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動
現在這個将領如此說法,不過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而已,借以藉慰心中的酸澀。
同是大明朝的天空,都一樣當兵吃糧,可連人家最低等的輔兵都遠遠不如,更何況正規的戰鬥部隊。
雖說這将領的話裡略帶酸味,不過也引了很多人的贊同,一時嗡嗡聲大起。
眼前的一切已經足以說明定南軍的财力和務實的做事風格,有這樣的一群部下,秦浩明絕對不是那種好高骛遠,隻知一味屠殺的莽夫。
洪承疇一言不發,他已然明白秦浩明為什麼能如此迅猛崛起的原因。
查抄晉商之利,肯定是全部被他用來養軍,頗有當年戚少保的行事風格。
可行事手段又比戚少保更加大膽狠辣,發展自然更加順暢。
此時,在他的心中,又有一種大膽想法。
若是結交好這位大明新貴,憑他們強強聯手,組建一個閩黨,定然讓其他黨派,例如東林黨、楚黨、浙黨等黯然失色。
一直等和定南軍的人讓開了道路之後,心情激蕩的洪承疇才在衆人的簇擁下過橋。
新補好的橋面上,雜七雜八顔色不同的補丁一樣的木塊,釘的很好很牢固,所有騎兵放心的策騎在上面。
薊遼軍的臉色都有些怪異,剛剛大家還在說人家的怪話,現在卻是享受着他們的勞動成果,這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此舉,頓時令那些剛剛還滿嘴怪話的人,都緊緊閉上了嘴巴。
天黑之前,前隊的哨騎歸來一部份,禀報平安無事的消息,在方圓近百裡之内都沒有發現鞑虜的哨騎。
這和數月之前完全不同,那時建奴較為強勢,哨騎有時候甚至深處到甯遠衛城不遠的地方。
在各軍堡之中,也有建奴騎兵穿插其中,他們看準了明軍不敢也不願野戰的心理,幾乎是橫行無忌。
廣甯之戰後,甯遠到山海關幾乎沒有打過仗的老兵,隻有祖大壽等少數将領擁有完好的家丁隊伍,實力太弱。
不要說主動出擊,就連守關,也存在被強攻攻破的可能性。
估計是秦浩明深入遼東半島,鞑虜前線戰力吃緊,留下來的隻有少數精銳,多半是旗丁和漢軍。
這使得關甯防線的鞑虜主事者隻能主動收縮防禦,從今天哨騎撒開偵察的情形來看,驗證了這個情況。
“又是一個堡壘,好象還更大些。
”
“真是暴戶的作派啊。
”
“好象多半車馬和人手都在這裡了。
”
……
祖大壽派人和連山驿的人一起去通知前方,過了半刻鐘光景,過百人手持火铳站在大門兩側,然後就是一陣排槍放炮的聲響。
在铳手們對天鳴槍時,不少馬兒受驚,引起洪承疇的極大不滿。
這說明薊遼将領很少在演練時訓練火器内容,或是壓根沒訓練,戰馬在戰場上聽到铳聲、炮響必然受驚。
隻是受驚程度可以用訓練來叫戰馬慢慢适應,而不是現在這樣。
感受到洪承疇嚴厲的眼神之後,在場将領們臉上的神色都很不自在。
鞑虜多隻用弓箭,很少有火铳和大炮,不過明軍方面肯定是要用的。
戰馬訓練不好,打仗時一炮打過去,鞑虜沒死幾個,自家的馬隊反而驚了,那便是天大的笑話。
“回去之後,諸将要加強戰馬的訓練。
”洪承疇沒有火,當着定南軍的面,不願叫外人看了笑話。
“末将叩見洪總督。
”
在赫赫有名的洪承疇面前,負責此地的負責人有幾分緊張。
他挺立雙兇,行了一個很鄭重的軍禮。
不過在洪承疇的随員和諸将看來,這個辎兵軍官,實在是有些倨傲狂悖了,至少要單膝下跪才是。
洪承疇本人倒是沒有介意,隻淡淡的看了這個軍官一眼,然後策馬直入堡壘。
衆将看到洪承疇一騎絕塵飛馳而入,都是忙不疊的跟進去。
進入堡壘後,洪承疇召手叫來一個拿火铳的辎兵,将對方手中的火铳拿來看看。
不管是槍管還是扳機、龍頭、做工,都叫洪承疇挑不出一點錯來。
火铳拿在手中,重約七斤八兩。
從槍管的質量看,讓洪承疇倒吸一口涼氣,居然是上等鋼,而不是精鐵。
另外铳身上有很多銅制的零件,包括扳機龍頭和卡簧都是銅制。
“你們全部都用這種火铳?
”洪承疇沒有問鑄價,這铳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
他在遼鎮雖然建了好幾個火器營,每營都有大小不一的火器好幾千件。
可大明的火器十分蕪雜,什麼樣的都有,包括什麼神機箭在内,光是火炮就是五六種之多。
太雜了,火铳也是,有鳥槍、擡槍、魯密铳、合機铳、三眼铳等等,大小不一,裝藥量不等,訓練起來十分麻煩。
洪承疇每次去火器營視察,将校會率部打放火器,乒乒乓乓的倒也熱鬧,可若長時間打放,總有炸膛的槍支發生。
而現在看這把槍,質量上讓洪承疇無比放心。
“聽說有兩種,軍中大部分将士用這種,另外一種我沒見過。
”
軍漢實誠,又是對洪承疇這樣的大官員,未有絲毫隐瞞。
兩種?
連同一軍中的漢子都未曾一見,究竟是什麼利器,需要如此謹慎?
這時他看到铳口還有些機巧,不禁用詢問的眼光看向那個铳手。
“總督大人,這裡是留着套管上刺刀用的。
”
被洪承疇叫過來的铳手,并沒有多少緊張的表情,他從腰側拔出一柄尖利有些怪異的尖刀出來。
“大膽!
”洪承疇身邊的護兵們露出緊張之色,上前要把這铳手按住。
“不要緊張。
洪承疇止住自己的親衛,笑着道:“他隻是不懂規矩,而且也是本督要看的。
”
铳手嘀咕着道:“還是總督大人度量大,跟秦督一樣。
”
四周的人臉都黑了下來,在當朝薊遼督師面前随便抽出長刀,居然還不當回事?
“怎麼套上?
”
“小人來吧。
”
铳手把火铳接回去,然後把看起來無比鋒銳和狹長的長刀底部對準铳口,一按一扭,洪承疇聽到了輕微的咔嗒聲響。
接着那個铳手大咧咧的把火铳遞過來,咧着嘴道:“總督大人,裝好了。
”
洪承疇接過火铳,用力拔了拔尖端的尖刀,他雖然年紀大了,可尋常的後生沒練過武,未必比他力氣大。
使勁拔了幾下後,覺這尖刀根本拔不下來。
洪承疇心念一動,叫人取了一柄長槍過來。
兩相對比後,覺裝了尖刀的火铳已經不比長槍短什麼了。
“你們這是怎麼用?
”
铳手滿臉自豪的道:“這是刺刀,我們秦督說,我輩铳手雖然是以打放火铳傷敵,但身為軍人,就需要有白刃格鬥的精神和勇氣。
列裝刺刀後,打放火铳後敵人近前時就可以用刺刀來肉搏。
”
洪承疇深吸口氣,半響沒有出聲。
他得先消化一下,四周的将領們也是面色怪異。
半響過後,洪承疇才問道:“你不是辎兵嗎?
”
“小人是戰鬥工兵!
”這個铳手把“戰鬥”兩個字,咬的特别重,臉上自豪無比。
見洪承疇不太明白,又一本正經的解釋道:“在我們定南軍,戰鬥工兵不僅要負責修橋補路,最要緊的就是學爆破,防禦工程建築。
同時也負擔戰鬥任務。
我們的訓練是和戰兵一樣的,不差絲毫。
”
“喂,小子,我們辎兵也不差吧。
”
“就是啊,小樣,戰鬥工兵了不起?
”
“不是我們騎兵掩護,你們敢在野外作業?
……
洪承疇等人還在繼續消化時,一旁列隊的辎兵們不幹了,他們和這個戰鬥工兵七嘴八舌的争吵起來。
他們雖然着裝統一,可兇标各不相同,紅紅綠綠什麼顔色都有。
一吵起來之後,連洪承疇這個外人都分清楚了,眼前這夥人雖然都穿着利落的短藍袍,但肯定不是一個兵種。
兇前有馬車圖案的,應該是運輸辎兵的标識,戰鬥工兵兇前是一柄鐵鏟,而一把火铳交叉的圖案,估計是铳手……
兵種之間的争鬥,甚至是暗中下絆子,這在明軍中也是常有的事,在場的将領都能理解。
可大明什麼時候有一支軍隊,竟然為了戰鬥的榮譽和本兵種是否膽大敢戰,敢于勇往敵前悍不畏死争執過?
恐怕其他大明的兵種争的更多的是軍械軍糧等各種物資吧?
而且其實争也沒有什麼可争的,大明軍中的天之驕子隻有一個兵種,那就是各将領的家丁家将。
除此之外,别的兵種屁都不算!
最多是騎兵和炮兵之間有些别苗頭,而且主要也是在軍官之間進行,争的也是待遇,什麼時候争過誰更敢拼刺刀?
洪承疇半天才回過神來,他腦海中還是回蕩着那個工兵的話:身為軍人,要敢于和敵人白刃格鬥的精神和勇氣!
洪承疇忍不住仰天長歎,爆了一句粗口:“這他娘可還是輔兵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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