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沉悶的戰鼓聲中,艦隊分為一前一後兩列,緩緩向着石頭城駛去。
約摸至五百步距離,前陣的艦首騰起火球,一陣陣的砸落入石頭城中,傾刻間,城裡燃起了一個個火頭,漫天濃煙滾滾而上,不出意外的是,并未傳來任何慘呼聲,靠着城牆這一側果然沒有一兵一卒!
雖在意料之中,桓溫心裡卻是暗道可惜,石頭城大江段,接近于南北向,相對于大江,石頭城位于東岸,也就是說,秦軍艦隊是自西向東發起進攻,而風向則是北風,燃起的含劇毒物質的濃煙大多都被偏北大風沿着大江吹散開來,并不能蔓廷到山頭,否則,如果風向配合,光是毒煙就足以令守軍吃不了兜着走,甚至不戰自潰都有可能!
當時雲峰佯攻石頭城,時值夏末秋初,受副高影響,白天刮的是西南風,火油彈燃起的濃煙可以波及全城,顯然,桓溫不可能有這麼好的運道了。
正對着石頭城的宮城西華門上,觀戰的劉琨與慕容廆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慕容廆捋須呵呵笑道:“陛下,天時大緻在我方,您看,濃煙全被吹向了一邊,呵呵~~如果風向再偏一點,變為東北風,恐怕海門水軍反被熏了自已,包他頭暈眼花,惡心嘔吐!
”
說着,慕容廆又搖了搖頭,歎道:“秦軍那火油彈着實了得,不但火焰難以撲滅,燃起的煙也是難聞嗆人,遠超一般草木。
當日臣與陛下入石頭城。
那刺鼻的味道至今仍是難以忘懷。
可惜啊,我大楚沒有此等利器,否則,擋住秦軍又何費吹灰之力?
”
劉琨的目中也現出了遺憾之色,秦軍火油彈、乃至弩炮的秘密,任他耗盡渾身解數都打探不出來,其中弩炮是全無頭緒,火油彈稍稍好一點。
能尋些未燃盡的黑油拿來研究,隻不過,這黑糊糊又粘稠的半油狀物,即便上了手依舊是一頭霧水,對于劉琨來說,是一種新的物質,他不知道該往哪裡去尋找,隻得徒歎奈何。
其實别說是他,雲峰到目前為止,也隻擁有一處天然滲透出石油的地縫。
以如今的鑽探技術,又沒有地質學加以輔助。
想開采出地表幾百米之下的石油,無異于癡人說夢。
暗暗歎了口氣,劉琨苦笑道:“先别高興的太早,濃煙雖然不起作用,但秦軍可以步步推進,一層層的燒山,若朕所料不差,就算能勉強守住,死傷也必然慘重,如果秦軍有足夠的軍力,連續不斷攻打,石頭城終将免不了失守。
他娘的,這火油彈是天下所有堅城的克星,要想戰勝秦軍,唯有依靠野戰,一旦野戰不敵,被迫據險固守,那就離敗亡不遠了,石勒便是最好的例子,白白擁有四十餘萬大軍,可惜了!
”
慕容廆的輕松之色瞬間消去,跟着歎了口氣,眺望着正西方向的石頭城久久不語,好半天,才道:“剛剛由江乘快馬飛報,京口曾大牛部兩萬騎于昨夜成功突破華山防線,是役,我軍以五萬騎兵攔截,又有諸般布置,反倒被他利用天時被迫決戰,折損竟超過兩萬,而秦軍的傷亡最多數千罷了!
如果不是臣對那五萬騎知根知底,或許會以為他消極殆戰呢,哎~~着實難以想象,秦軍攻城野戰,樣樣在行,竟怎會都如此犀利?
将來的決戰隻怕不輕松啊!
”
劉琨被慕容廆這話一說,心情頓時糟糕至極,趙國雖然犯了戰略性的錯誤,但四十餘萬大軍土崩瓦解卻是不争的事實,而自已滿打滿算隻有二十餘萬軍隊,其中或許還有慕容皝這不穩定因素存在,他相信,如果慕容皝落到了雲峰手上,雲峰必然會充分的把慕容皝的價值給發掘出來!
如果不是心系石頭城,劉琨真想拂袖而走,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已跳出來的時機選擇錯了,當時就不應該與石勒周旋,而是趁着雲峰尚未崛起之際,立刻引慕容部南下江東,助司馬氏平滅王敦叛亂,然後一舉掌握江東大權,那時又是另外一番局面!
然而,世上沒有後悔藥可吃,白白耽誤了幾年時間,還能如何挽回呢?
這頹喪的情緒一湧上心頭,劉琨立刻警醒,深深吸了口氣,把負面情緒排了開去。
“哼!
”劉琨冷哼一聲:“秦軍固然強大,那又如何?
隻要能大勝一場,必教他不敢輕犯江東,成天下兩分之勢,好了,先解決眼前的麻煩再說,曾大牛很快将會前來,若朕沒料錯,當會于石頭城鏖戰正酣時出現,你那裡準備好了沒?
”
慕容廆拱了拱手:“請陛下放心,臣已将荀府一帶布置成了一鐵桶陣,隻要曾大牛揮軍強攻,當深陷其中時,将會伏兵盡出,教他來得去不得!
”
“嗯!
”劉琨滿意的點了點頭:“先把這兩萬騎消滅,再即刻攻下京口,如此當能扭轉不利局面,而關鍵,在于曾大牛,就看你了,别讓朕失望!
”
“臣誓死效之!
”慕容廆深施一禮,一臉的肅穆之色。
劉琨揮了揮手,把目光重向石頭城投去,但他隻能看到由半山坡飄散的濃煙,卻看不到戰況,這沒辦法,宮城位于石頭城東面,秦軍則是從西部的江面發起進攻,正好隔着山頭,他隻能從聲音,與來自石頭城的回報用以推斷戰局發展。
在劉琨的視線不及處,随着秦軍戰艦的靠近,火焰也緩慢向山上蔓延,在距離江岸還有兩百步時,“嗡嗡嗡~~”天空中突然響起了尖銳的破空聲,數十枚鬥大的石彈正在急速砸來!
顯然,江面上的船隻根本沒法閃避,桓溫猛一咬牙:“都别慌,後陣發射弩箭掩護,前陣火油彈繼續!
”
話音剛落,“哧通,哧通!
”石彈落入江裡,激起了一道道沖天水柱,波浪推着船隻左右搖擺,有一枚就在桓溫的身邊不遠處落下,翻起的水花把他瞬間淋了個通透!
“咚!
”的一聲巨響,一枚石彈擊中身邊的戰艦,甲闆當場被砸的木屑紛飛,一個大洞憑空而現。
“咚!
”又一枚石彈擊中艦首,一架弩炮瞬間炸裂開來,彈起的石彈,與四散崩飛的構件,擊倒了周圍的幾名戰士。
然而,将士們無一生出畏懼,立刻分出數人,把陣亡的同伴運往船艙,又有幾人上前接着操作弩炮。
火油彈一陣陣向前發射,桓溫更是昂立望樓,每一名戰士,都完全把生死抛了開去。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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