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風起于飄萍之末
柳如是低垂臻首,臉頰通紅,媚眼橫流,終生幸福所托有人,心中無限欣喜。
在這個比她小一歲的男人身邊,讓她有一種安全可靠的感覺。
緣分是感情的起跑線,感情是愛情的的原點。
每個人在感情上都會有屬于自己的一段回憶,或許是甜蜜,或許是悲傷。
但是不管滋味如何,它永遠銘記在你的心中。
這一刻,柳如是忘記之前所有感情,隻願珍惜眼前人。
“應天府魚龍混雜,如今這種情況,秦淮河恐怕多有不便,如是可否先回臨浦?
”
愛情是自私的,秦浩明剛剛把頭簪插在柳如是的頭上,下一秒,他便出言道。
“聽君安排!
”
嫁雞随雞嫁狗随狗。
雖說沒有媒妁之言,但心有所屬。
夫為妻綱,柳如是自無不從之理。
“你這邊可有為難之事需要處理?
”
秦浩明從來都是一個有責任的人,自己的女人,更是義不容辭。
柳如是神色黯然,顯然是由秦浩明的話她想到自己的身份。
自己隻是秦淮河畔一個歌伎,自小無依無靠,獨自飄零。
秦郎年少英俊,才情風流,今後不知多少女子喜歡愛慕。
緩緩的搖搖頭,“沒有,妾是自由身。
”
秦浩明看見因為自己一句話,柳如是情緒不佳。
他心思缜密,估計佳人是自卑自苦,大大方方微笑着握着柳如是的柔荑。
柳如是沒有躲閃,任愛郎握住雙手。
隻是凝脂般的雪膚之下,隐隐透出一層胭脂之色,雙睫微垂,一股女兒羞态,嬌豔無倫。
此情此景,秦浩明在柳如是光亮的額頭深情輕吻,心中柔情湧起,豪情萬丈霸道說道:
“如是無需在意其它俗事,既然你我想愛相許,秦某定要護得周全,放心,天下有我。
”
柳如是心情莫名歡暢起來,有情郎的承諾,便是情敵三千又何妨?
崇祯十一年十二月,秦浩明安排好其它事宜,和餘佑漢、盧欣榮、董長青四人人離開應天府,趕往河北巨鹿。
應天府到順天府有運河相連,是一般官宦人家的首選路線,既安全又快捷。
可秦浩明抱着其它目的,選擇的是走亂世當中最為危險的陸路。
沿着官道一路北上,出江蘇至山東。
山東省分屬于黃、淮、海三大流域,境内主要河流除黃河橫貫東西、大運河縱穿南北外,還有其他衆多支流。
明初光複時,山東“多是無人之地”,政府鼓勵人民墾荒。
明朝開始設立山東布政使司,包括遼東、北京、天津及河北。
1421年永樂皇帝遷都北京以後,京杭大運河沿線的濟甯和臨清由于漕運的發展而繁榮起來。
曆史上山東也素有膏腴千裡的美譽,可是他們三人沿路看到的景象卻與“膏腴千裡”并無半分關聯。
舉目望去,四處荒涼一片,許多河流甚至斷流。
河岸兩旁時不時出現餓殍,屍體的衣服被人剝得幹幹淨淨,露出瘦骨淩淩的屍身。
好在是冬日,不然……
臨近大縣城的鄉村還偶有人煙,可是一些偏遠鄉村隻留下一具具屍骨,仿佛一座座鬼村。
縱使秦浩明心裡有些準備,可還是被這幅人間地獄的景象,刺激得心情沉重無比。
董長青有點司空見慣,沒有什麼感覺。
可餘佑漢常年在臨浦,雖說不富足,可生活還有保障,那裡見過這等活生生的人間慘象。
一路上紅着眼睛低着頭,憤憤難平。
反而是盧欣榮單純一個文人,心堅如鐵,一言不發。
所以曆史隻可以遠觀不可亵玩。
遠看或壯觀、或慘烈、或心酸,總是感慨一聲無傷大雅。
等到真正身臨其境卻是如此沉重,壓得秦浩明兇口陣陣發悶。
夏津李山,當地無名的一座小山包,距離巨鹿快馬隻需兩個時辰左右。
山神廟早已年久失修,破敗不堪。
山風嗚咽,一陣陣冰冷的嚴寒仿似要鑽進你的身體,讓人凍僵。
董長青取出火折子,點燃松茸,明亮的火光點燃大木柴,讓山神廟傳來一些暖意。
餘佑漢從廟外采集一些幹淨的雪,用幹鍋燒煮。
“你們稍等,我出去碰碰運氣。
”
每天吃幹糧實在難以下咽,秦浩明拿起繡春刀,緊了緊身上的衣服,跨出廟門。
冬日打獵說容易也容易,說難也難。
難在行動不便,容易在獵物的行蹤無處躲藏。
秦浩明的運氣不錯,出去一個小時,雖說沒有大家夥,但兩條兔子,一條山麂也足以讓四人大快朵頤。
餘佑漢手腳麻利,和董長青兩個人開膛破肚一蹴而就。
“百無一用是書生!
”
看着他們麻利的速度,盧欣榮大發感慨,他什麼都不會,隻能負責搬柴燒水。
要不是見盧象升,他也用不着千裡奔波。
“伯玉别妄自菲薄,你有你的用處。
”
秦浩明把兔肉用刀切開一道道口子,方便待會燒烤入味。
看着秦浩明有條不紊的動作,盧欣榮眯起眼睛,他對秦大秀才是越來越感興趣。
學識才情他已經見過,雖說文人相輕,但差距太大,都令他歎為觀止了,如何敢有相輕之意?
更别說文韬武略,一路走來,也令他說不出二話。
便是這追女本事也強過自己甚多,聽說自己仰慕的柳大家已經和他私定終身,不知是真是假?
“可惜沒有孜然和胡椒粉,終究差了一點味道,大家将就一下吧!
”
秦浩明把烤得香滋滋的兔腿一人一個,搖搖頭顯得有些美中不足的說道。
“好,不錯。
”
董長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張嘴就吃,早就被香味引誘得不行,哪裡有閑功夫聽秦秀才唠叨。
“行了吧,秀才,謙虛點。
”
餘佑漢眼睛一白,這貨現在真是越來越裝。
月色如水,在冬日裡愈發冰冷。
在這寂靜的夜晚,獨自一人正在執勤的秦浩明在認真的思索着明日的計劃。
有盧欣榮的關系,見到盧象升應該不是什麼難事。
關鍵還是盧象升自己的想法,就怕他迂腐死忠,那就無可奈何!
對于自己的戰友同袍,盧象升了解頗深,明白他們不可靠。
據盧欣榮的了解,他寫給外舅的家書中曾經說道:“甥以孑然一身,獨處大風波患難之中,萬死一生,為朝廷受任讨賊之事。
海内竟無一人同心應手者,唯見虛談橫議之徒,坐嘯畫諾之輩,望恩修怨,挾忿忌功,兇鮮隙明,喙長三尺,動辄含沙而射,不殺不休。
若非聖天子明察賢奸,任人不貳,則甥已早斃于刀鋸鼎镬之下矣。
”
他的寂寞,在于找不到同心之人。
嶽武穆說文官不愛錢,武将不怕死,則天下太平。
而這時候恰好是滿天下文官愛錢,武将怕死。
坐在皇宮裡看文件批條子的衮衮諸公們,又一個個嘴有三尺長,對在戰場上流皿流汗的他诽謗不斷,恨不得将他殺死。
他在幾年間由區區一個知府升至總理中原軍務,感激的大概還是崇祯對他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