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0
山本寺的大旗在人群中搖搖晃晃,而它的主人,則被敵方的大将的一波波的攻擊給殺得狼狽異常。
眼見山本寺定長即将有敗走的趨勢,我心情大好。
但很可惜,我現在這副好心情,不能轉達給别人。
比如說,森長可。
我隻是運氣好,撿了個軟柿子捏,而森長可就不一樣了。
北條景廣的武勇不低與其父北條高廣,加上其久居上野,多次與北條軍及武田軍會戰,有相當豐富的軍事經驗,所以森長可的“一騎讨”在他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雖然攻入了敵陣的核心區域,但形勢卻越來越不妙,森長可身邊的護衛旗本越來越少,僅僅剩下不到六七個。
這時,一個清楚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中:“好吧,小鬼,池田的女婿森長可是嘛?
好的,老子這就來跟你較量一下!
”
由于是順風,所以北條景廣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從背後傳來。
森長可大吃一驚,慌忙掉過馬頭,見他的人馬大叫着讓開了一條路。
北條的一隊人馬沖了過去。
“敵人繞到我們背後去了!
”
“大人小心!
”
“保護主公!
”
這時,借着空隙,森長可的人馬沖了進來。
“把他們包圍起來,全部剿滅!
”森長可隻好再次掉轉馬頭。
這一刹那,他突然發現人馬似已被敵人的部隊分割成了幾段。
“大家都不要亂!
都給我退到左邊,大家要亂,保持陣形!
助左衛門!
”
手下将領,野呂助左衛門慌慌張張地來到他主子的身邊。
“快去整合隊伍,不要讓陣型亂掉!
”
野呂助左衛門正要回話。
這時,手取川的河岸邊又響起雷鳴般的呐喊聲。
“上啊,上!
”“上啊,上!
”
一支隊伍飛揚而來。
這是久經沙場的池田信輝。
他也收到了女婿戰鬥不利的情報,急急忙忙地趕來相助。
這樣一來,形式就颠倒過來了。
本來北條景廣繞到森長可的後面,就是想實行“前後夾擊”的戰術,令森長可首尾不能相顧。
但是眼下,池田信輝的到來卻讓他的算盤打不下去了。
被反包圍了。
“大人!
”北條的将領石川伊勢守被敵人打落下馬。
但他顧不得這些,不理會敵人的進一步攻擊,連滾帶爬地奔到北條景廣的面前。
“主公,我們已經被圍。
前面是敵人,後面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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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請您速速撤回白山城!
”
“被包圍了?
不,我決不撤,決不!
”就這麼窩囊的戰敗,北條景廣無法忍受。
就在戰局一邊混亂之際,北條遇襲的消息立刻被蜘蛛傳令兵騎着快馬,飛速的傳到了能美城的本莊繁長的耳裡。
“哦,我知道了。
”收到了戰報的本莊繁長的臉色卻沒有任何的變化。
這一切本來就他在他的預料之中,因為這作戰計劃就是他安排的。
“你回去跟北條殿下還有山本寺殿下說,既然戰鬥不利,就不要再打下去了,撤回白山城内,保存力量要緊。
”
“父親大人!
”本莊顯長躍躍欲試道:“請給我一個機會,我立刻前去手取川岸邊幫助兩位殿下,給敵人一頓痛擊,讓他們二人安全撤回。
”
說着,本莊顯長滿懷期待的看着作為主将的父親。
“你的想法不錯,不過沒有任何的必要!
”不理會兒子的失望表情,本莊繁長自顧自的說道,“就算沒有你的幫助,他們兩個也能安全的撤回城裡,我們目前不能出擊。
”
“不能出擊?
”
“當然不能!
我已經讓高木千兵衛前去探查,出來的這些人馬僅僅是明智信光,森長可和池田信輝而已,而河對面的泷川一益卻尚未出動。
他和佐久間盛政所掌握的,都是織田軍的精銳部隊,說不定早已厲兵秣馬,正候着我們出陣的時候,渡過河來攻城呢。
”
“因此,我才說最好前去支援。
一旦兩位大人戰敗,士氣就會一落千丈。
”本莊顯長急切的說道:“而且禦館殿下那裡也不好交代啊。
”
“主公?
”一想起上杉謙信那張正經嚴肅,不怒自威的臉,即便是“老油條”本莊繁長,也不禁哆嗦了一下。
他不止一次的向上杉謙信舉起反旗,誘捕止一次的被上杉謙信“輕松愉快”的給鎮壓下去了,說實話,盡管上杉謙信一直都對他很不錯,但他在心裡卻始終上杉謙信有一絲陰影。
不過,即便如此,他還是反對兒子的意見:“我軍主力出了能美城,萬一被渡河而來的泷川或是佐久間的人馬掐斷後路怎麼辦?
那時我們已經出了城,前無落腳之地,後有追兵相逼,即刻會陷入絕境。
”
聽父親這麼一說,本莊顯長也不禁緊張起來了,佐久間盛政的武勇,絲毫不亞于其舅柴田勝家,這一點,他們早就聽常年被柴田勝家“欺負”的一向宗說過,而泷川一益更是名列織田家五宿老之中,這怎能不讓他們有所忌憚?
現在想想看,或許真的就如父親所言,泷川和佐久間正在等着他們父子出兵呢?
“那好,我們就吩咐白山城的守将,令他們堅守城池,大開城門,等兩位大人撤回來。
”最終,本莊顯長也放棄了派兵支援的念頭。
原因有二:此時他們又收到了最新的戰報,一是明智的部隊已實現了對山本寺定長部隊的中央突破,山本寺定長敗局已定,正在倉皇撤退中,另一是被池田與森夾擊的北條景廣也已經吃不住了,就算是救援,也沒有任何意義了。
再說說我這邊的情況吧。
“山本寺定長,你這老家夥不要逃啊,我松田太郎左衛門政近來取你狗命了!
”
“不,山本寺的人頭,是我可兒才藏吉長的!
”
“你們都吵什麼吵!
我早就跟少主求過了,山本寺的腦袋,早就被我預定了!
”
“哇!
慶次郎兄!
你真TMD無恥!
”
聽到明智軍将領們的一陣陣叫喊,山本寺定長氣得咬牙切齒,他的腦袋明明還結結實實的長在脖子上,卻像是盤子裡的魚肉一樣,被這幫該死的家夥争來争去。
七竅生煙的他,恨不能立刻沖上前去拼命。
他的馬缰繩卻被身邊的一個近衛旗本給死死地拽住了。
“大人,快撤回城裡!
快!
否則隻會徒增傷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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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大人怎麼這麼固執啊!
”
說完,這個忠心耿耿的旗本用手裡的刀狠狠地劃一下山本寺定長坐騎的屁股。
而吃痛的戰馬,一聲長嘶,朝着白山的方向狂奔而去。
于是,見到主子都逃掉了,軍心大亂的山本寺定長的部下争先恐後地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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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山本寺定長并不是什麼名将,于文于武都很難說優秀,他能夠得到上杉謙信的信任,得以統領軍隊,純粹是因為他是同族,外加從未反叛過上杉謙信的緣故。
一旦和敵人真的沖突起來,這位老将的情緒就完全改變了。
剛開始他還能仔細籌劃,靈活出擊,可一看到自家人馬如同潮水般潰敗,他不禁火冒三丈。
撤退了不到三裡的路程,山本寺定長再次把馬兜了回來,發瘋似的大喊。
“停!
都給我停下,掉頭反擊!
本莊大人的援軍已經出城,我們一鼓作氣,把敵人趕回去!
”
盲目的開實際上并不存在的空頭支票。
聽到山本寺定長的大喊,有的士卒停了下來,有的則毫不理會,悄悄地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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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天空中挂起了皎潔碧淨的月亮。
山腳下,四處跳躍着兩方将士燃起篝火的火焰。
山本寺定長還在那裡大喊:“不許退!
有誰膽敢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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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正在這時,一名年輕的旗本手裡拖着一把皿刀急匆匆趕來,單腿跪倒在山本寺定長的面前。
“山本寺殿下,請不要再戰了,再打下去了,也沒有任何意義。
”
“胡說八道!
”山本寺定長大聲咆哮道:“我還可以一戰,你是什麼人?
!
竟敢在我面前蠱惑軍心!
!
!
”
“小的并不是您的部下,”看到山本寺定長渾身散發出的殺氣,這個個年輕人不禁哆嗦了一下,“小的是北條大人的旗本。
”
“北條?
”山本寺定長先是一愣,再是緊張的問道:“他怎麼樣了?
你又怎麼會在這裡?
”
“北條大人受到了森長可與池田信輝的夾擊,已經敗退,而大人則受到了森長可與池田信輝之子元助的合擊,那兩個人看似年輕,卻武藝非凡,大人受了重傷,現在正在撤退中,他看到殿下您還在這裡,便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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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好了,我知道了,”不用再說了,山本寺定長提高了嗓門,“全軍撤退!
!
!
”
對上杉家忠心耿耿的老将,在無可挽回的敗局面前,悲鳴一聲,對着身邊的那個年輕人說道:“你說我該怎麼回去?
我哪裡還有臉回去?
”
“怎麼沒臉回去?
請大人趕緊撤回,否則,明智的人馬馬上就追來了。
請趕緊掉轉馬頭!
”
老天似乎總喜歡跟人開玩笑,這個年輕人的話立刻應驗――此時,一隊騎兵出現在拐角處的竹林旁邊。
月光逐漸明亮起來,窮追不舍的敵軍武士,頭盔和前兇的盔甲熠熠地閃耀着銀光,一步步逼向山本寺定長。
我咬牙切齒道:“山本寺老狗,哪裡走?
!
”
“哼!
”山本寺定長掉了個頭,不與我戰鬥,徑直離開。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
我追這個老家夥一直到白山城的城下,此時上山守軍已經做好了迎擊的準備,鐵炮和弓箭都對準了我,我隻好悻悻離開。
“哼!
敗軍之将,何以言勇!
”我對着城樓比了個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