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

　　北日本海海域是個多霧的地方，這一特點在秋天表現的非常明顯。

　　這幾天的霧好重，白茫茫、灰蒙蒙，吞沒了石見銀山附近所有的村鎮，吞沒了山嶺。
就連鎮子西邊小山包上的三個為了抵抗從東方來的敵人而修建的城堡，也被濃霧淹沒了。

　　守衛城堡的武士老爺們吓了一大跳――――敵人如果趁着茫茫大霧，什麼也看不見的時候殺過來，自己豈不是無法做準備了？

　　他們便在膽戰心驚中度過了幾個小時，不過這種擔心是多餘的，敵人不僅沒有來，迷霧中的空氣反而安靜的有些過分。

　　好不容易熬到雲消霧散，提心吊膽守衛在城堡裡的毛利家族官兵吃了一驚――――山下的那幾個小村莊裡飄起了敵人的旗幟。

　　一面、兩面、三面。
。
。
。
。
。
水藍色的桔梗花紋在空氣中迎風飄揚，分外的鮮豔。
分外的驕傲，在這個百花凋零，秋風肅殺的時節，這種顔色多多少少增加了一些生氣。

　　不僅僅是桔梗紋，三巴紋，撫子紋，一引兩，大久保藤（這個是本多家族的家徽，拜取自大久保家族），梅紋（這個我就不介紹了，看過《花之慶次》的都認識），各式各樣的旗幟飄揚在每個村莊的各個角落。

　　戰國時代是一個文盲當道的時代，不僅足輕士兵和地位不高的中下級武士沒有文化，目不識丁，就算是在【統治階級】中，能識文斷字的也是寥寥無幾，那他們打仗該怎麼辦呢？
怎麼區分敵人和我軍呢？

　　看家徽啊！
這玩意兒簡單易懂，形象鮮明。

　　有一個眼尖的老兵發現，敵人的軍陣中，竟然出現了绯色的【大内菱】，【大内菱】不是早在三十年前大内家族滅亡的時候就已經倒下了嗎？
除了一些跟大内家有些淵源的小土豪之外，在關西根本就見不到這種家徽。

　　這是怎麼回事啊？

　　守碉堡的敵軍在先一天就已經知道明智家族的軍隊開進到了離這裡不遠的地方，也想到他們可能會來這個地區，畢竟這段時間以來，明智軍團的一系列軍事活動，都是以自己身後那座看上去并不怎麼高大，戰略價值和經濟價值都高的吓人的石見銀山為中心點展開的。

　　雖然他們一直都是枕戈以待，随時做好戰鬥準備，但沒有想到敵人會在拂曉時，霧影朦胧中來到在這幾座城堡松散控制下的幾個小村鎮。

　　他們的大将吉川元春老爺率領着超過兩萬人馬駐守在石見銀山上，但是三座城堡是銀山之間的聯系卻已經被敵人的先鋒隊切斷了，老爺如果想恢複聯系的話，就必須要做好提前開始打一仗惡仗的準備。

　　但是現在正是秋忙時節，實行【兵農分離】并不徹底的毛利家族還不能完全适應在這個時間段作戰。

　　唯一值得慶幸的就是，三座城堡彈藥充足，成立的糧食和清水也足夠支撐到明年春天了。

　　幾座孤立的城堡的守将都已經下了死命令，在吉川大将沒有進一步的行動和明确的命令隻是之前，城堡裡任何一個人不可以貿然行動。

　　沒仗可打，又不允許外出的毛利士兵閑的發慌。

　　便躲在城堡裡往外觀察村鎮裡的風物，久而久之，這倒也成了一門不小的樂趣。

　　迷霧過後，他們發現：村鎮裡面有許多衣服檻樓的農民、工匠、小孩、老頭、婦女和小服，他們都是窮的叮當響的人，富有的土豪并不在這裡――――他們早就站好了隊，要麼投向毛利家，要麼投向明智家。

　　與美國【淘金時代】所形成的那些繁榮小鎮不一樣，石見銀山早就被毛利家族【收歸國有】了，外人P大的便宜也别想撈到。

　　所以這麼多年以來，石見銀山附近依舊是一窮二白。

　　Thechoiceofthisorthat,

　　isaproblem

　　在他們的身邊，夾雜着三三五五的軍人，準确來講是維持村子裡面治安穩定的足輕士兵和一些低級武士，正在扮演警察角色的他們時來時往，時聚時散。

　　他們有的在對村民們詢問當地人情，有的在分發上面所派下來的東西，有的湊在一起閑談。
小小的街上，成了熱鬧的市場。
還有個小隊伍，到附近村莊去貼标語。

　　所謂的标語寫得就是毛利家族如何如何壞，毛利輝元如何如何不是個東西，明智少将和織田将軍是正義的，合法，愛護百姓的。

　　多說一句，因為村民不識字，所以标語其實都是以畫為主的。

　　看來明智軍團的軍紀還算不錯，比後世榮獲【賽**】之美稱的大日本帝國皇軍要好得多，沒幹出啥【三光】之類的事兒來。

　　其實，良好的軍紀并不是主要原因，村民們窮得實在是沒啥可搶的了，或者說村裡的【花姑娘們】實在是勾不起将士們的興趣，這讓大家隻好做了個順水人情，扮演起【仁義之師】的角色來。

　　到了正午吃飯的時間，幾支商隊來到了村子裡，他們是來販賣武器和糧食的【軍火商】和【糧商】――――戰争年代，商人總會想方設法跟軍隊套上關系從而謀得【發國難财】的機會，軍人也希望在屋子後勤上能夠減少困難，于是就很爽快的就與他們建立了【合作夥伴】關系。

　　畸形的商業繁榮。

　　城堡裡面的守将們還到這一幕，都感到無法理解，這群敵人到底是來做什麼的？
如果他們是要在開戰的話，早就把這些【無聊的閑人】村民給轟走了。
難道是想長期駐紮嗎？
那也不對啊，長期駐紮的話，這一帶沒有哪個地方比這三個山頭更加适合作為防禦基地的了，他們應該早就排成隊列殺過來奪取城堡才對。

　　如果他們他們不常駐，又跑到這裡幹什麼？
難道不怕三更半夜自己的軍隊前去偷襲嗎？

　　守将們還看到，來到這裡的敵人隻會多不會少，估計已經超過萬人了，這麼多的軍隊就住在這幾個村鎮裡面，他們一槍未放，除了基本的軍事訓練之外，根本就沒有什麼大的動向。

　　他們到底是要做什麼？

　　其實，不光是毛利軍，在明智軍内部，也沒有幾個人搞清楚這回過來到底是要做什麼？
明智，前田，細川，齋藤（由齋藤利三的兒子利存繼續統領）等負責領兵的武将們接到了我從海上發過來的指令――――做好出發準備。

　　然而，出發去哪裡？
要去做什麼？
我并沒有提及，他們也無法得知。

　　白晝很快的過去，有些寒冷的秋夜很快的來了，還沒有睡覺的官兵們三三五五地圍着篝火忙活，有的用破舊衣服撕成大概十公分寬的長條，有的用蘭麻搓成筷子粗的繩子――――長條和繩子在負傷之後對包紮傷口很有用，這是打過仗的老兵們傳授的經驗。
有的制作保暖的草鞋（突然想到了一休和小葉子。
。
。
。
。
。
），有的做面套、手套和襪套，有的補衣裳。
。
。
。
。
。
大家都在忙碌，現在不做可就沒時間做了，莊嚴的兵營，成了工作緊張的手工作坊（本來想說是【工廠】，自己覺得不合适）；豪氣萬千的軍人，現在已經成了勤勞耐苦的工匠。

　　再說說武将們所借宿的農舍之中。

　　前田慶次拿了杆短小的，鍍了銅的小煙槍，用火點燃了槍口放着的，質量并不算好的土制煙葉，坐在石階上慢悠悠的抽了起來。

　　【算我求你了！
少抽兩口吧！
】

　　坐在一邊的明智掃部信家用手揮開了一層層煙霧。

　　【小林醫生說過，抽煙有害健康，抽二手煙危害更大，前田大人，你就當是為我着想一下吧，我對煙味不适應。
】

　　【切！
小鬼！
你哪知道煙草的樂趣啊，那個小林也真是的，吃不到葡萄就說葡萄酸，自己不會抽煙，就胡亂造謠，說抽煙不好，可我卻覺得越抽越精神，煙草是天神送給人類的寶貴财富，怎麼會有害呢。
。
。
。
。
。
好吧，你别用這種可憐巴巴的眼神看我了，這一杆子抽完我就放下好了。
。
。
。
。
。
】

　　【多謝了。
】

　　【唉。
。
。
。
。
。
】

　　前田慶次無奈的看了一眼天上的月亮，細川老爺子在分配【住房】的時候，竟然把自己跟這個二十幾歲的小輩分到了一起，這不是折騰人嘛，唉，如果是跟同樣是【老煙槍】的明智光忠在一起就好喽。

　　明智掃部并不是主公的什麼親戚，他是丹波國豪族并和掃部易家的兒子，并河易家在幾年前的【幸光寺會戰】中按照先前的計劃陣前倒戈，結果造成了波多野軍的全面崩潰，使本家獲得了勝利，戰後論功行賞，并河家族被上代主公賜予【明智】一姓，主公（當時的少主）也把自己名字中的【信】字賜給了他的兒子。

　　去年慘烈的第三次月山富田城之戰中，并河易家受了重傷，雖然搶救過來了，但卻沒辦法再上戰場了，隻好引退将家督職位傳給現在的明智掃部。

　　【前田大人】

　　明智掃部突然對着怡然抽着小煙的前田慶次低聲說道：

　　【據我觀察，今天山崎大人有些不對勁。
】

　　前田慶次睜大了眼睛。

　　【嗯？
他怎麼了？
！
】

　　【我看他有時坐在屋裡，拿着家書不說不笑，也不認真看，一坐就好久，和平常不大一樣。
】

　　前田慶次哈哈一笑，慢聲慢氣地說：

　　【山崎這個家夥，我還不了解啊？
在外久了，想回家看看老婆呗。
。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