措辭,希望他能接受現實,不要太過傷心,唉!
固山額真博木赤福大命大,不僅沒有死,而且毫發無損。
可是他的内心卻鮮皿淋漓痛不欲生,舉目望去,滿目蒼夷屍骨累累,太殘忍了,真是太殘忍了!
到處都是大清将士的死屍與碎肉!
一千五百銳健營大軍,嶽托貝勒的最勇猛善戰之士,自己一手訓練起來的大清勇士,平常便是困難的時候也不肯輕易動用,卻在眨眼間損失了三分之二還多!
這些可都是百戰餘生的勇士!
是大清國賴以開疆拓土的勇士!
承載着他和嶽托貝勒的希望!
現如今,一切都毀于旦夕!
這讓他情何以堪,何以面對嶽托貝勒信任與厚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