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的官道之上,有百姓陸陸續續地回來了,這些百姓也都是加入了送别逝者們的隊伍,沈安站在城牆之上看去,頗為壯觀,心中難免歎息一聲。
但凡是真正受到百姓愛戴的官員們,大抵都會有如此的榮殊吧。
當火焰升起的時候,沈安回到了縣衙這邊,這樣哀情悲傷的場景,還是少去接觸。
快要臨近中午的時候,一行隊伍才徐徐返回到縣城裡面來。
縣衙内,哀傷的氣氛淡了幾分,畢竟這樣的事情常有發生,也就漸漸地習慣了。
其實這一次縣城内的損失還好,那幫倭寇被陳玄同率領人引開,倒是沒來得及搶掠縣城内的其他東西,看來倭寇是打算解決掉陳玄同等人後再回到縣城内來掠奪财物。
縣城的情況比想象中的要好,百姓死傷未過兩百之數,城中的許多糧食也都保存完整,隻是有一些房屋的情況不容樂觀,倭寇進城後便到處放火,有許多百姓此刻也是沒有居住場所。
姜英傑當即下令讓兵士動員起來給百姓搭築簡易住所,倒是那些房屋之中還殘留着一些木闆,材料無需再去尋找,諸多兵士當中也有些許懂得木匠手藝,加上城中百姓自發起來幫助,很快便有一片簡易的木闆房搭築而成。
在姜英傑的調度之下,又把各家還剩餘的糧食都分發了下去。
三河縣的損失能縮減到如此之小,陳玄同以及一幹三河縣的兵士衙役們功不可沒,姜英傑沉思之後,便決定為陳玄同請功,如此,也算給陳玄同的家人後輩留下一些餘蔭。
至于陳玄同留下的那布塊上的遺言,姜英傑斟酌了一下,遣人給他送還給了他的家人,撫恤金,自然也是有的。
百姓這些的事情解決了,可是三河縣的情況就不好解決了,三河縣縣衙的衙役以及駐守在三河縣的部分兵士,幾乎全部陣亡。
如此一來,三河縣這邊便是缺少了縣令一職以及一幹衙役等人,沒有官府,三河縣的治理便成為了一個令人頭疼的位置,若是将來再有倭寇來襲,三河縣的百姓也隻能是任人宰割。
但是,如今形勢緊張,要想在短時間内找到一個足以勝任三河縣縣令的人來,實在是難,更不用說還有縣丞典吏師爺這些職位的人員。
三河縣倒是有兩個典吏師爺在這場劫難當中幸免于難,隻是那兩人生性膽小,做起事來畏手畏腳,記錄查閱一些典籍的事情還行,真要是把他們提拔為一縣縣令,那似乎不是三河縣的福音,更像是災難。
姜英傑自然不可能在三河縣久留,東海附近還有好幾個縣城此刻正處于東海島上那些倭寇的****之中,姜英傑必須得是率領着兵士一個個去馳援,也正好把那被擊潰的八千兵士也都好召集起來。
經過這一路上的了解,沈安也大概知道這一次慘痛事件的經過。
姜英傑先前得知了東海那邊的島嶼上有一大股倭寇,所以一直在暗中調度台州的兵士把守埋伏在東海島嶼倭寇想要登陸的地點,打算在那些倭寇進行登陸搶掠的時候來一個出其不意,一舉擊潰東海島上的倭寇。
可是誰知道,大姜八千兵士,遇見登陸後的三千倭寇,竟然被生生擊潰散逃,這簡直就是恥辱啊。
姜英傑把一切責任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作為祁王殿下,這是他的失誤,登陸後的三千倭寇分别在台州東海附近的幾個縣作亂,三河縣便是其中的一個縣。
而讓沈安匪夷所思的是,據姜英傑查探而來的消息,東海這邊的這些倭寇,極有可能跟雞鳴寺那邊是同一撥!
這意味着什麼?
從相隔甚遠的東海這邊,跑到雞鳴寺去截殺姜英傑,即使這隻是倭寇單方面的行動,那邊足以說明這些倭寇的可怕,而且,這些人當中向是松本那樣的東瀛高手怕也還是有的。
而且之前便已經分析過,這幫倭寇在雞鳴寺之時對于掌握着的姜英傑的情報,十分準确,可見這幫倭寇在大姜内部有着一個不錯的情報機構或者是有人掌握了姜英傑的行蹤而告知于倭寇。
而這一次倭寇的搶灘登陸,似乎也不是沒有動機和目的的,縱觀以往的倭寇搶掠,大多都是搶完就跑。
而這一次,這些倭寇分散成了多股在東海附近作亂,如果沈安猜得不錯的話,倭寇此舉是要将東海這邊,乃至台州的局勢,變得混亂。
局勢越是混亂,那麼對于姜英傑乃至整個台州就越不利。
沈安猛地一震,似乎有所猜測,卻還是微微搖了搖頭,盡量平複下來,在沒有依據之前,沈安打算先把這個猜測藏住,畢竟這樣的事情可不能亂說。
縣衙内,姜英傑皺眉看着他面前的兩個小老頭,這兩個人正是幸存下來的三河縣之前的一名師爺和典吏。
越是盯着查看,姜英傑便越是失望,這兩個小老頭根本不能擔任三河縣縣令一職,應變能力和處事處理太差了。
按照宋奕邈所說,三河縣除開縣令陳玄同和黃縣丞之外,再無一人能擔大任。
隻是陳玄同為國捐軀,頗有幹事能力的黃縣丞也是沒能免于災難,死在了抗擊倭寇的城牆之上。
他現在也無法在此地久留,得盡快找到一個能擔任縣令一職的人選出來才行,東海附近的其他縣還處于水深火熱當中,但是若現在再重新從台州那邊去找合适的人選,估計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
“下官倒是有一個提議,不知當講不當講。
”正在姜英傑心煩意亂之時,宋奕邈站了出來,躬身抱拳說道。
姜英傑眉頭本來緊皺着,聽聞宋奕邈有法子,不禁露出期待之色:“宋大人請直言,現如今的情況哪裡還有什麼當講不當講一說。
”
宋奕邈看了一眼在不遠處背着手打量着縣衙格局的沈安,然後大有深意一笑:“殿下可不要忘了沈公子可有經世之鬼才一稱,想來擔任三河縣縣令一職,那應該是綽綽有餘的。
”
姜英傑聞言先是眼前一亮,随即看着在打量這縣衙的沈安,露出遲疑之色。
沈安乃是淡泊名利之人,他是深知的,且以沈安的才能,将三河縣交給沈安,他絲毫不擔心,隻是,就怕沈安不願意啊。
更何況,姜英傑内心深處也是有些不願意,若是沈安留在了三河縣,那麼就不能跟着他一起了,沒有了沈安在身邊,姜英傑總感覺不踏實。
許多事情,站在沈安的角度來看待,往往能給他很多啟發。
這一次八千兵士被完敗,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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