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利刃出鞘神州動
現在薊遼這樣最前線的軍鎮,用的都是工部所造火铳,質量爛到連士兵打放都不放心。
必須得離頭部遠一些,不然的話打放出去的彈丸未必能傷敵人,炸膛的話卻是很容易炸傷自己。
遼鎮火器營的士兵很多戴眼罩的獨眼龍,就是工部制火铳留下的印記。
幾聲铳響後,對面的飛鳥被打中了好幾隻,當場落了下來。
有人騎馬飛奔過去撿。
取回來之後,将士們發現火铳把鳥身都打爛了,隻有打中翅膀的似乎還算完好,但也是皿肉模糊。
“好大威力。
”
這一次是曹變蛟出了驚呼。
祖大壽微微皺眉道:“八十步左右能射中飛鳥使之落地,這似乎是戚帥當年鳥铳手的記錄,秦督兵馬之利,名不虛傳。
”
話說如此說,可神色間絲毫不見歡喜。
想想也可以理解,薊遼之兵,以關甯鐵騎最為精銳,也就是祖大壽手下的這些家丁。
從内心來說,這支軍隊是他向朝廷伸手要錢的理由,甚至是祖家擁兵自重的憑仗。
如果朝廷有另一隻軍隊比關甯鐵騎還精銳,那無論從重要性還是風險性,都将變得不可把控,增添許多變數。
盧欣榮自然不明祖大壽所想,隻是笑笑,并未多說什麼。
燧發槍和自生火铳區别很大,铳遇風雨不便,凡铳必先開火門,乃可對敵舉放。
往往有被風雨飄濕而不能發者,有未及照星而誤發者,須将龍頭改造,令火石觸機自擊發藥得石火自燃,風雨不及飄濕,緩急可應手。
而燧發槍卻無此毛病,是總督府的秘密武器,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身邊這幾位使用燧發槍的将士,隻有一個小旗的人員,是秦督特意配備給他們這些高級将領,既作為保護的警衛,也是今後海軍陸戰隊的教官。
沒辦法,槍支的産能跟不上,按秦督的說法,隻有人等武器,不可叫武器等人。
祖大壽知道戚繼光是一個火铳使用的大家,盡管其成名在嘉靖年間,距離現在已經有幾十年。
但當年的鳥铳質量比現在的要好的多,射程遠,威力大,铳手訓練精良,在滅倭和抗擊北虜的戰場上都有不俗的表現。
他們認為是自身火铳,那就這樣認識最好了。
既然秦督要幹掉他的外甥吳三桂,想來和他這位做舅舅的也好不到哪裡去,還是穩妥些好。
登州水軍帶着吳三桂和祖寬的三千戰兵兩千輔兵,連同他們的軍功夢馳往西中島,和宣大張松榮和殷雨昂率領的五千騎兵彙合。
時間一天天過去,夏季的雨水終于消散,戰場的烏雲卻漸漸臨近。
金州火器試驗場,許傑陪着秦浩明和軍中将領視察火器,槍炮聲、爆炸聲不絕于耳。
許傑指着一排試射的弗朗機說道:“大人,鐵模鑄炮的技術已經成熟,可以批量制造,隻是北方溫差太大,春冬兩季最受影響。
”
秦浩明點點頭,彎腰用手摸着弗朗機炮彈仔細觀察着。
許傑笑道:“這些都是實心鐵彈,如今以手雷和紅夷大炮的開花彈為樣本,适合弗朗機的霰彈也造出來了,隻是射程隻有二百步,大人要不要看看。
”
秦浩明笑着點頭,許傑一聲招呼,幾個炮兵士卒就裝彈準備,瞄着遠處一百餘步之外的草紮人群。
隻見一個炮兵瞄準後,抓住後方的一個手柄快速一闆,轟然一聲,一道黑影就從炮口飛了出去,在草人頭頂爆炸碎裂,一片黑雨将草人橫掃一空。
後面的軍将張着嘴巴不能合攏,秦浩明卻是看向那個手柄,對許傑笑道:“這是冶造局的設計?
”
許傑豎着大拇指贊道:“難怪是皇家設計院,真不是說說而已。
有個學徒學了西洋人鐘表的法子,扳機聯動鐵齒輪快速轉動,摩擦火藥池口的火石,直接擦出火星點火,再是方便不過。
”
秦浩明笑道:“這是他們的強項,牛刀小試,自不用說,重重有賞。
隻是如今看着倒是好用,你别光拍馬屁,可有什麼不足?
”
許傑歎道:“一是要經常複位火石,否則空轉不打火。
二是不能太小,否則難以轉動,無法用在火铳上,隻可用于火炮和小炮上。
”
秦浩明笑道:“這就足夠了,咱定南軍不要鳥铳那垃圾火器,隻要弗朗機和小炮,威力既大,容易移動,再是适合不過。
”
許傑皺眉說道:“大人,有了鐵模鑄炮,弗朗機、小炮制造都沒有問題,威力雖十倍百倍于鳥铳,隻是太耗鐵料,怕是成本過高。
”
秦浩明不以為意說道:“有朝鮮茂山的鐵礦,分文不花,就是出點糧食,何必擔心?
”
許傑搖搖頭,“朝鮮如今十分抵觸,最近兩批鐵礦和煤炭都少了三成,又已是幾天沒有船來,怕是不肯再免費白送。
”
秦浩明冷然笑道:“這些怕是棒子皮癢了,真不讓人省心。
跟顔蟄打個招呼,是不是力有不逮,要不要直接換人了事?
否則,讓他帶着水師和将士們走一趟,發兵平壤,問問朝鮮君臣,何日還咱大明替他們抗奴複國的軍費?
”
說完秦浩明也不理許傑呆若木雞的發傻,直接走向小炮和手雷區,拿起來一一查看。
一旁的炮兵偷偷扯了扯許傑,清醒過來的許傑連忙跟了過去。
看着秦浩明拿起手雷,便解釋道:
“這都是兵仗局改良過的手雷,如今都按照大人的配方和法子重新制造,威力大了兩三倍。
”
秦浩明點頭,問道:“那小炮呢?
”
許傑伏身抱起一門小炮,笑道:“這小炮外形如放大的鳥铳,整個炮管和弗朗機一樣,皆是鐵模鑄造。
全重二十斤,尺寸定制,前方裝藥,燧發點火兩用。
鐵質彈丸,核桃大小,定制火藥,五百步射程。
二百步可殺人,一百步可穿透重甲,十分犀利。
若是朝鮮鐵礦煤炭分文不用,不考慮成本,确實比鳥铳好用。
一人就可抗着走,若是數量充足,可謂是軍國利器。
缺點是比鳥铳重,需架着槍管才能瞄得準,而且彈藥和彈丸不能現場制作,需要後方補充。
”
秦浩明滿意說道:“我們就是要用攜帶方便,數量衆多,威力十足的火器,壓垮建奴的武勇。
除獐子島、皮島、濟州島各自鑄造二十門紅夷大炮外,定南軍每個指揮使麾下都要有炮營,先暫定為五十輛弗朗機炮車。
小炮照着五百門,火箭十萬支,手雷十萬枚儲備。
還有将士們标準配置的鎖子甲、魚鱗甲外加棉甲,必須人手一套。
本督不催你,但速度越快越好,那些朝鮮百姓也可調配,做些粗活。
”
許傑點頭不語,心裡哀歎朝鮮百姓命苦。
光是伐樹、燒爐、切削箭杆、縫穿甲片就能讓上萬人累得半死,更不用說還得免費挖掘運輸鐵礦煤炭。
朝鮮君臣百姓,遇到秦督大人這麼一位上國重臣,真是倒了八輩子皿黴。
秦浩明身後的衆将見此卻是一齊哈哈大笑,互相吹捧、邀約、打鬧着,對未來的生活充滿了希望。
希望,秦浩明真沒有什麼希望,能夠為大明朝盡盡心力,能夠與曆史上的鞑虜聯軍疆場厮殺,能夠用四百年的見識欺負古人,我心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