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神色慵懶,風清雲靜之間說出的話并沒有多大力道,卻震懾了一屋子的人。
陳氏,鎮國将軍的一品夫人,當今皇後的遠房表親,如何說也是身份尊貴之人,可是秦悠然竟如此重罰。
杖責五十,幾乎能要了人大半條命,且還要關禁閉!
而那個奴才杖斃雖然死有餘辜,可是一個躲在深閨中的女子卻能如此淡然的處死一個人。
此時此刻,衆人似乎才察覺到,秦悠然,不一樣了。
如今的她,此時的她,當得上鎮國将軍秦家嫡長女之名!
樂巧看向自家小姐的眼神裡,充滿了崇拜。
沒有人知道,秦悠然此時接收了這副身體原主的信息,她雖然性子懦弱,但是一直深愛她失蹤多年的母親。
她的母親,也是大将軍府原本的女主人,在十五年前失蹤了,這才被這個陳氏上了位,一個姨娘居然也能如此風光。
秦悠然暗下決心,既然用了人家的身體,就要替她做點事,為她讨回公道!
雲樾看着秦悠然的側臉,腦海裡浮現出一張梳着牛角辮,穿着一身髒兮兮衣服的女孩的臉來。
那小小的孩子縮在假山裡哭,左眼上的淡紅色印記,尤為顯眼。
陳氏和秦樂樂不甘的辱罵起來,王才被人拖了下去,那假裝昏迷的秦音音氣的渾身輕顫,牽動傷口,臉色更白了幾分。
秦悠然站起身來,看向雲樾,下了逐客令,“四殿下,夜深了,你似乎該回府了?
”
雲樾颔了颔首,終于肯站起身,惜字如金的應了一聲,“嗯。
”
……夜涼如水,鵝卵石鋪成的小路上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澤,秦悠然雙手隐在披風之中,沉默的走在雲樾前面,腳下踩過幾片枯葉,發出嘎吱的輕響聲。
秦悠然在心裡咒罵了無數次,她一個帶傷的‘病人’,還要在吹着冷風送這大爺,從祠堂走到門口,至少一刻鐘,這位大爺沒有半點自知之明的自己離開。
雲樾靜靜的看着秦悠然的背影,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一步之遙,她的紅色披風随着她的步伐晃動着,兩片枯葉落在她的肩頭。
他莫名的就伸出了手,想要佛落她肩頭的落葉。
秦悠然終于忍無可忍,突然頓下腳步猛然回頭,語氣不善的說道,“我說四殿下您自個兒出……”
雲樾的手凝在半空,兩人之間的距離,隻有半步,兩雙眼四隻眼睛的視線在空氣中碰撞。
他的臉那樣近,近到能看到他下巴上未長出來的青色胡渣。
秦悠然不得不承認,雲樾真的生的十分好看,在他的臉上簡直找不到任何瑕疵缺點,好看得有點過分。
等等,她在幹什麼?
冷靜!
不要被美色所惑!
秦悠然回過神來,看了自己肩頭一眼,再看看那停在半空中無處安放的手,明白過來雲樾的意圖,她下意識一退,一臉莫名其妙。
“四殿下,我們确實是第一次見面吧?
”
雲樾鷹眸微微一眯,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邪魅笑意,“你既忘了,那便算是第一次見面。
”
秦悠然上下打量了雲樾一眼,昨天在暗處那人的氣息顯然不是雲樾,且他堂堂一個殿下,也不該那麼清閑的躲在柴房的暗處看了那麼久才是,但今天雲樾的出現是在很可疑,怎麼會那麼巧,又那麼無聊的想來理她秦家的家事?
他言行舉止都奇怪得很,似乎在探究什麼。
或許……
“那麼……”秦悠然突然傾身上前,湊近雲樾,試探問道。
“昨日那個看好戲的人,是你的人?
”
雲樾眼裡閃過一絲訝異,“哦?
”
沒有否認,似乎隻有訝異。
秦悠然沒有想到隻是随口一問,竟真是他。
昨日她一直知道有人在暗處,隻是那人對她沒有威脅便沒有理會,沒想到真是雲樾的人?
他想做什麼?
她才和三殿下解除婚約,這男人就……
秦悠然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她秦家的兵權。
“四殿下若是想做什麼,我奉勸一句,不必費工夫。
”秦悠然的話說得隐晦,但是她知道雲樾聽得懂,她語氣裡有不善,對于這種想要利用女人争權奪勢的男人沒有什麼好感。
天下一分為二,南為天曜國,北為化雪國。
當今天曜國國主雲霖肖,封号景仁,三十年前弑兄奪位,秦鎮遠在當年已經跟在景仁帝身邊。
如今儲君未立,七子奪嫡,朝堂風雲暗湧。
景仁帝最為忌諱之事就是殿下們為争權奪勢結黨營私,可要奪儲,自然要拉攏群臣。
這些事情,都是秦鎮遠從前跟秦悠然說的,更不止一次強調,秦家任何人都決不許參合進這場奪嫡之戰中。
雲樾看着一臉不善的秦悠然,邪肆一笑,“秦大小姐如此拒人千裡之外,我倒是更感興趣了。
”
寒風呼嘯而過,夜涼如水,月光灑下,将兩人的身影拉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