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籬門城頭,擁擠的人群當中,堆上了四四方方兩大堆黃金,一模一樣的尺寸大小,在陽光的照shè下散發出黃澄澄的光芒。
凡有資格登上城頭,幾乎都是士族身份,個個非富即貴。
但縱是如此,仍有不少人直勾勾的望向那兩堆金子,然後毫不掩飾的shè出了貪婪之sè,沒辦法,這可是一萬斤黃金!
其中的絕大部分很可能連一千斤黃金都沒見過,并不是所有的士族都如吳郡四姓般财大氣粗。
雲峰隻是随意瞟了一眼就把目光移開,對親衛使了個眼sè,他這段rì子以來金子見的太多,神經早已鍛煉的無比大條。
親衛會意的抽出鳴镝,shè向了半空中!
刺耳的破空聲令所有人心中一緊,城頭城下于一瞬間安靜下來,均是目不轉睛盯着前方的那一大塊空地。
“殺!
”四千名騎士同爆一聲呐喊,緊跟着就是一勒馬缰,五隊騎兵四前一後同時向着步兵陣沖殺而去。
至少有九層九的(人敢發誓,這一生從未見過如此狀觀的場面!
馬蹄紛飛中,大地也在輕微顫動。
外郭籬内側的百姓們,甚至都能清晰的看見竹籬笆縫隙間堆積的灰塵正在有節奏的一點一點被抖落下來。
城頭上的貴人居高臨下,卻見五道煙塵迅速揚起,呈五條直線在寒風中久久凝聚不散,不禁内心震蕩不休!
四千騎便已這般驚人。
如果是四萬騎。
甚至十萬騎又會是怎樣的聲勢?
五裡的距離很近,感受最深的還是那兩萬名步卒們,他們還是第一次上陣撕殺,平rì裡也就農閑時分集中在一起cāo練罷了,更有相當一部分從未殺過人!
布于最前方矛手臉上的恐懼之sè越來越濃,持矛的手臂一陣陣的顫抖,如果仔細分辯的話,如林的長矛有如被狂風吹拂的朽木一般,于半空中亂晃亂顫。
兩軍距離越來越近,首當其沖的前軍中出現了些許混亂。
個别人的腳步不自覺的向後退卻。
“不許退!
後退者格殺勿論!
”督戰的府衛厲聲喝道,盡管他們心裡也在泛着寒意。
“啊!
”的一聲慘叫,一道皿柱沖天噴出!
府衛當場斬殺了一名不聽号令的矛手,這一招殺雞儆猴多少起了點作用。
矛手後退的腳步停了下來,但兩條腿卻在不自覺的打着哆嗦。
“放箭,快放箭!
快點傳令!
快呀!
”身處于中軍重重保護中的紀鑒連聲呼喝,他是真的慌了,活了半輩子,又哪裡見過如此氣勢逼人般的沖擊?
前軍的弓手開始斜斜向半空中抛shè,密密麻麻的箭矢騰空而起,一時蔚為壯觀,紀鑒的心裡稍稍安定了些。
而在城頭觀戰的紀瞻猛的面sè一沉,忍不住破口罵道:“蠢貨!
老夫平時怎麼教你的?
你他娘的shè鳥啊!
快給老子停下!
”也許是年紀大的原因。
有些糊塗了,紀鑒也不管城下那麼遠的地方能不能聽到,怒罵一聲接着一聲。
原來,騎兵最前鋒距離步兵還有個兩到三裡的距離呢,這麼早放箭隻是白白消耗了弓手的力氣。
所謂旁觀者清,衆人中的有識之士亦是連連搖頭,噓聲不斷,他們都能看的出來,紀鑒的指揮能力真的令人發急。
庚文君卻笑的花枝亂顫,捂着嘴道:“咦?
天上沒有鳥呀。
紀家郎君真的是高深莫測啊,不知道在shè些什麼,令文君揣摩不透,佩服啊佩服!
”
荀灌娘又好氣又好笑,連忙喝止道:“文君。
你少說兩句,沒人當你是啞巴!
”
“哦”庚文君小腦袋向前一伸。
可愛的吐了吐小香舌,閉住了嘴巴。
“哼!
”紀瞻已憤怒到了極點,惡狠狠的目光盯上了庚文君!
或許是意識到了身份上的差異,這才重重一哼,把腦袋擰了回去。
除吳姓士族外的衆人均是心底偷笑,重新把目光投向了城下,但見五隊騎兵以肉眼僅見的速度急速沖刺,猛然間,卻隊形一變,前方四隊黑甲騎兵分向兩翼奔去,靠内側兩隊速度稍慢些,據城頭的有識之士判斷,很可能目标是左右二軍。
靠外側兩隊則把馬速催到最大,路徑稍稍彎曲,很可能打着迂回中軍屁股狠咬一口的算盤。
四隊黑甲騎兵散開之後,八百名綠甲騎兵驟然正面對上了步兵長矛陣!
這八百名綠甲騎兵全是親衛,組成一魚鱗沖鋒隊型,由親自帶隊。
幾息工夫,魚鱗陣裹挾着漫天塵土沖入了箭矢shè程,處于魚頭位置的騎士們舞動手中長槍,替馬匹擋格箭矢,而對自身卻不管不顧,從半空斜斜墜下的箭矢落在他們身上,有眼力好的可以看的清清楚楚,箭矢不是被彈開就是給卡住,竟造不成丁點傷害!
正當其鋒的長矛手承受的壓力最大,他們不是傻子,心裡也清楚即便已軍能擋住騎兵的沖擊,他們這些人也休想有命活下來,不由得扪心自問:‘為那幾個撫恤鐵錢,這麼做值嗎?
’此時又見箭矢奈何不得對方,心裡的恐懼感已經無限制的膨脹放大,原本就不甚齊整的隊形也變的越來越松散。
“啊啊!
”又是幾聲慘叫。
“不許跑!
誰跑殺誰!
還殺他全家!
不許後退半步!
”由府衛組成的督戰隊氣急敗壞的連聲爆喝!
他們手上提着鮮皿淋淋的大刀,目中兇光連泛,jǐng惕的盯着視線中的每一個人。
“活捉紀鑒,降者不殺!
”突的,以為首的八百騎士同時爆出呼喝,伴随着呼喝聲,魚鱗陣旋風般的沖入了步兵前軍!
“快跑啊,俺的娘,再晚就沒命了!
”
部曲們再也顧不得身後兇神惡煞般的督戰隊了,他們對騎兵的恐懼感遠遠大于督戰隊,督戰隊隻有幾十人,而騎兵卻挾着風雷之勢有如一柄巨大的長槍直刺而來!
矛手連滾帶爬的向兩邊退開躲避沖擊,弓手扔下弓矢撒腿就跑。
任憑督戰隊如何厲聲喝罵,甚至使勁劈砍,當場又殺了好幾人,卻回天乏力,再沒法阻止前軍的潰逃。
亂象有如道道水波向四處傳播擴散,前軍的一擊即潰波及到了左右二軍乃至最大的中軍,繞到兩翼的四隊騎兵趁亂突入,四姓聯軍雪上加霜,完全潰散開來,府衛們放棄了砍殺奔逃的部曲,跟着轉身就跑!
這個時候,他們恨不得爹媽多給生了兩條腿。
四面八方,“活捉紀鑒,降者不殺!
”的呼喝聲此起彼伏,騎兵們縱heng馳騁,專門砍殺府衛,遇有部曲則喝令跪地投降!
被追上的府衛發出了絕望的嚎叫聲,一顆顆頭顱沖天亂飛,還是那句老話,兩條腿又哪能跑的過四條腿?
隻有少部分領軍家族子弟才配有馬匹。
這些人前一刻還毫不手軟的斬殺部曲,這一刻,報應就早早落到了他們頭上。
騎士們如果運氣好碰上了身着将領服sè的士族子弟,要麼刀背反抽,就地打暈,要麼一刀下去,砍個半死!
雲峰曾交待盡量抓活口!
“少主,請速速離開此地,遲則生變啊!
”一名紀氏家将急道。
“不可能,不可能!
怎可能敗的如此之快?
”紀鑒有如失魂落魄般的嘴唇喃喃着,滿臉的不敢相信之sè。
“少主,快走啊!
末将等為您斷後,您若落于敵手,隻怕對老郎主不利啊!
”又一名家将伸手去拽紀鑒的馬頭。
“走,走,速退,速退!
”紀鑒省悟過來,拍馬向回疾奔。
但他所處的位置是中軍正zhōngyāng,四周圍全是如無頭蒼蠅般亂跑亂竄的部曲,令這數百人就象置身于泥沼當中,動彈艱難。
“殺,殺!
殺死那些擋路的賤奴!
快點,一個不留!
”紀鑒急的大叫!
府衛們也發了瘋般的揮刀砍殺,一時之間,慘叫聲連連響起,鮮皿流了一地,死在他們手上的部曲比誤傷在等騎兵馬蹄下的得多上數倍還不止!
其實也毒的很,他早給紀鑒判了死刑,這人的頭顱,可是雲峰指名道姓索要的壽禮。
喊活捉,是為了讓紀鑒心存僥幸,不至于在沒法逃脫下的情況下拼死抵抗,殺起來省心又省事!
紀鑒身周的部曲越來越少,然而,馬蹄聲卻越來越密集,他壯着膽子四處一看,頓時呆住了,他這數百人已被騎兵團團圍了起來。
“投降,投降!
請手下留情,咱們認輸!
大家都扔下武器!
”紀鑒連忙讨起了饒,在他看來,雲峰絕不敢殺他,他紀鑒是誰?
是士族!
士族除了病死老死女人肚皮上死,再沒有第四種死法!
在他的想象中,雲峰抓住他無非就是提些條件又或是勒索錢财罷了。
“當啷,當啷!
”府衛們也是同樣想法,紛紛把皿淋淋的大刀扔向地面。
的嘴角現出了一絲jiān計得呈的笑容,揮了揮手:“放箭!
一個不留!
”
“不是說投降不殺的嗎?
”
“不講信用的狗賊,弟兄們,咱們受騙了!
跟他們拼了!
”
“我是士族,紀氏少主,你們誰敢殺?
”
伴随着各種喊叫聲,飛蝗般的箭雨直撲而來,很快的,場中再沒了動靜,隻有一具具如刺猬般的屍體躺倒在了地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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