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暗衛一聽雲樾的話,不由得愣了。
他們急忙垂首說道:“不敢,屬下斷然不是這個意思,也從來沒有冒出過這種想法。
我們的命是王爺給的,赴湯蹈火,再所不惜。
”
雲樾輕笑了一聲,笑意卻不達眼底,院子裡的火把亮着,跳躍的火苗映入他的眼底,微微有些發紅。
“本王問你們,那個女人,走的時候可是完好無缺,安危無恙?
”
兩個暗衛的眉心一跳,立即意識到隻怕是做的事情敗露了。
但事到現在,他們不敢隐瞞,急忙說道:“回王爺,并不是,屬下私自做主,把她的聲帶毀了,讓她不能再說話了。
”
雲樾的眸子猛然一縮,果然是他們!
本來他還在想,這件事情是不是有什麼誤會,他甯可相信,這件事情是半路有人插了手,或者其它人,或者就是老九自己,但他最不願意相信的,就是他的暗衛。
可是……現在事情證明,偏偏就是他們。
雲樾沉默了片刻,這沉默中衆人的呼吸都慢慢收緊,火把偶爾爆出火花,特别清楚,像炸在每個人的心疼。
“本王的命令,是如何說的?
”
“回王爺,”其中一人說道:“王爺的命令是,讓屬下等送她出城,讓她永遠不再回來。
”
“嗯,”雲樾點點頭,“為何?
”
暗衛繼續說道:“王爺,屬下的直覺,這個女人很危險,一定要慎重考慮,屬下……本來是想殺了她的,但是又怕……所以就取了一個折中的法子,隻破壞了她的聲音。
”
雲樾聽了,微微閉了一下眼睛,“那你知道不知道,就因為她不能說話了,今天差點……”
他後面的話沒有再說,其它說什麼也是沒有用了,這個放人走的命令是他下的,如果他沒下這個令,而是把美音關在牢房裡,這些暗衛也不會再去做什麼。
但是……
說到底,最大的錯誤還是自己鑄成的。
雲樾深吸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一言不發的往外走。
那兩個暗衛可急了,他們立即問道:“王爺,屬下知錯,還請王爺下令責罰,無論什麼屬下都受得住!
”雲樾擺了擺手,依舊什麼也沒有說,光影投在他的身上,在地上拉長長的影子,那些暗衛無聲的看着,他們忽然間覺得,雲樾挺拔高大的背影,此時充滿了悲涼之感,一股無法言說的酸澀,從心裡深
處激蕩了出來。
雲樾往自己的院子裡走,走到門口,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他回過頭,原來是雨蓉,月光裡雨蓉一身素色衣裙,是名貴的月光錦,雖然顔色素,但是在月光下卻是光潤異常,看起來像是披了一身月光。
他沉默着看着雨蓉端着一個托盤走到他的面前,她笑吟吟的說道:“妾身給王爺請安。
這是妾身親手煲的湯,已經在火上煨了許久,現在喝最是香濃,讓妾身進去,伺候王爺喝下吧。
”
雲樾沒有吭聲,雨蓉繼續說道:“王爺辛苦了這麼久,一定累壞了,身子可是十分重要的,若是身子垮了,還如何忙于國事?
王爺,就算是為了我們這些女子,您也要千萬保重啊。
”
她說得情深意切,但此時在雲樾聽來,卻是十分的刺耳。
再說,他現在也沒有什麼心情,去品什麼湯,保養什麼身體。
他面無表情的看着雨蓉,淡淡說道:“你還有别的事嗎?
”
雨蓉搖頭說道:“并沒有,妾身隻是……”
“退下吧。
”雲樾打斷她的話說道:“拿着你的湯,退下。
别再給本王煲什麼湯,做什麼菜,特别是在……有客人的情況下。
”他居高臨下的看着雨蓉,忽然覺得無比的厭惡,“你以為你的那些心思,本王不知道嗎?
還是你以為本王愚蠢到了那種地步?
女人們,哼……本王何曾與你們這些女人有過什麼瓜葛?
不要以為進了本王
的王府,就能改變什麼。
”
雨蓉的臉色在他的話中一寸一寸的白下去,她咬緊了嘴唇,一個聲音也發不出來。
雲樾轉頭看着别處,繼續說道:“若是安分,就老老實實在你自己的院子裡呆着,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不該管的事不要管,最好不要出院子。
或許――這樣的話,本王還能無視你們的存在,讓你
們多留些日子,可是如果……”
他的話說到這裡一頓,雨蓉隻覺得他的話像是刀子一般紮在心最柔軟的地方,痛得她連呼吸都忘記了。
“可是如果,你不安份,那麼……别以為本王不敢趕你走,就算是不能趕你走,讓某些人死,暴斃,也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明白嗎?
”
他字字沉涼,甚至在最後的時候還起了殺機,雨蓉聽得清清楚楚,她隻覺得渾身發冷,牙齒都在微微打着顫,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雲樾不想看她這副樣子,轉身邁步回了院子,院門關閉,毫無情面。
雨蓉慢慢從地上站起來,看着那裡的湯盅,無數想流淚的沖動,從來沒有像這一次,像此時此刻一樣的強烈過。
雲樾啊……他的心是真硬真涼啊,怎麼都溫暖不了,難道說……自己真的要這樣,像他說的,吃吃睡睡,在那個院子裡,度過漫長又無趣的一生嗎?
雨蓉一想到那個可能,再想想雲樾說的……可以讓她毫無預兆的死,她就不寒而栗。
她不知道雲樾到底經曆了什麼,為什麼今天會這樣說,但是她心裡清楚,一向冷靜自持雲樾能夠說出這樣的話來,就說明他憤怒到了極點。
她懷揣着無數的心事和悲涼,慢慢的往回走,路過錦荷的院子時,慢慢轉頭看了一眼。
錦荷院子裡的燈滅了,隻廊下有一線微光,不知道她睡了沒有。
看着那個死氣沉沉的院子,想着自己的将來,如果真的像那樣到終老……
她的心抖了一下,不敢再往下想。
雲樾回到屋中,本來想休息,卻一絲睡意也沒有,他滿腦子都是秦悠然在大堂上解剖的樣子,她的眉眼,她的神情,就像是刻進了他的腦子裡一般。
當然,他最忘記不了的,就是她冷淡的樣子,還有沉涼的語氣。
她是……真的在怪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