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揚帆于大明朝野
此話一出,草原部落頭人皆傻了眼,一個個面面相觑,滿臉苦澀,猝不及防之下竟然不知道說什麼。
好好珍惜,切莫暴殄天物?
開始怎麼不說?
可憐這月餘來,他們每天吞雲架霧何等逍遙?
想到今後若再無此物,他們心如貓撓,七上八下。
“秦督,可否向大明天子禀明情況,多貢獻些優質戰馬我等也是願意的。
”
此間,那仁朝克圖年紀最長,又是頭人身份,當然煙瘾也大。
他還想着用福壽膏延年益壽強身健體,更好的為部族出謀劃策。
宣府驿站大堂不是太大,那仁朝克圖的話傳來,衆人皆停止躁動,一臉期盼的望着上方年輕人。
對啊,大明缺馬,尤其是優質的戰馬,這他們都是知道的。
故而,就是在戰争時期,大明馬市也不曾關閉的原因。
而這,也是草原民族可以拿捏大明的地方。
“本督隻能盡量!
”
秦浩明蹙着眉頭,踱着方步走動着,仿佛非常為難,“此物大明也沒有,乃是萬裡之外的暹羅、爪哇、孟加拉國等國,仰慕大明天威而朝貢。
故而數量不可能太多,怕是難以滿足諸位每日需求。
除非……”
說到這裡,他好像想起什麼,低着頭,靜靜的思考。
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更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那仁朝克圖活了一輩子,半隻腳都是踏進棺材内的人,如何不明白此理?
如果按眼前這位青年總督所言,福壽膏量或許不大,但應該不至于像他講得這麼緊張。
否則,場内一百餘人,不可能每人出手就是半斤相贈。
現在如此這般,無非是想索要好處而已。
“尊敬的秦督大人,為了表示和大明交好的誠意,杜爾伯特部落願意在下個月馬市貢獻一千匹優質戰馬,請大人笑納。
”
手快有,手慢無。
草原的馬群如天上浩瀚的繁星,讓族人辛勞一點即可。
那仁朝克圖和鴉片正處于蜜月期,此時哪裡能離開它?
很快,草原衆人也反應過來,紛紛七嘴八舌許諾下次馬市戰馬的數量。
若是按照他們的報數,粗略一算竟有上萬匹之多。
眼前一幕讓一同跟随而來的張松榮和閻應元等将領瞠目結舌,這福壽膏究竟是什麼東西,竟然能讓桀骜不馴的草原野蠻人心甘情願的拿戰馬來換?
隻有林虎和劉三等人,總算明白福壽膏的厲害,心裡默念着當日秦督跟他們交代之言:
瘾至,其人涕淚交橫,手足委頓不能舉,即白刃加于前,虎豹逼于後,亦唯俯首受死,不能稍為運動也。
沾染此物,他們的生死将由你們一言而決。
今日所見,委實如此!
“諸位頭人首領,本督代表大明感謝大家的厚意。
然草原生活不易,多有困頓,諸位不必強求用馬匹換福壽膏,用建奴人頭對大家而言恐怕更容易些。
後金士兵戰鬥力不弱,體諒諸位的難處,用建奴百姓替代亦可。
但遼東漢人大明概不接受,當然,若是投降的大明将領,本督則多多益善。
另外,好叫諸位得知,福壽膏委實不多,大明前期隻能和真心交好的部族打交道。
至于說将來移植福壽膏的種子到大明栽種,那也需經年時間方可。
言盡于此,今後關于福壽膏如何兌換的事情,諸位可和林郎中、劉郎中多聯系。
恭祝諸位一路順風!
”
至始至終,秦浩明再三強調建奴人頭,話裡間的意思更是把斬殺建奴作為和大明交好的重要因素。
場中不乏聰明人,聰慧者如閻應元和洪迪新更是了然于兇,秦督此舉委實歹毒,可謂一箭三雕矣!
一則此間人多嘴雜,今後總有消息會流落到建奴耳中,可那又如何?
要的就是你們彼此猜忌,處處防備,如此一來,人心散矣!
二則草原戰馬雖多,可部族能力畢竟有限,青黃不接時,總有人會铤而走險,獵殺建奴。
若此,這個投名狀可就坐實了,以秦督的手段,想要脫身恐怕不易。
三則,草原部落肯定也有聰明人,秦督的意思揣摩之下不難理解,可有用嗎?
今日來者部落頭人雖不多,但俱是部族中重要人物,若真的離不開福壽膏,勢必相互起糾紛,削弱的還不是這些部落,與秦督何幹?
與大明何幹?
當然,一切的前提是建立在福壽膏确實有此威力的情況下。
不過,現場的情況似乎可以說明什麼?
事後,前往總督府的路上,閻應元多嘴問了一句,福壽膏真的如此厲害嗎?
秦浩明笑而不語,隻是嘴角的弧度上揚,神情歡快。
作為現代人,有誰不明白鴉片的威力?
那是經過數百年,上億人吸食,得到檢驗的結果,自不用多說。
鴉片作為毒品吸食,對人體将産生難以挽回的損害甚至造成死亡。
剛開始吸食鴉片,初期可以産生快感,讓人飄飄欲仙,便如現在的部族頭人。
中期,則無法集中精神、産生夢幻現象,導緻高度心理及生理依賴性。
若是長期使用後驟然停止,則會發生渴求、不安、流淚、流汗、流鼻水、易怒、發抖、寒戰、打冷顫、抽筋等戒斷症。
委實是操控人精神的最好的藥物。
“秦督,若是長此以往,大明的馬源應可無憂?
隻是今日怎麼不讓他們在下月馬市把戰馬全部送過來再說,落袋為安嗎?
”
回到總督府已近酉時三刻,正是晚飯時間。
衆人奔波勞累一天,便一起留下進食。
這也是秦浩明掌政宣大後的風格,民事基本不管,甩手給巡撫宋賢。
軍事倒是抓得緊,但甚少開會,随時随地處理事情。
三言兩語間,便安排妥當。
張松榮基本習慣他的風格,因此剛落座,先幹了半碗酒聊以解渴,一抹絡腮胡,便開口問起心中的困惑。
“跑不了,要用的時候再說。
一萬多匹戰馬,耗費的銀兩想想都害怕。
還不如他們先養着,草原水美草場好,省事!
”
秦浩明端起酒杯,示意在桌的幾個人不必拘束,随意吃喝。
口裡則淡淡的回應張松榮的話,充滿強烈的自信。
騎兵現在代表着戰略投送能力,可以定義為後世的戰鬥機,如何重視都不過分?
可在大明能養好馬的地方隻有兩個,一在東北,一在西北。
一是所謂的薊北之野,即今熱察一帶。
一是甘涼河套一帶。
很可惜,目前好像都沒有掌握在大明手中。
百般無奈下,大明唯有延續太祖年間的馬政,飲鸩止渴。
據現在深入了解後的估計,養一匹馬所需的土地,拿來種田,可以養活二十五個人,這是在農業社會裡要準備戰争的一大缺點。
所以漠南天然牧場被建奴統一後,中原地區想養馬,就要從人的嘴裡奪糧食去給馬匹,代價委實太大。
從古至今,農耕民族大多用絲綢或生活物資去遊牧民族那裡換區馬匹,戰力基本掌握在遊牧民族手裡。
可曆史證明,一旦農耕民族能夠建立起農耕加遊牧的複合型帝國,馬源無憂,那就可以碾壓任何勢力。
如今,他以鴉片為利器,定要把蒙古草原攪得天翻地覆,讓漢人讓大明的刀鋒,重新顯赫,不讓古人專美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