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頓飯賓主盡歡。
可也到了離别的時候了,“再不走,該進不了内城了。
”
俞母這才露出一絲依依不舍,怎生就更不用說了,大眼睛裡頭滿是,“你自己走吧,我留下!
”看的聶墨着實無語,他這麼辛苦是為了誰!
上了車走出約麼百十米去,就用力掐怎生的臉,“嗯?
剛才是不是不想走啊?
沒良心的白眼狼!
”
怎生則立即給了他一下,自從知道他發了重誓,她就完全不怕他了,有菩薩看着呢。
聶墨将她抓在懷裡,咬着她耳垂輕聲威脅,“再咬我,我可把你衣服脫幹淨了啊!
”
好吧,跟男人比流氓,她甘拜下風。
聶墨得了便宜賣乖,“咦,你怎麼不咬了啊?
”
怎生從鼻子裡頭哼了一聲。
聶墨将下巴擱到她頭頂上蹭了蹭,問道,“這下可放心了吧?
”有些話不是他不想說,可他說出來,她不一定相信,還不如叫她自己去看。
怎生擡眼打量了他一下,沒有說話,但态度溫順了不少。
聶墨所求也不過如此,見狀,簡直比喝了蜜還要甜,隻擁着她說道,“你放心吧。
”
他永遠忘不了在水中窒息的那一刻,她将他拉出水面,那是從死神手裡将他搶了回來的感受,那一瞬間,他愛上了她……
聶府裡頭,自從知道聶墨不在,秦羽靈便有些懶洋洋的,一頓飯吃的無滋無味。
“我不吃了,你吃吧。
”她放下筷子說道。
聶笙也放下了,“我也飽了。
秦姐姐,咱們染指甲吧?
”
秦羽靈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手指拽着帕子上的一隻珠子,直把那穿珠子的線拽松了都,“聽說你哥哥收用了一個丫頭……”
聶笙噗嗤一笑,“好姐姐,我大哥二哥三個四哥一直到五哥,你說的是哪個哥哥呀!
”
秦羽靈哼了一聲,心情沒好反而更差,把臉撇到一旁,眼眶兒恨紅了。
聶笙這才不開玩笑了,打發了伺候的人都下去,“你們去摘花吧,我跟秦姐姐坐着說話消食。
”
等屋裡的人都退幹淨了,她這才繼續說道,“其實也沒旁人,還是之前的那個。
”
秦羽靈低頭,“不是有兩個?
”到底是哪一個?
聶笙還沒開情智,對于秦羽靈這種迷戀聶墨的行為理解不了,但本着好閨蜜的原則,她還是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原本是有兩個的,可前段日子叫如雲的那個生病了,母親怕耽誤了哥哥秋闱,便
将她挪了出來,隻剩下一個怎生……,我影影綽綽的聽說,好像二哥也不是多麼喜歡,隻是母親的意思,二哥不敢違背,這才收用了……”
“你就放心吧,二哥不是個愛美色的。
”
秦羽靈的眼淚卻差點流出來,她咬了咬嘴唇道,“怎生是哪個?
上次……”
聶笙尋思了一番,不确定道,“好像是吧。
”秦羽靈不做聲了,聶笙也不知道該如何寬慰了,按照道理,她這些哥哥們之中,二哥是女人最少的了,據她所知,就連年紀最小的六個也有三個通房呢,母親跟嬸娘們是不會讓通房生孩子的,所以不
知道秦姐姐在擔心什麼。
“聽說怎生在跟着原來母親身邊的許嬷嬷學女紅呢,要不我将她叫過來問問她學得如何了?
”
秦羽靈點了點頭,她也想好好的看看這個叫怎生的丫頭。
聶笙打發了丫頭去請。
這些丫頭們自覺高人一等,對怎生這種買進來的通房一貫看不大起,大丫頭吩咐二等丫頭,二等的便使喚了個小丫頭去傳喚怎生,都覺得應該是一傳就到的事兒。
聶湖守着荔園的門。
“怎生姑娘?
不巧的狠,二爺出門前罰她在屋裡禁足,誰也不叫見……麻煩這位妹妹回去好好說說……”
小丫頭隻管傳話,很快就回了秋園。
二等丫頭一看事情要壞,立即又匆匆來了一個,“是三小姐聽說怎生姑娘的女紅好,要叫去說兩句話,并不耽誤什麼的,小哥通融一下,就是二爺回來,自有三小姐在跟前說話呢。
”說着就遞了一個荷
包過來……
聶湖笑着攔住了,“不敢,二爺的話小的實在不敢違背,二爺走的時候可是着意強調了,就是老夫人的人來叫,也得等二爺回來……”
聶笙本來都想好了,等怎生一來,先給她個教訓讓秦羽靈心裡舒坦一下,然後自己再敲打怎生幾句就打發她回去,沒想到聶墨壓根不叫怎生見人!
“或是她惹惱了二哥,二哥這才罰她……”
秦羽靈已經将帕子上的珠子徹底的拽了下來,心道,早上才收用了,這一會兒功夫就厭棄了?
分明是随便找了個借口體貼她不叫她勞累……父親和哥哥們寵愛姨娘妾室不都是如此?
這樣心裡一想,越發的對怎生更加厭惡。
一下子站起來,吓了聶笙一跳,吃驚的問,“秦姐姐?
”
秦羽靈本是想沖到荔園去問個清楚,聶笙一問她才回神想到自己尚且沒有身份跟立場去質問,可已經站了起來……
聶笙急于讨好她,轉了轉眼睛,也跟着站了起來,“秦姐姐,我有個好主意……”
兩個人皆沒有注意隔間的屏風後頭人影閃過。
聶笙的主意其實不過是狐假虎威,打發人去叫老夫人跟前的大丫頭來一個,然後讓這大丫頭帶着人去“請”怎生……
“二哥的小厮總不敢連母親那邊的人都駁了……”
秦羽靈眼睛一亮,她兇中的怒火急于找一個出口,自然無有不允。
“好妹妹,你不是喜歡翡翠首飾,我有一隻水頭極好的镯子,這就打發人送來給你!
”
“秦姐姐拿我當親妹妹看,我就是重這份兒心意。
”聶笙笑着說完,就喊了自己的大丫頭青芒,“去老夫人那裡将……嗯,石榴叫來吧!
就說我要問她畫個花樣子。
”
緻公堂裡頭,程嬷嬷剛要上台階,就見月季站在門口笑着輕輕搖頭,兩個人近了,聽見月季輕聲說道,“青叢在裡頭。
”
青叢是三小姐的丫頭。
程嬷嬷便也站住了。
屋子裡,青叢垂着頭一五一十的将秦羽靈來之後她跟三小姐的對話都描說了一遍。
老夫人心裡暗暗歎了一口氣。
自己的兒子麼,一個賽一個的機靈,怎麼生了這個閨女整日裡讓人當槍使啊……
又想起二兒子早上時候說過的話,“秦家小姐必定要上門的,您可看好了妹妹……”
竟然事事都被他料中了。
這樣的媳婦娶進門,也不過是被他捏在手裡的面團。
算了面團就面團吧,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她年紀大了,不想管這麼多了……
屋外傳來青翠的聲音,“石榴姐姐在嗎?
今兒可當值?
三小姐想請石榴姐姐幫着畫個花樣子。
”
屋裡老夫人跟青叢都聽見了。
青叢的腦袋垂的越發的低。
老夫人臉上則熱辣辣的,她端了茶,喊了月季進來,“跟三小姐說,改日讓石榴過去,今兒石榴身上有差事。
”到底還是顧忌着女兒的面子,沒有說得太過。
人跟人不一樣,老夫人回想自己剛成親那會兒,也是父母之命,可她縱然訂了親,也沒敢打聽相公房裡有幾個通房幾個妾室,都是一聽見說聶這個字就低頭避開的。
就是成了親,相夫教子的,這裡頭也沒有整日跟通房姨娘過不去的道理。
男人們怎麼想的,老夫人到現在也不清楚,可清楚不清楚的,她也是跟聶閣老過了一輩子,清楚了又要如何呢?
回想起來,成婚那會兒,聶閣老仿佛對她也不多麼上心,聶潤剛成親的時候好像也這樣,現在不照舊知道護着媳婦?
說不定聶墨成了親就正常了呢?
聶笙跟秦羽靈沒有等來石榴,秦羽靈還不死心,“那我就等聶二哥回來,假裝偶遇,親自問他一句。
”
她等到了申末。
秦府來催她回去的人都第二趟了。
聶笙的臉上再也撐不住笑容。
母親不叫石榴過來,秦羽靈可能沒想到,她卻一下子想到自己六月裡頭那次……哥哥沒發火,可母親教訓了自己一通。
天色完全暗淡了下來,聶墨的車才到家。
他的聲音從車廂裡頭傳出來微微沙啞,吩咐聶河,“直接将馬車從角門趕到荔園。
”
從餘家出來,怎生的臉上笑容漸漸多了,坐在車裡,随着車駕搖搖晃晃的,先還偷偷的掀開窗簾,後來幹脆就光明正大的朝外看。
從外城到内城這段,雖然不如内城繁華,可路上行人也是絡繹不絕,做買賣的吆喝聲,讨價還價的聲音,還有行人見面寒暄的聲音,馬車哒哒的行走,速度不慢,怎生隻覺得眼睛不夠使喚的,明明是
一樣的路,可她早上經過的時候什麼心思也沒有,這會兒便覺得處處透着生機,透着活力,透着人氣。
經過特别繁華的一段,行人漸多,馬車的速度慢了下來。
聶墨這才說了一句,“放下簾子吧。
”
怎生依言放下簾子,臉上的笑容不變。
這種快活,不是因為她看見了什麼,而是因為她的心裡有了底,所以才能真正的快活起來。
心裡若是一直悲傷,看見鮮花也不一定高興的起來。
一陣風吹來,糕點的味道趁着簾子被風吹開的時候進了車廂。
聶墨眼眼睜睜的看着怎生的鼻子像小狗鼻子一樣往前拱了拱――天老爺,可算是開了眼界了!
怎生聞了聞糕點的味道,發現是紅棗糕,頓時心都被香暈了,味蕾充分被調動起來,她喜歡紅棗糕。
她還是跟現代一樣,幾乎下意識的就去摸錢包。
錢包沒摸到,荷包也扁扁的。
這實誠孩子,給母親錢的時候也沒自己留下一點……
聶墨突然出聲喊住了聶河,“去買些糕點。
”聶河在外頭問,“爺,各樣都稱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