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夫人急得快要抓狂了,那該死的夏玉兒,沒想到竟然逃過一劫。
她肯定疑心了自己,這會兒又被王妃給帶走了,也不知會不會在王妃面前說自己什麼――越想,秦夫人越是不安!
若她供出了自己,王妃縱然不會怎樣,王爺也必定會起疑,那麼――
還有,這該死的女人究竟是從哪兒來的?
目的何在?
她手裡又抓着什麼可以讓燕王府肯幫她的籌碼?
而她的到來,究竟會不會對他造成危險?
秦夫人想了無數個法子想要再次對夏玉兒下手,可最後卻不得不認清現實:根本不可能!
在王府中,她收為心腹可用的人本就有限,而且又在剛剛結束的大清洗中幾乎全被清理掉了!
如今那夏玉兒待的地方又是福甯殿――整個燕王府中防衛最嚴的地方!
且如今王妃有孕,整個王府的防衛比起之前更嚴格了三五倍,就算她聯絡了外邊的人,也未必能輕易進得了福甯殿。
即便進去了,也未必有機會做得了什麼。
萬一被發現,這可不是小事兒,王爺肯定會徹查。
而他隻要知道今日自己對夏玉兒主仆的态度有點兒太過、話有點兒太多,必定會生疑、會将這二者聯系起來,到那個時候隻會更糟糕!
燕王,可不是那麼好騙的。
況且,她出入府中并不方便,就算想要聯絡人,最早也得明天,到時候,該說的夏玉兒也都說了,還能有什麼用?
如今唯一能做的隻是祈禱夏玉兒的籌碼,以及她前來燕地所謀之事跟那個人沒有絲毫關系、不會牽連到那人罷了!
等到了明日,她自會修書一封寄給那人,将夏玉兒的事告訴他,讓他細想想,小心提防。
秦夫人暗歎認命,雙手合十忍不住向天閉眼喃喃禱告。
過了一日,燕王便回來了。
他回到福甯殿的時候,徐言夢正在歇午覺。
如今雖然依然不太有胃口,每日裡用的吃食有限,人倒是變得嗜睡起來了。
燕王換了家常的銀藍色杭綢團花袍子,淨了面,輕手輕腳的進了東暖閣,徐言夢躺在炕上睡得正酣。
細密的眼睫毛柔軟的輕輕覆蓋在眼睑上,小臉白淨如瓷,櫻唇松松閉着,展現着柔軟優美的淺淺弧線,很是誘人。
呼吸清淺溫熱,真個吐氣如蘭。
燕王看着,心裡也變得軟軟的起來。
不敢驚動她,便在一旁坐下,就這麼看着她,等她醒來。
徐言夢睜開眼睛看到他的時候,還當自己眼花了呢!
惺忪的睡眼猛的睜得大大的,眨眨眼睛,又揉揉眼睛,臉上那神情滿滿的寫着“我是不是看錯了!
”
惹得燕王“呵呵”低笑起來,伸出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笑道:“幾日不見,夢夢不認識爺了嗎!
是爺回來了!
”
徐言夢臉上立刻露出大大的笑容,眉眼彎彎,眸中亮晶晶的跳躍着笑意。
“王爺!
”她一下子從炕上坐了起來,撲入燕王懷中緊緊抱着他:“什麼幾日,王爺去了小半個月啦!
回了也不提前告訴人家一聲,害得人家還當是做夢呢!
”
“小心!
小心!
”燕王被她撲得心驚膽顫,慌忙抱住了她,輕撫着她背後訓道:“懷着身孕你亂撲什麼,仔細傷了孩子!
”
燕王有些磨牙,這女人,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
以前怎麼不見她這麼熱情啊?
以前若有這會兒一半熱情,他定毫不猶豫反撲過去。
可惜,現在别說反撲,連抱她都不敢太用力。
徐言夢心中一甜,懶洋洋在他懷中蹭了蹭,擡眸沖他笑道:“人家又不是瓷做的,哪兒有那麼脆弱啦!
咱們的孩兒也沒這麼不中用呢!
”
話雖如此,到底收斂了些,小手下意識的往小腹上輕輕摸了摸。
燕王寵溺的搖頭笑笑,抱着她坐在自己懷中,問起這陣子飲食起居來。
徐言夢如今最頭疼就是這個,别說吃了,說起吃的就覺得胃裡頭好悶、好飽、好堵,心情沒來由的就煩躁起來。
“這小祖宗也不知打算折騰到什麼時候!
”
燕王聽着也犯愁,她身子才剛受過寒涼侵體,這會兒偏又吃不下東西,這身體還有多少精氣皿可供揮霍消耗的?
“是不是小廚房做的東西不合胃口?
要不,爺再叫高總管尋幾個好的廚子來?
”
徐言夢笑道:“不關小廚房的事兒,她們也愁呢!
橫豎這種日子過一天少一天,相信很快就能過去的!
”
如今方知,原來有個正常的胃口、可以正常的吃飯,也是一種幸福。
燕王攬着她的手一緊,輕斥道:“口沒遮攔,好好說話,但凡有不好意頭的,都不許說!
”
又歎道:“吃得下吃不下還是多吃些吧,從今兒起爺得盯着你,哪怕多喝一口湯也好啊!
”
徐言夢頓時不快起來,惱道:“你就惦記着你家小祖宗、生怕他餓着了是不?
那麼難受,還非要逼着人家吃!
”
燕王:“……”他不和孕婦一般計較!
“好好,都依你!
依你行了吧!
爺惦記着小祖宗沒錯,可更心疼你啊!
你才是爺的媳婦!
”
徐言夢“撲哧”一笑,笑問道:“對了,王爺不是說了出門給我尋禮物去了嗎?
還說有驚喜呢,不知道王爺說的禮物和驚喜在哪兒呢?
”
燕王眸光一閃,笑道:“自然是辦妥當了!
明天你就知道了!
現在不急!
”
他的語氣堅定,口吻不容置疑,徐言夢雖然滿心都是好奇也知道在這種情形下是問不出來的了,挑眉笑道:“這還有時間限制呢,我倒是越來越好奇了!
王爺,透點兒風聲嘛!
不然,人家怕到時候驚喜太大,情緒太激動了受不住啊!
”
這話還真唬住了燕王,燕王輕輕松了松她,雙手扶着她的肩膀,凝眸含笑看着她道:“夢夢還記得嗎?
你不是一直都不放心、擔心有一天爺會變心而你無能為力嗎?
爺曾經同你說過的,會教你放心!
”
徐言夢一怔,讓他這麼繞的話有點兒說傻了,片刻回過神來,笑得有點兒飄,“所以,王爺的意思是,王爺會送我一份讓我從此放心的大禮?
”
這會是什麼?
有這麼神奇的功效!
而且,這份禮的分量,得有多重!
心中歡喜、激動自不必說,同時心跳得也有些淩亂了。
“王爺,王爺這麼說,我,我還真怕自己受不住呢……”徐言夢很沒出息的笑了笑。
她的膽子,一向來很小的。
“傻話!
”燕王輕輕撫着她的背,神情溫柔而憐惜:“胡說什麼呢!
爺說你受得住你便受得住!
夢夢,咱們夫妻本是一體,爺給你的一切,你安安心心的收下便是!
”
徐言夢輕輕點頭“嗯”了一聲,笑着輕輕靠在他的懷中。
此時的她,搜腸刮肚也想不到,燕王竟會送了那麼大的一份禮給她!
果然是很――驚喜!
“對了,我也有一份禮物送給王爺呢!
”她忽然擡眸沖他笑,眸光一閃,笑道:“又或者,是一份麻煩!
”
燕王挑了挑眉“嗯?
”了一聲,表示不懂。
徐言夢便将夏玉兒之事簡單說了一遍。
略略表示了從太妃手裡搶人的歉意。
燕王倒沒有責怪她,點點頭道:“當時那般情形下,夢夢的做法沒有什麼不對。
再者,母妃也的确不必要再接觸這些事。
”
秦夫人嗎?
她不說他幾乎都忘記了這個平日裡看起來并不怎麼顯眼的女人。
不過既然夢夢覺得她當日态度有點怪,那肯定是沒錯的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看來,他得找人好好的盯一盯這秦夫人了!
而且,這個女人懂得跑到太妃身邊去侍奉借以逃避保全自己,可見是個極聰明又果敢的,說不定又是他看走眼了!
說不定這又是一個昭美人呢!
不得不說,昭美人後遺症的傳播範圍很廣,王爺也不能幸免!
徐言夢松了口氣,笑道:“你不怪我,我便放心了!
那夏小姐帶了回來,我叫人安排她住下了,什麼話都沒問過。
這兩日她們很老實,母女主仆三個除非必要甚至連房間門都沒出!
王爺,要不咱們叫了來問一問?
”
燕王點點頭,揚聲吩咐人去叫夏小姐一個人來,又向徐言夢道:“以後再遇到這種事,夢夢隻管放手去問、去處置,你的意思就是爺的意思,你不必有諸多顧慮!
萬一等爺回來,已經晚了呢?
”
徐言夢心中一暖,他這是真正的把她放在與他平等的高度了!
在這一刻她終于真真切切的有了塵埃落定的感覺。
這種感覺讓她感到踏實,實實在在的踏實。
被他所信任和尊重!
“好,我知道了!
”徐言夢看着燕王,認真的點了點頭,眸中湧動着閃爍的光芒。
這模樣兒怎麼看怎麼誘人,燕王的心猛的湧過一股熱流,想要的欲望嚣張的翻騰,他生生壓住,低頭吻了吻她的唇,淺嘗辄止。
夏玉兒很快就被帶了進來。
一進來,她便感覺到兩道銳利的視線盯了過來,釘子般打在她的身上,令她呼吸一促,幾乎站在那裡動彈不得。
饒是經曆過無數的痛苦折磨,内心已經鍛煉得十分強大,這樣的目光,還是令夏玉兒有些承受不住!
她控制不住的輕輕顫了顫,緊緊的攥着拳,手心冰涼。
“妾身見過王爺、王妃!
”短短的幾步路,對夏玉兒來說卻仿佛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完,屈膝施禮後,她幾乎找不回自己的聲音。
她一進來,燕王便直視審視着她,與徐姑姑一般,他很快就看出了她出身非尋常,進一步猜測,應與皇室有牽扯――這就有意思了!
夏玉兒再一開口,那标準的金陵官話,令他更确定無疑。
好像,更有意思了。
“你爹娘是誰?
”燕王冷不丁開口問道。
正被燕王審視得快要喘不過氣來的夏玉兒,聽到他開口,那緊繃的神經終于下意識的輕輕放松。
然而還不等她完全放松下來,燕王這一句問話如石破天驚,驚得她的心頭大震,竟是變了臉色低低“啊!
”了一聲,猛的擡頭朝他看去。
對上他的目光,臉上瞬間白得不見一絲皿色,慌忙又垂下了眼眸。
“王爺!
”徐言夢見這夏小姐被王爺吓唬得夠嗆,又好笑又好氣,這還怎麼問話啊!
她輕輕扯了扯燕王的袖子,向夏玉兒溫言笑道:“王爺素來便是如此,夏小姐不必害怕,你有什麼說什麼便是!
”
夏玉兒心裡頭對王妃娘娘簡直崇拜得五體投地!
嫁給這樣一個男人,她看着都覺得壓力山大!
虧得王妃竟還能說笑自如,真是叫人不佩服都不行!
“是,謝、王妃娘娘!
”夏玉兒腦子裡那跟繃得緊緊的弦終于慢慢的松了下來,她輕輕舒了口氣,輕輕說道:“回王爺,妾身的父親乃先當今皇上的胞弟、先賢德王!
母親乃先父王繼妃柏氏。
”
這回換徐言夢心頭一震臉色微變。
不覺偏頭擡眸朝燕王看去,燕王卻沒什麼驚訝的表情,更多是了然。
這厮,難不成之前竟猜着了?
這也太――
燕王瞥了她一眼,暗自好笑,輕輕捏了捏她的手以示安慰。
“原來如此,這麼說來本王該叫你一聲郡主了!
坐下說話吧,郡主請!
”燕王點點頭,語氣緩和了下來。
夏玉兒眼眶一紅,福身道謝,凄然笑道:“自打父王過世之後,妾身,哪裡還算得什麼郡主……”
對皇家事徐言夢不知,燕王卻是一清二楚。
先賢德王乃當今唯一的親弟,比當今小了十歲,但卻短命,八年前就已經過世了!
如今的賢德王乃他的元配王妃所出,也是他的嫡長子,叫做夏保。
夏玉兒口中的母親乃賢德王繼妃,先賢德王去世的時候,夏玉兒十歲左右,她原本還有個親弟弟,那時候才三歲,在先王去世一年後病逝了。
如今想來,恐怕内情也不是那麼簡單。
多半跟她的兄長,如今的那位賢德王有關。
不然,她堂堂郡主,又怎麼會淪落到此地步?
那位當今的賢德王,顯然很不待見她們母女啊……
“你來找本王,不知所為何事?
”燕王見她坐下慢慢開口,“若想要一處安身立命之處,這個好說,本王會叫人為你們母女安排好,但從此之後本王不希望再看到你們!
出了王府大門,本王隻會當你們從來沒有來過。
”
“王爺好意,妾身心領!
然而若是如此,妾身又何必前來尋求王爺!
王爺是個聰明人,妾身也不想拐彎抹角,妾身要伸冤、要為枉死的幼弟報仇!
夏保那個人面獸心的東西,讓他穩當當的做着賢德王耀武揚威享受富貴,妾身母女,便是死也不甘心的!
”
徐言夢心頭一跳,忍不住暗歎:又是一樁皇家辛秘,這些左一個右一個王府,怕是沒有一個幹淨的!
“你想讓本王幫你?
”燕王淡淡道:“這可難了!
你那幼弟死了那麼多年,本王不信你和柏王妃手裡握有什麼證據可告得倒賢德王!
皇上對他這個親侄兒向來是寵愛的,曾在壽宴上當衆贊他‘生性淳樸,有赤誠之心’,皇上不會輕易辦他!
”
什麼生性淳樸、什麼赤城之心,其實用另一些話表述,就是缺心眼兒!
縱花天酒地、好淫樂驕奢,縱做些欺壓橫行之事,那又何妨?
皇上根本不會在乎!
說不準皇上反倒盼着他這樣呢!
也好讓人看看他對自己的胞弟一家是何等的寬容!
要知道皇上當年為了奪位,可是殺了不少兄弟的,總得需要一個正面例子來洗白洗白。
夏玉兒凄然一笑,拭了拭淚,咬牙切齒冷笑道:“證據?
當然沒有!
哪兒需要什麼證據!
當年,那畜生兇神惡煞帶着人闖進我們院子裡,硬生生把我弟弟從我娘懷裡拖走,後來,等我們娘倆再得到弟弟的消息時,就是病逝了!
”
徐言夢聽得心裡陣陣發寒,若果真如此,那夏保的心兇也未免太狹窄了些。
他已是賢德王,幼弟那麼點年紀,又能對他造成什麼威脅?
對一個孩子下這樣的毒手,他就不怕遭報應嗎!
燕王也微微一凜,這些辛秘,他也是不知的。
對大夏各個王府他雖有所關注,但像賢德王那種的,卻沒有花費太多的精力。
夏玉兒身子輕輕顫抖着,臉色雪白,即便她很努力很努力的控制壓迫自己的情緒,可是隻要一觸及那些傷痛凄慘之往事,她的情緒就有點兒失控。
但她知道,她必須要說。
她不說,燕王是不會幫她、不會信她的!
畢竟,她是夏保同父異母的妹妹,她也是賢德王府的人,燕王憑什麼那麼輕易相信她會對付自己的哥哥?
“夏保不成器,但因為占了嫡長子的名号,而當今皇上又頗為喜愛他,父王不得已,隻好立了他為世子。
他經常受父王訓斥,一腔怨恨便怪在我母妃身上,認定是我母妃從中挑唆,那時,矛盾便已埋下。
”
夏玉兒忍了又忍控制着情緒,片刻方接着說道:“父王原本不會死那麼早的,是他勾搭了在父王身邊得寵的一位美人,撺掇那美人給父王下了********!
我記得那一年,父王的身體一下子就變得不好起來,染了一場風寒,便卧床不起。
我母妃也是運氣不好,恰好無意中發現了夏保和那美人厮混,亦偷聽了一些會要命的話!
母妃待父王忠心,糾結一場,到底将真相告知了父王。
父王氣極,命親信逼問那美人,那美人受刑不過把什麼都招了!
父王大怒之下賜死了她,引得夏保起了疑心,狗急跳牆,索性給父王下了猛藥……”
“他不知從哪兒得知此事是我母妃告訴了父王,加之之前的恩怨,越發把我們母女姐弟三個恨到了骨子裡!
等他襲爵之後,迫不及待就把我們三個軟禁了,身邊服侍的丫鬟婆子們全部都換成了他的人!
”
“一年之後,他強行把我弟弟帶走,不久就傳出弟弟病逝的消息。
可憐我娘,甚至連我弟弟的屍首都沒能再看一眼!
後來,他将所有伺候的奴婢都撤了,把我們住的院子封死,十天半個月叫人送一次柴米,我們娘倆這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
”
說到這兒夏玉兒已經是淚流滿面、聲咽氣堵,那淚水怎麼擦都擦不完,瘦弱的肩膀因為哭泣輕輕不停的顫抖,讓人想起風雨中被打濕了翅膀掙紮的蝴蝶。
徐言夢心裡也聽得涼涼的,悶的難受。
她雖沒細說這些年具體遭了什麼罪,但單憑這幾句話,卻可以想象到一切了!
“郡主,别難過了,一切都過去了!
”徐言夢見她那副幾乎崩潰的模樣兒,心裡有些不忍,柔聲溫言勸道。
夏玉兒身子微僵,慌忙用力擦了幾把淚水,擡頭陪笑道:“是,讓王爺、王妃看笑話了!
”
“可是,沒想到,三年前,那畜生不知怎的又想起了我們。
”
夏玉兒眸中露出驚恐,臉色更加慘白,緊緊攥着雙手,牙齒咬得咯咯作響,顯然那過去之事夢魇一般糾纏着她,若非迫不得已,她根本不願意觸及!
她艱難開口,低低喘息:“那天晚上,突然有人打開了院子門,把我強行帶走。
沐浴更衣後送到他的面前,他……那個畜生,他強占了我!
”
夏玉兒終于再也忍受不住崩潰的捂着臉嗚嗚痛哭起來,徐言夢臉色亦是大變,低低驚呼。
“夢夢!
”燕王攬着身旁女子輕輕拍撫着她,扭頭瞪着夏玉兒低喝道:“哭什麼!
閉嘴!
”
他的溫柔和耐心有限,隻會給他心愛的女人,至于旁人,不惹他女人便罷了,惹了,他很不高興!
“夢夢回寝殿休息去,等會兒爺便過去陪你,嗯?
”燕王握着她的手,涼涼的,心疼不已,這女人就是心太善了!
這種事情在皇家根本算不得什麼!
偏她驚得手都涼了。
“沒事的,王爺,我很好!
”徐言夢沖他笑笑,這一刻,她心裡真是在感謝老天爺、感謝滿天神佛!
幸好,沒有把她嫁給那麼一個變态!
“王爺恕罪!
是妾身錯了!
王妃恕罪!
”夏玉兒一驚,被燕王這一聲喝斥心神一時倒是清明了不少,神智也漸漸回複。
她忍不住悄悄瞟了一眼燕王和徐言夢,心中暗道:王妃娘娘這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有王爺這般護着,多麼難得!
“我知道我反抗不過他,便索性從了他,從那天之後,我便留在他身邊做了名婢女,”
夏玉兒嘲諷一笑,當然,少不了在他有興緻想要的時候陪他床榻上尋歡作樂。
當然,更少不了忍受着不時他的變态折磨!
“我把自己放得很卑微,拼命的巴結他、讨好他、奉承他!
漸漸的,他對我放松了戒心,出入都把我帶在身邊,哪怕,是他不輕易讓人進去的内書房!
”
“花了很長時間,我終于找到了他内書房的密室,悄悄的抄錄了好些東西。
這些東西,有謀财害命的勾當、有販賣鹽鐵的黑賬、也有和端王勾結的書信!
”
燕王眸光閃了閃,擡眸,直直的朝夏玉兒望了過去,原來,她的籌碼就是這些!
夏玉兒坦然與他的目光相視,道:“這三年裡,我和奶娘暗中取得了聯系,我抄錄了那些東西,便交給她藏了起來。
兩個半月前,是那畜生的生辰,就是那天半夜裡,我和奶娘救出了我娘,悄悄離開了賢德王府!
”
“我想把這些東西交給王爺,希望王爺能夠好好運用,把那畜生拉下王位!
這些東西我也隻能交給王爺,金陵那邊,我不敢去!
端王若知曉定會要了我母女性命。
皇上雖然會懲罰那畜生,但為了皇家顔面,也會賜死我們母女,可我們憑什麼該死!
至于瑞王,這種事兒牽涉端王,他未必肯親自去做,多半會把我們交給皇上!
”
“王爺,妾身言盡于此,那些東西,如今還藏在開封某個地方,相信王爺的人要把那些東西取出來,不是一件難事!
”
夏玉兒說着,從袖中抽出一張折起來的紙,輕輕放在茶幾上,站了起來:“這便是藏那些東西的地址!
等此事了結之後,請王爺為我們母女提供一處落腳之地,玉兒,感激不盡!
”
夏玉兒說完,向燕王和徐言夢斂衽屈膝深深施禮,垂眸便欲退下。
“你不想親自報仇?
”燕王忽然問道。
夏玉兒手心一緊,看了他一眼,嘲諷一笑:“我當然想,可是,能嗎!
”
“你想就行了,你先下去吧!
此事容本王好好想一想。
”燕王說道。
夏玉兒精神一振,頓時生出無限希望來,忙點頭道:“是,妾身多謝王爺!
”
能夠親自報仇,把那畜生踩進泥裡,她當然想!
但她唯一的條件就是她不能死!
母妃已經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她要陪着母妃,要好好的侍奉她安享晚年!
她絕對不能讓母妃再一次經曆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慘痛。
夏玉兒一走,燕王便把徐言夢重新抱坐在懷裡,緊緊握着她的手,連連親吻她的臉頰嘴唇眼睛鼻子,柔聲道:“乖,便當說書故事聽吧!
聽完也就完了,别惹得自個不自在!
盧太醫說了,孕婦最忌諱心裡郁結不能解、忌諱情緒起伏低落,會影響咱們的孩兒的!
”
徐言夢心中暖暖,靠在他懷中嗤的一笑,嗔他道:“王爺這話,這到底是關心孩兒呢,還是關心我啊!
”
燕王失笑,“有何分别?
你和孩兒如今是一體!
”
徐言夢咯咯的笑起來,拍手笑道:“王爺,你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
說着又輕歎着道:“其實我也沒怎樣,就是聽了這樣的事情,難免會有一下下的感傷,郡主也真不容易!
”
燕王滿不在乎,淡淡道:“這世上肮髒事多了!
”
“話雖如此,可親耳聽着,感覺到底是不一樣的!
”徐言夢輕輕一歎,“王爺這是決定要幫她了?
”
“本王有何理由拒絕?
”燕王嗤的一笑,道:“這位郡主倒是個人物,夠狠、也夠聰明!
她既然敢找上王府,自然有把握她手裡的籌碼本王沒有辦法拒絕!
事實上,也的确如此!
”
燕王倒是坦誠,說話從不拖泥帶水!
徐言夢想到夏玉兒說的那些賢德王和端王來往的私信,也深以為然。
當皇帝的,沒有幾個沒有猜忌的毛病。
尤其是宣和帝已經年老體衰,下邊幾個兒子又正當壯年,一旦有個風吹草動,他怎麼可能不多想?
親侄兒和兒子私信往來密切,親侄兒那還有鹽鐵的生意――這可是官府管制的生意,嚴禁私人摻合的!
試問,他怎麼可能不多想?
這件事情一捅出來,這兒子和侄兒,都得倒大黴!
“隻是,若因此扳倒了端王,卻平白便宜了瑞王。
本王可不想替瑞王踢開絆腳石,讓他白白得利!
金陵太穩了,對咱們燕地沒有好處!
所以這件事,還得好好籌謀籌謀才行!
”
燕王慢慢的又說道。
徐言夢看看他,笑道:“所以,王爺是打算讓端王和瑞王兩下相鬥、雙方元氣大傷而又不傷及根本,讓他們之間的仇怨更添一層,鬥得更厲害!
那賢德王,注定要做炮灰?
”
燕王大笑,笑道:“本王是這麼想的!
可具體該如何做,還得再細細籌謀一番才行!
這是大事,本也不必太急!
”
徐言夢輕輕點頭,夏玉兒母女這麼多年都等了過來,也未必急在這一刻。
聽她的語氣,顯然賢德王并不知道她摘抄了那麼多要命的東西,頂多認為她忍受不了私逃,不會想到别處去,自然也就不會防備。
徐言夢便笑道:“這些事情太複雜,聽着便覺頭疼!
不過,有個現成的人可用,難不成王爺忘了?
”
燕王一愣:“什麼人?
”他還真的是忘了。
徐言夢“撲哧”一笑,笑道:“梅五郎啊!
”
燕王聽了便大笑起來,笑道:“不錯不錯!
爺一時竟忘了他!
處置日常事務區區小事,也算不得什麼,就要這樣的大事,才能顯得出他究竟是有事有真本事!
”
兩人說笑一陣,徐言夢心情也好了許多,知道燕王必定惦記着梅五郎、惦記着這些日子他不在梅五郎把燕城大小官員和六部折騰成什麼樣,便笑着說想清靜休息休息,讓他自去忙。
燕王吻了吻她,笑道:“爺去去就回,等爺一起用晚膳!
”
徐言夢笑着點頭說好。
待燕王出去了,徐言夢便喚來了徐姑姑,吩咐道:“夏小姐母女那兒,多裁剪幾套時新樣式的衣裳送過去,首飾、胭脂水粉什麼的,也都配套着送了。
吩咐廚房,一日三餐每頓多添兩個菜。
再問問她們有什麼需求的,盡管跟你說!
這些所有的費用,都從我的私賬上走!
還有,叫人去跟盧太醫說一聲,讓他明兒上午過來一趟!
若有什麼問題,開了藥方抓藥,銀錢也從我這兒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