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七月間,關中地區已徹徹底底的進入了雨季,三天一大雨,兩天一小雨,往往數rì都見不到陽光,正是夏季中的最涼爽時節,而廣陵位于的淮水流域恰恰相反,由于雨帶已穩定在黃河一線,這個時候,正是一年中最為酷熱的時候,偶爾的幾場雷陣雨,對緩解鋪天蓋地席卷而來的暑氣不起任何效用。
經過一整個白天的灼烤,廣陵城頭熱浪滾滾,在稀稀落落的幾枝火把的映照下,守卒們有氣無力的倚着長矛,舔着發幹的嘴唇,目光空洞而又呆滞,怔怔的望着遠處的慕容部大營。
“娘的,這熊rì子啥時是個頭!
老子都快憋的喘不過氣來了!
”一名守卒突然發出了一聲不滿的巨吼!
周圍的同伴們全都吓了一跳,其中一人向下指了指,不悅道:“你他娘的就不能小聲點?
老殿下與大中正在下面,給聽到了看你屁股能開上幾朵花!
”
這人當即一個哆嗦,連忙捂上了嘴巴,後怕般的向下望了望,在吳郡大營偏向**城牆的一側,一圈火把将四下裡照的透亮,正中間,南頓王宗與陸晔擺起了酒,幾案上的菜食異常豐盛。
南頓王宗原想住在城裡,但被汴壸勸阻了,說是身為主将,理當與将士們同吃同住,是以極其不情願的留在了吳郡大營。
這些rì子,可把南頓王宗給憋壞了,他雖說已年過七旬,卻老當益壯,裆裡的那根鳥兒還有點活動能力。
而當初出征的時候。
汴壸以軍營重地為由。
不讓帶侍妾婢女,使得南頓王宗身邊無””女相伴,每每深夜來臨,常常會難受的睡不着覺。
他與年輕人不同,年輕人可以自已解決,可是身為一名七十來歲的老年人,手腕無力,自已飛不出來啊。
又拉不下臉面叫侍從幫忙,隻得苦苦熬着,如今嘴裡滿滿的全是火泡。
另外還有一點,南頓王宗能覺察出,除了陸晔與汴壸保持着表面上的尊敬,其他如陶侃、蘇峻、祖約、郗鑒、陶瞻等人都不大搭理他,使他心裡雖是憤憤不平,奈何手中無兵,隻能強行咽下這一口氣,心裡惟有盼望着。
這令人難熬的戰事早rì結束,也好早rì回返建康繼續過上左擁右抱的逍遙rì子。
城頭上方。
不時就能聽到大笑聲傳來,更有眼力好的守卒,能大緻看清楚幾案上擺着的菜品。
一名守卒每細細分辯小片刻,就回頭報數:“莼魚羹、跳丸炙、五味脯”
每一道菜名,都能引來一陣咕噜噜吞口水的聲音,這些菜對于權貴來說不算什麼,隻是他們的rì常食用菜式,但對于平民百姓乃至普通士卒,那可是難得一見的美味了,既便逢年過節能吃到其中的一兩樣,也是嚼了又嚼,舍不得咽下肚裡,似乎不把那美味給品了個透,就是吃了天大的虧。
南頓王宗與陸晔不緊不慢的飲酒說笑,滿滿一幾案的菜式卻很少下箸,這讓守卒們更是心癢難耐,在他們的眼裡,宴席散了,這些幾乎原封不動的佳肴都得拿去喂狗。
‘他娘的,你們不吃端上來給老子們吃啊!
也不看看是誰在替..””你們賣命?
’
每個人都在心裡暗暗咒罵,可是又能如何呢?
整個社會狀況就是如此,當權者好吃好喝不珍惜,底層民衆餐風露宿連狗都不如,一群守卒雖是不滿,卻無力改變自已的命運,也不知道如何改變自已的命運,隻能眼巴巴的看着,一口接一口的咽着口水,最多偷偷痛罵兩句,權當發洩了事了。
聚集到這一塊的守卒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探頭向下望去,似乎能聞到偶爾随風飄上來的一點點香味也是極為的滿足,不知不覺中,時間已是子時(夜裡十一點),下面的兩位權貴仍是談笑甚歡,沒有半點散席的迹象。
“你們快看,那邊是什麼?
”一名守卒無意中一擡頭,突然滿面驚惶的放聲叫喚。
衆人紛紛看了過去,正見慕容部營寨的方向,就着清朗的月sè,一大片黑影正旋風般的席卷而來!
“敵襲,敵襲!
”有機靈的守卒立刻回過了神。
“咣咣咣~~”頓時,城頭上響起了急促的銅鑼聲!
“這是怎麼回事?
上面發什麼瘋?
”南頓王宗還沒意識到情況的嚴重xìng,砰的一聲重重放下酒盅,向左右喝問道。
“不好!
”陸晔面sè驟變,他感覺到,大地有了輕微的震顫,憑着他的經驗,這是騎兵來襲的前奏。
“老殿下,大中正,大事不好,鮮卑騎兵殺過來了!
”陸晔的驚呼聲才脫口而出,一名将領就慌慌張張的”穿越五胡亂華第一三二章各作打算”跑了過來。
“撲通!
”一聲,南頓王宗一屁股跌倒在了地上,膛目結舌,面sè煞白,口涎順着嘴角沽沽流出,給當場吓傻了。
陸晔卻蹦的一下彈起,發了瘋似的嘶聲叫喚道:“布陣,快布陣迎敵,速向友軍求援!
”說着,急匆匆的向前跑去,這個時候的陸晔,全然把南頓王宗給忘到了腦後。
吳郡營中瞬間燈火大放,數不清的士卒向着帳外狂奔,有的人連甲都來不及披上,就被将領們驅趕了出來,慕容部來的太突然了,全軍上下八萬五千人,包括廣陵百姓數萬,沒有一個人料到慕容廆會在今夜發動突襲。
嚴格說起來,慕容廆這一手還是從雲峰攻打建章宮一役中汲取到的靈感,事先不露任何征兆,以拖字決使敵人慢慢松懈,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發動突然襲擊,當初的石虎就是吃了這一招的大虧。
陸營中的慌亂模樣,使箭樓上的慕容廆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輕蔑,他對慕容翰選擇吳郡大營作為突破口毫不意外,他指定的獵物南頓王宗就在這裡,而且雖沒有明說,但他相信慕容翰應該能揣測出,他與蘇峻之間有着不為人知的聯系,吳郡大營恰恰正緊挨着蘇峻大營。
迅速斂去yīn森的笑容,慕容廆轉頭就喝:“留五千軍守寨,其餘步卒随老夫出營布陣狙擊!
”說完之後,率先走下了箭樓。
銅鑼聲驚動了所有人,荀灌娘立刻從帳中沖出,向着東面望去,王羲之也趕了過來,連聲問道:“灌娘姊姊,這該”穿越五胡亂華”如何是好?
你可能看出慕容部的攻打目标?
”
荀灌娘面sè凝重,沉吟道:“從目前來看,鮮卑騎兵雖是是正面沖擊陸納與蘇峻,但也不好說,難保他們不會繞到北側來沖擊咱們,還是再看看,逸少,你速随姊姊去召集将士,做好迎戰準備!
”
“嗯!
”王羲之點了點頭,正要邁出腳步。
郗鑒卻從另一邊喚道:“世侄女,不用猜了,慕容廆不是攻打蘇峻就是攻打陸納,他豈有舍近求遠之理?
莫非不怕被包抄了後路?
你是否打算出兵救援?
”
“哼!
”荀灌娘冷哼一聲:“陶侃不是求戰心切麼?
如今機會擺在這裡,難道還能龜縮不出?
廣陵城裡可是他的親子陶瞻!
待陶侃出兵之後,侄女再尾随而至,看看有沒有破敵機會,不過,營寨可要拜托給世伯費心了。
”
“哎~~世侄女,都什麼時候了,你怎還抱有這般打算?
老夫知道你與陶侃有嫌隙,卻也不能不顧大局啊!
”
話音剛落,一個熟悉的責怪聲已從郗鑒那個方向傳了過來,荀灌娘側頭看了過去,正見汴壸快步走向了郗鑒,卻不忘瞪着自已,帶着滿臉的不悅之sè。
荀灌娘趕緊苦笑道:“世伯您誤會了,侄女并非不知輕重,而是慕容部來勢洶洶,以海門五千騎冒冒然迎上隻能全軍覆沒,是以侄女才要緩一緩,待陶侃阻住敵騎沖勢,再尋機殺上去。
”
汴壸的目中閃出了一絲狐疑,還待不放心的jǐng告兩句,郗”娛樂秀”鑒已搶先叮囑道:“世侄女,凡事小心為上,莫要逞強!
”
“侄女明白的!
”荀灌娘匆匆拱了拱手,立刻展開身法,領着王羲之與女羅刹們飛奔向了前方,她可不敢被汴壸糾纏上,那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脫身的了,三十六計,走為上計。
而同一時刻,蘇峻立在營裡,看着隔壁營寨的亂哄哄景象,目中shè出了一絲玩味之sè。
“阿兄,阿兄,慕容部都打過來了,你怎麼還站這裡看着?
”遠遠的,一個慌慌張張的聲音突然傳入了耳中,蘇峻轉頭一看,卻見他的親弟蘇逸大步跑來,向自已揮手狂呼。
待蘇逸奔到了身邊,蘇峻才不急不忙的指了指側前方密密麻麻的慕容部騎兵,略微不滿道:“急什麼?
你瞧仔細點,慕容部沖擊的是吳郡大營,而不是咱們,莫非他還能行至半途拐個彎不成?
”
蘇逸探頭看去,果然是如此,不禁長長籲了口氣,又問道:“那咱們要不要救援吳郡?
”
“救!
當然要救!
”蘇峻淡淡道:“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慕容部長途奔襲而來,氣勢正盛,而咱們隻有五千騎,上前迎敵隻是有去無回罷了,先看一會兒再說,待慕容部破了吳郡大營,陷入混戰之時,你我兄弟領軍殺入才是最佳時機。
”
“阿兄果然高見!
”蘇逸豎起了大拇指。
蘇峻啞然失笑道:“咱們親兄弟還來這套做甚,快回去,讓弟兄們都做好準備!
”
“遵命!
”蘇逸施禮之後,向着來路小跑而回。
“哼哼哼~~”蘇峻轉過頭,望向了漸近清晰的慕容部騎兵,突然低低yīn笑了幾聲。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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