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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轟轟”
“嗵嗵嗵”.
不破光治的腳下又升起幾股煙,幾發從鐵炮中發出的子彈呼嘯着擦過耳際。
在不破光治的不懈指揮下,一度停止射擊的弓箭又如飛蝗般射向敵人。
僅有的幾十支火槍也在向三個方向噴湧着火舌。
此時佐佐成政正帶領着另一隊人馬向西面撤去、
當上杉軍的前鋒逼到二三十間遠時,不破光治的士兵們一齊後退了十來步。
當然,這并不是不破光治下的命令。
這群在亂世中堅強地活下來的男兒,早就深谙戰争的秘訣,像是聽到了誰的命令一般,隻見他們自發地七八十人湊到一起,然後奮不顧身地沖向敵人。
“殺——”
“殺——”
雙方的喊殺聲在晴空下難分彼此,可是,隻持續了片刻。
沖下去的士兵們再也沒有一個人回來,武士的浪漫在山谷中被蒸發的無影無蹤。
齋藤朝信又一次沖鋒了。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陽光火辣辣地炙烤着不破光治的頭盔。
他依然手持九尺長槍,巍然不動。
第二隊人馬從不破光治的右邊沖向了敵軍。
箭已經射光了,火槍也啞了。
不知急報送到柴田勝家那裡沒有……當不破光治突然想起這個時,第三支敢死隊又沖向了敵軍。
完全是一場混戰,敵我雙方的怒号淹沒了他。
“大人!
”一人急匆匆地從身後趕來,“北口已經失守,敵人已繞到我們身後了。
”
聽到告急,不破光治才攥了攥槍,貓下腰。
“已經沒法往後撤退了,看來我今天真的要把性命交代在這裡了,阿彌陀佛,八幡大菩薩,請看我不破河内守光治的最後一刻。
”
言罷,他手持長槍,徑直沖向進攻的敵群。
幾個零零散散的侍衛随之跟了上去——已經不到二十人了。
不消說,這已是不破光治在世上的最後一刻。
不破光治戰死,為巳時四刻左右,正午快要來臨,新綠的樹葉熠熠反射着太陽的光輝。
就在俱利迦羅谷中的戰鬥進入白熱化階段的時候,小方山這邊,也遭到了本莊繁長的進攻。
因為父親明智光秀并不在的緣故,所以這支軍隊目前是歸我節制。
當然,我可沒有自信到自己已經擁有了可以指揮一萬多人的軍隊的能力,父親同樣也沒有這個把握,所以,出于穩妥的考慮,齋藤利三和明智光忠兩位絕對心腹,得到了軍隊的實際操控權。
走之前,父親吩咐我們:“這場仗,内府殿下雖然非常重視,但我們那也不需要把全隊不得力量都拿出來,這不僅僅是因為這不是我們的戰場,更因為我們如果表現得比柴田修理亮大人更加優秀的話,會引起作為‘地主’的他的不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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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重要一點,我跟柴田大人商量好了,我們并不需要打敗敵人,隻需要阻止他進攻大本營即可。
”
“那麼,父親大人,請問到底該怎麼打仗?
”
“很簡單,如果敵人隻是小規模的試探的話,那我們就不需要理會,但如果敵人的規模太大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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略作抵抗便可,但記住,一定要拖住敵人進攻的步伐!
”
“就是這樣,大家意思意思就行了,沒必要跟上杉家的人動真格的。
”
于是在稍微地看了一下之後,守衛的副将齋藤利三下令撤退。
進攻的本莊繁長一方自然也察覺了這樣的氣氛。
“奇怪啊,明智的人像是要逃跑?
”
此時,齋藤朝信勝利的消息傳來,本莊繁長認為這是明智軍望風而逃,于是也就沒有作太多的考慮。
山上的鐵炮就不斷地冒着青煙響了起來,山下也頻頻地予以還擊。
不過本莊繁長還是納悶,逃就逃呗,幹嘛還浪費子彈呢?
咦?
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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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幫家夥不是在射空槍嗎?
!
可是,山頂上又不時響起一陣陣喊殺聲,山下也與之遙相呼應,在外人看來,雙方正處于對峙狀态,大家似都在尋找最好的戰機。
“好了,少主做到這一步差不多就可以了,撤兵吧。
”
“齋藤大人,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撤離嗎?
”
“對,還能怎樣撤?
”齋藤利三對我說話,也照樣是慢條斯理,讓人無法忍受。
“今晨從俱利迦羅谷西側發出的告急文書,可望在正午時送達柴田修理亮大人手中。
然後,大軍立刻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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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齋藤利三一邊說,一邊掐指計算,“如是尋常之将,或許要明日傍晚才能趕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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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田勝家他可不是尋常人等,他乃是性急如火的柴田大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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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在說些什麼?
我怎麼完全聽不懂啊?
”
“少主您聽不懂就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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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不!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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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計算援軍何時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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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黎明時分就能趕回來。
好,盡量拖拖拉拉地撤吧,到了明早或許還得回來呢。
若走得太快了,可就失算了。
”
大軍慢吞吞地開始拔營起寨。
此時,山下的本莊繁長正在瞅着山上的動靜。
勝利在望的‘揚北之狼’的人馬此時已完全包圍了小方山,正在歇息——與其說是打仗,倒不如說是說是輕松自在的野營可能更準确些。
從一缽峰到小方山、潮華山,羽弓川等所有小方山四面的壕溝附近,全部是本莊的兵營。
太陽落山了,到處是士兵點燃的紅彤彤的篝火。
“真奇怪。
隻是互放一陣空槍,就丢棄陣地,明智光秀的那個兒子就不怕被柴田勝家責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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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說不定柴田勝家根本就不敢則罰他,畢竟是信長的女婿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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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者,這其中有更大的計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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算了,我的任務就是攻下小方山,服從命令就是了。
”
在得知了不破光治戰死後不久,心急如恨的佐佐成政更是加速了向西邊撤去。
“河内這個家夥!
竟然選擇了戰死沙場!
今天倒是足夠他青史留名的了,我這個活下來的人反倒成了不戰而逃的膽小鬼!
真TMD晦氣!
”
證言這不算寬闊的道路向西邊撤去的時候,大家突然發現遠處上有一些影影綽綽的東西,真是不可思議。
原來是一些士兵在不斷地向這邊靠過來,仔細一看,竟然是佐久間盛政與柴田勝豐的人馬!
“佐佐大人,到底是敵人的部隊,還是自己人的部隊?
”身旁的一個士兵問道。
“你個豬頭三!
(估計那個時候也沒這麼罵人的,作者臨時發揮而已)那還用說!
分明是從大本營方面趕來的佐久間大人以及少主的援軍嘛。
這樣一來,完全用不着後退了。
柴田大人大人可真是位神機妙算的福将啊!
”
“這些援軍是咱們請來的嗎?
”
“不是,他們是不請自到,因此才奇妙無比啊。
真是太令人感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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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隊變後隊,大家去跟上杉軍打吧!
”
這個時候,山路正國也帶領着兩千多人感到了小方山。
“哈哈哈哈哈哈,來得好不如來得巧!
大家都給我撤回!
這次要放實彈,給我狠狠地打!
啊呀,真是妙不可言啊!
”齋藤利三興奮地命令完畢,返回一度丢棄的陣地。
打死了不破光治之後,齋藤下野守朝信正在俱利迦羅谷野營,密切監視着四方的動向。
他早已和駐紮在砺波山上的總大将上杉景虎聯絡過多次了。
“你這使者可真啰嗦,既不說答應,也不說拒絕。
我就是弄不明白,主公為何聽不進我的建議,為何不抓住大好機會發動進攻。
說來聽聽!
”
齋藤朝信在上杉景虎最後一次派來的使者木戶日向守面前大動肝火,臉漲得通紅,一個勁地責問。
齋藤朝信是越後的老将,德高望重,木戶日向守曉得他可是惹不起的主,不過并也不打算卷入他和上杉景虎之間的矛盾。
隻是不慌不忙地打量着幔帳的四周,拿起一塊木柴添到火堆裡。
“大将說,我們應該就此打住,不能再動了。
還說,您正在氣頭上,應該冷靜下來好好想想。
”
“不是我在氣頭上,而是主公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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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按理說,二十多歲的人都應該是青春年少,奮發向前的時候,可是主公卻走一步望三步,優柔寡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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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柴田勝家正好不在,俱利迦羅谷有已經被我拿下,這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我們應該好好把握才是,費了那麼大的勁才拿下這塊陣地,應該把它作為據點,乘勝向打到織田軍的大本營才對。
我就是弄不明白,主公老是躲在山上,到底想幹什麼?
”
“此事,大将是這樣吩咐的:佐久間盛政與柴田勝豐還駐留在本陣,眼前的袈裟山上的丹羽長秀部隊又抵住了河田大人的進攻,敵人把守得很緊密,現在不應采取行動,當立刻撤回行市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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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跟沒說一樣嗎?
”齋藤朝信氣得兩眼噴火,咬牙切齒地搖着軍扇,床幾的腿都被壓到泥土裡去了。
“柴田勝豐和佐久間盛政隻是兩個小孩子而已!
他們再厲害,能強得過當年的武田信玄?
!
當年打川中島的時候,我都沒有畏縮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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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要我軍一行動,他們定會大敗而逃,仗不就打赢了?
!
所以我們應該合力攻打他。
這連個小毛孩有何可怕,你再去跟主公說一聲!
”
如果是上杉謙信的命令的話,那麼齋藤朝信就算再委屈,也會忠實地執行的,隻可惜,上杉景虎始終缺少其養父所擁有人格魅力與威望,齋藤朝信對他的不信任,使得他的指令變成了一張廢紙!
攻下柴田的大本營,這麼大的功績,已經完全迷惑了齋藤朝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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