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衛沒有出動,六萬騎兵,共掩殺了三十裡才徐徐退回,雲峰下達的指令是不留活口,因此,回來的馬匹上都或多或少的挂着些頭顱,經過清點,連同被燒死的羯軍在内,合計斬首近兩萬級,繳獲馬匹三萬餘匹,另有萬餘羯軍逃散入了并州深處。
盡管已收兵回返,枹罕慕容部的戰士仍是滿臉的不敢置信之色,按他們之前的想法,攻打蒲坂關,必然是一場艱苦的皿戰,卻不料,清晨發起的進攻,正午時分戰鬥便結束了!
隻不過,沒過上多久,又個個老臉臊的通紅,原來,他們這一支帶回的頭顱最少,連僅有一萬人的羌軍都不如,更雪上加霜的是,追擊潰敵竟然還傷亡了近五百人!
這可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羞愧之餘,也令他們意識到了與友軍的巨大差距,秦軍和羌軍追擊時,一般以十人為作戰單位,有人射箭,有人扔套馬索,有人沖刺劈砍,互相配合,分工明确,無論如何奔跑,十人的基本小隊形不散,而他們則是蜂擁而上,毫無章法(可言。
若論起護甲,他們與秦軍完全一樣,披的都是在兇前、後背鑲以竹片的鐵甲,既輕便,防護力又強,而跨下的馬匹,名為骢,種馬來自于波斯,力大善跑,據說能日行千裡,号稱龍種!
比之秦涼馬要稍稍勝上一籌,所以,枹罕慕容部根本沒法從客觀上找借口,隻能歸結于技不如人。
慕容皝與他們不同,一邊追殺。
一邊留意着秦軍的戰術與隊形。
再與遼東慕容部相互印證。
倒也是獲益良多。
而雲峰并沒有立刻向潞縣進軍,在蒲坂休整了一夜,這才率着男女親衛一萬、枹罕慕容部與三萬秦軍騎兵,合許五萬九千騎飛奔而去,姚益生被暫時留下,與步卒一起,收拾戰場之後再進軍潞縣。
這一次奔襲,每個人都配上雙馬。
一匹載人,另一匹載着箭矢、弓弩、二十天的幹糧以及少量的生活物資,其中有夜晚給馬兒圍着肚子的肚兜與一個睡袋。
睡袋由皮毛制成,專用于冬季長途奔襲,輕便易攜還保暖,起着替代營帳的作用,在夜間,尋一個背風的山容,鑽入睡袋裡,當能暖暖和和的一覺睡到天明。
盡管雲峰把能想到的舉措都陸續付諸于現實。
但這一趟奔襲也是自秦軍成建制以來最為艱苦的一次,在完全斷絕後勤補給的情況下。
每日需急行軍二百多裡,不僅對身體素質的要求極高,對于意志也是個極大的考驗。
枹罕慕容部雖是生活在苦寒地區的遊牧民族,每一個人卻是暗中叫苦,然而,他們隻能咬牙硬挺,人家秦軍能行,自已為何不行?
用雲峰的話來說,他們不吃饅頭也要争口氣!
由蒲坂至潞縣須經過平陽,距離約為四百五十裡,在啟行的第二天傍晚,也就是十二月初八,全軍抵達到平陽城外。
當初雲峰逃離平陽時,平陽城高三丈,廣二十裡,四面城門上都建有華麗巍峨的望樓,如今卻是處處崩塌,殘存的牆壁上全都是煙熏火燎的痕迹。
“哼!
”庾文君忍不住冷哼一聲:“僅由于勒明投降劉曜而留了座空城給他,石勒便焚毀全城,當真是喪心病狂!
”
看着眼前的面目全非,雲峰的心裡也很不是個滋味,發了一小會兒愣之後,才搖搖頭道:“這隻是最表面的原因,據孤猜測,另外還有兩點,一是當時石勒無力占據平陽,而平陽既為漢國都城,自然是一座堅固的要塞,因此,他以洩憤為由,索性一把火燒了不留給劉曜,以免成為威脅。
另一點,則與人性有關,人生來自私,别人有而自已沒有,難免會心理失衡,凡是自已得不到的,也不想讓别人得到,《論語、季氏》有雲:不患寡而患不均,這本是孔子的治世理念,是是非非咱們暫時不去讨論,但套用在石勒的心态,則可以解釋為,他見不得好東西落在劉曜手上,沒有不怕,怕的是自已沒有,因此一把火燒個幹淨,免得日後牽腸挂肚,大家都沒有,心裡才能落個舒坦。
”
衆人均是眉頭一皺,聖人之言豈能如此歪曲?
不過,細細一想,也不完全是強辭奪理,雲峰所謂的心理失衡,指的是妒忌與眼紅,偏偏自古以來,摧毀城池并不是偶發事件,著名的有項羽焚毀阿房、綠林赤眉盡拆長安、董卓火燒洛陽、石勒焚毀平陽,其他大大小小的類似惡行多不勝舉。
聖人教人謙恭仁愛,為何還會有如此之多的惡徒?
難道人生來真是自私自利?
一時之間,所有人全都苦思不語。
好半天,庾文君又問道:“将軍,您說别人總是頭頭是道,那麼您自已呢?
看到人家的好東西會不會眼紅?
”
“當然會!
”雲峰不假思索道:“所以孤東征西讨,把天下的财富都搶過來!
”
“這....”衆人一陣目瞪口呆,也太直接了吧?
劉月茹苦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雲郎,妾想進去走走,如果有可能的話,妾還想把父親與兄長的骸骨帶回長安。
”
當年靳準作亂,盡誅劉氏全族,又把劉淵和劉聰的墓給掘了,将劉聰的屍體拖出來斬首,雖然靳準被誅後,劉淵父子二人的屍骨被劉曜重新下葬,但經過石勒焚毀全城,能不能找到很難說,即使找到了,又如何确認?
這父子二人其實都不是什麼好貨,雲峰并不是太上心,隻是礙于劉月茹,人都死了,有什麼好計較呢?
于是微笑着點了點頭,又向後大手一招:“今晚咱們在平陽過夜,明日一早再往潞縣!
”說着,策馬向前飛奔而去。
将士們緊緊跟上,從殘破的城門中魚貫進入了平陽。
平陽城裡,尤如一個死寂的世界,除了街巷能夠依稀辯認,其他各處都是瓦礫遍布,上面長滿了枯黃色的蒿草,偶有一些尚未倒塌的木柱土牆,在瑟瑟北風中也是搖搖欲墜,而原本位于城中心的高大宮城,已經化為了一灘更大的瓦礫,這是一座被廢棄的城池。
女人們看向劉月茹的美目中都流露出了一絲同情,劉月茹卻半點也不在意,轉頭張望了一陣子,向城裡的一個方向一指:“走,那裡應該是長公主府,咱們先去看看,屋舍什麼的都還在不在了。
”
“嗯!
”衆女點了點頭,跟着劉月茹緩緩前行。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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