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樾和秦悠然在外面叫門,裡面的門子拖拖拉拉,愛搭不理。
總算門被開啟了一條縫,一盞燈籠的光線微弱的投射出來,門子眨着惺忪的眼睛,說道:“什麼人,幹什麼的?
”
雲樾沒有吭聲,秦悠然也在一邊看熱鬧。
門子見外面杵着兩個人,問半天也不說話,心裡不禁有些火氣,“問你們呢,聾啦?
該不會是啞巴吧?
”
他說着,提了燈籠一照,光線往上,一點一點照亮雲樾的臉,他的眼睛也一點一點的睜大。
手裡的燈籠“啪”一下子落了地,着起一團火,火光驟然一亮,他吓了一跳,急忙開了門,跪在一旁說道:“安王殿下,奴才給安王殿下請安。
”
雲樾看都沒有看他,冷聲說道:“去回二哥一聲,就說本王在前廳等他。
”
“是,是。
”門子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飛快向着裡面跑進去。
雲樾也不是初次來這裡了,輕車熟路,帶着秦悠然到了前廳,有家丁掌了燈,急忙上了好茶,哪個也不敢怠慢。
雲樾轉身坐下,讓其它人都退了出去,對秦悠然說道:“老二這裡估計不會想到,我會親自上門。
”
秦悠然問道:“之前說讓王爺查這個案子,二皇子也沒有去府上找過您嗎?
”
雲樾搖頭說道:“并沒有。
大概……他以為,我不敢查,或者查不出什麼。
”
秦悠然短促笑了一聲,眉眼間閃過幾分譏诮之色,雲樾問道:“笑什麼?
”
“我笑如果二皇子真是那麼想的話,那可真是太天真了,”秦悠然慢悠悠的說道:“還有王爺您不敢查的事,還有什麼……是您想查而查不出來的?
除非是您不想,否則,手段有的是,對吧?
”
雲樾一時沒有說話,定眼看着她,目光透過屋子裡的微黃燈光,落在秦悠然的身上,他心裡的情緒翻湧,表面卻沒有露出來。
他知道,秦悠然的話聽起來像是玩笑,說得漫不經心,但是她說的卻是真心的不能再真心的話。
她心裡……大概就是那麼想自己的吧,有的是手段,為了達到目的,不顧一切的手段。
心裡莫名一疼,他垂下眼睛,看着手裡的茶杯,裡面有一片薄薄的嫩茶葉,在杯子裡起起浮浮,他此時的心情就像這片茶葉一樣,起伏不由自己。
什麼時候起……他的心竟然不由得自己了?
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他擡頭望去,外面來了幾個人,走在最前面的是剛才去報信的那個家丁,手裡提着燈籠,後面緊跟着二皇子,邁步很快,袍角翻飛,後面還有幾個人,提着燈籠低頭快走。
到了台階下,衆人停住,二皇子上了台階,擺了擺手,其它的人都退了下去,他自己邁步進了前廳。
雲樾和秦悠然放下茶杯站了起來,雲樾淡淡說道:“二哥。
”
秦悠然在一旁淺淺欠身,說道:“殿下安好。
”
二皇子知道雲樾來了,就愣了一下,把那支步搖和王妃扔在後院快步前來,但他沒有想到,竟然連秦悠然也來了。
門上的人也不認識秦悠然,這黑燈瞎火的,看清是雲樾就吓了一跳,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去看他身後的人,再說,看了也不見得認識。
二皇子一開始也沒有認出來,聽到秦悠然說話,這才注意看了一眼,一見之下就有些驚訝。
他先是驚雲樾什麼時候和秦悠然走得這麼近,再是想雲樾和秦府秦鎮海,是不是也有了什麼私下裡來的來往關系。
稍一愣神,二皇子就恢複如常,說道:“老四,沒有想到你會來,還和秦小姐一起。
”
雲樾淡淡一笑,“二哥,你的事兒現在歸我管,咱們倆也是早晚要因為這件事情碰面的。
”
二皇子一挑眉,嘬了一下牙,說道:“我的事兒?
我什麼事兒?
”
秦悠然心裡冷笑,二皇子這作派,這腦子,還想着往上爬,還想着那個寶座,還真是有點自不量力。
别的不憑,就憑剛剛說的這句話,就真是讓人無語,他自己什麼事兒他不知道嗎?
這點破事兒滿朝堂都知道了,他還在這裡裝什麼勁,有意思嗎?
二皇子說完,雲樾不急不惱,淡淡說道:“哦?
原來二哥已經忘記了嗎?
倒是我,還以為二哥會急,自從父皇交辦了差事,就一刻不停的去查,二哥,你當真是沉得住氣。
”
二皇子皮笑肉不笑的說道:“我是無辜的,老七告就讓他告去,誰要查就去查,我又不怕。
所以啊,無所謂什麼沉不沉得住氣。
”
“是嗎?
”雲樾側首,手指撫着茶盞上描金花紋,“那就好。
那我也可以松口氣了,之前還為二哥捏了一把汗,聽你這麼說,我也就安心了,慢慢查,肯定給二哥一個交待。
”
他說到這兒,又似想起了什麼,說道:“二哥,我去了舊城區,那裡的情況畢竟你熟悉一些,我想問問,那裡有一家生産香粉的作坊,還是一個小院子,你知道嗎?
”
二皇子捏着杯子的手指無聲一收,臉上沒有露出什麼,搖頭說道:“有點印象,怎麼了?
”
秦悠然和雲樾對視了一眼,兩個人默契的一時都沒有說話。
這一沉默下來,二皇子可有些急了,他心裡百抓撓肝一般,“到底怎麼了?
倒是說呀。
”
“有點奇怪的事兒,”雲樾慢吞吞的說,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他想了想,說道:“那裡有個管事,叫趙六的,我當時看到他,總覺得他眼熟,但一時也想不起來在哪裡見過。
後來……”
他說到這裡故意一頓,目光掃了一眼二皇子。
秦悠然也似笑非笑的看向二皇子,手托着腮,一副等着看好戲的模樣。
他倆越是這麼輕松,兇有成竹的樣子,二皇子的心裡越是沒底。
他不由得緊張起來,快速把事情過了一遍,趙六……應該早死了呀,怎麼聽雲樾的話,像是見過趙六?
還知道趙六是管事,他是什麼時候見過趙六的?
正在思索着,雲樾話鋒一轉說道:“二哥,我記得你的府上有個叫彭七的,人在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