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門段的江面遠超過上遊江陵附近二裡半至七裡的寬度,三十餘裡的江面極為遼闊,于碧綠的江水中,兩百出頭的大小戰船并不過于顯得擁擠。
沉悶的擊鼓聲,嘩啦嘩啦的水浪聲,以及旌旗随風飄揚發出的獵獵聲響,除此之外,江面再無别的聲音傳來。
所有人的面sè都帶有一絲凝重,一股有去無回的凜冽之氣在船隊上方盤旋回繞。
水戰不同于陸戰,陸戰可以設伏,可以誘敵深入,可以包抄迂回,水戰本身沒有什麼技巧而言,憑的是實力衆寡,指揮官臨陣不亂的素質以及水軍将士的勇氣、意志與視死如歸的jīng神。
,
在水面作戰,尤其是江面上,要麼大勝,要麼全軍覆沒,要麼兩敗俱傷,一般隻有這三種結局,至于收兵約定明rì再戰,除非雙方能事先講好,但可能xìng極小。
可以說,兩軍一旦交接,即便是黑夜來臨,也是任誰都無法退走,隻得不死不休的繼續纏戰在一起。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船隻在江中調頭本就困難,而且這年頭的水戰都是接舷跳幫戰,往往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呈犬牙交錯的态勢,抽身而退那是沒半點指望。
“将軍,快看,韓雍來了!
”一名部将突然開聲喚道。
謝尚目光一凝,正對面的下遊十五裡左右,一張張黃黑sè的帆影正由小到大出現在了視線中,比已方陣容龐大将近一倍的羯趙水軍正溯水而上,海船原本就體型寬大,三百多艘海船所造成的聲勢更是遠大于自已這邊的兩百多條船。
或許是激動所至,也或許是緊張的緣由,謝尚的手心不自覺的捏出了一把冷汗,深深吸了口氣,謝尚喝道:“火船準備,待敵船接近至五裡便放!
”
傳令兵當即打出一陣旗語。
前方的鬥艦傳來一陣呼喝聲。
舵手、cāo帆手、槳手協同運作。
使得船隻的速度略有減慢。
魏晉南北朝時期的cāo帆手不同于大航海時代歐洲炮艦上的cāo帆手,炮艦上的cāo帆手需爬上桅杆cāo作,且人數衆多,對船隻的重要xìng極大,而魏晉南北朝的cāo帆手是在桅杆下方cāo作,通過拽拉繩索來調整帆的角度,一艘鬥艦标配三人。
而同船劃槳的槳手最多時竟配上五十人,因此cāo帆手在水軍中的地位不高。
究其原因,還是在于一個是内河船隻,另一個是标标準準的海船。
随着旗語打出,立刻有軍士綴下了船尾栓着的走舸。
麻利的解開繩索,緊接着便奮力向前劃動,這些小船均已堆滿了淋透火油的薪柴。
船頭及船身加裝了密密麻麻的或直、或斜、或彎曲的鈍口鐵釘,隻要一貼上敵船,借着水流的沖力,便能很好的吸附上去,可以有效的防止火船順着船舷滑向兩邊。
一陣槳影翻飛之後。
很快的,約百條走舸大緻呈一條直線分布在了整支船隊的正前方。
八裡、七裡、六裡、五裡!
兩隻艦隊的接近隻在轉瞬之間。
“點火!
”鬥艦上暴出一聲大喝。
“轟轟轟~~”連片的爆燃聲驟然響起。
幾乎同一時間,小船上均是竄出了兩到三丈的火舌。
軍士們逃命般的連忙跳入江裡,向着已方的船隊遊去。
大船跟着就擲下繩索,把他們一一拽了上來。
而被點燃的火船有如一道熊熊燃燒的火牆,一字排開占據了整個江面,順着水流向着下遊飄去,海門水軍的将士們全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了這一百多條火船。
“他娘的,雕蟲小技也敢拿來獻醜?
”韓雍一見有火船飄來,面上不自覺的閃出了一絲輕蔑之sè,海門水軍占據上遊,占有天然地利,放火船無可厚非,可是,這招有用麼?
自已又不是鐵鎖連舟,難道還不會閃避?
韓雍随即大喝一聲:“傳令,把那些火船給撥走!
”
羯趙海船也是一陣旗語打出!
各船都有數名手持長杆的海寇奔向了船頭。
受起伏不定的波浪影響,火船不再如一開始般成一條直線,而是逐漸散開有前有後,形成一不規則圖案向着下遊飄去。
“來了,來了,咱們小心點!
”一名羯趙海寇大聲呼喚,
海寇們迅速伸出長杆,用力向前一頂,“撲撲撲~~!
”在連續幾聲悶響中,堪堪撐住了火船。
“大夥兒都加把勁,把火船撥向邊上!
”又一名羯趙海寇呼道。
這幾人分工明确,配合熟練,有人依然撐住船頭,盡力不使火船靠貼上來,另有人移向一邊,把火船緩緩向着船舷推動,而舵手則朝相反方向略微轉舵。
海門水軍将士們臉上的神sè,逐漸由期待變為了緊張,又由緊張變為了失望,羯趙海寇純熟的技能大大出乎了他們的意料,看的出來,平時的模拟訓練必然沒少做。
“将軍快看,燒着了一條!
”還是原先那名部将,開聲喚道。
原來,或許是由于一個浪頭打來的原因,推托火船加速前沖,敵方一條鬥艦上的長杆吃力不住突然斷折,頂托的力道驟然消失之下,使得火船的速度一下子暴增數倍,海寇們再伸出長杆去頂已是無濟于事,巨大的沖力幹脆利落的沖斷長杆,轟然撞上了船頭!
由于鐵釘緊緊勾住了船身,任憑船上的海寇如何推頂,除了令火船順着船身極為艱難的滑動之外,并不能起到任何的作用。
沒多久工夫,這條船便被整個引燃,船上的海寇們見勢不妙,如下餃子般紛紛跳入江中泅向了周圍的船隻。
“将軍,那邊也燒着一條!
”另一名部将驚喜的喚道。
在這條船的不遠處,又一艘鬥艦也燃起了沖天大火,随後陸陸繼續的,共有五條羯船被點燃。
然而,謝尚卻高興不起來,五條船相對于羯軍的三百多條船,完全可以忽略不計,眼巴巴的看着諸多繞過羯船向着下遊飄去的火船,不由苦笑道:“都怪本将,事先考慮不周,如果當初征用些大船做為火船使用,恐怕至少能燒他娘的二三十條。
”
身邊一人接過來歎道:“哎~~真是太可惜了,要是能再來一次,那該多好?
說不定”
話未說完,又一部将趕緊阻止:“行了,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将軍能想出使火船進攻,已非是你我能及,再怎麼說,燒掉五條總比一條不燒要好,何況倉促之間哪來的大船?
我軍本就船隻不足,自燒鬥艦又如何與羯賊作戰?
而且民船也多以小型船隻為主,即便勉強征來幾條稍大一點的,也不過杯水車薪罷了,無戰局無補,水面作戰,靠的還是跳幫接舷啊!
”
這麼一說,謝尚心裡好受了些,感謝的看了那名部将一眼,運足力氣大喝一聲:“将士們,rì落之前京口水軍必将來援,咱們隻需堅持下去便能獲得最終的勝利,諸位有沒有信心?
”
“有!
”
“擊破羯賊,保我海門!
”
全軍上下齊發呐喊,氣勢一瞬間再度攀升。
“好!
本将當為諸位擊鼓助威!
”謝尚再度走向戰鼓,親自cāo起棒捶用力敲擊起來!
“咚咚咚~~!
”
“咚咚咚~~!
”
鼓點愈發急促,水軍将士們均是情緒激昂,不自覺的攢緊了手中的武器。
而韓雍見着還沒接戰就已損失了五艘鬥艦,心頭起了絲惱怒,雖然數量不多,但也心疼啊,這兩年來,他舍不得吃,舍不得穿,把所有的錢财與物資都投入了水軍,就是為了卷土重來!
他這一次南下,動用了四分之三的力量,帶來的全是鬥艦,隻是體型大小的區别而已,而鬥艦消耗木材極大,可是青州由于連年戰亂與上千年的開發,已經沒有合适的林木供他使用了,如今韓雍造船所用的木材全部來自于遼東,通過從鮮卑人或是三韓部族的手中或買、或搶、或騙來取得,千裡迢迢,極其遙遠,光是路上的花費就是個天文數字,因此每條船對他來說,都是無比的珍貴。
所謂三韓,指馬韓、辰韓與弁韓,它們是朝鮮族的先祖,而朝鮮族自诩的祖先高勾麗,與它們沒有任何實質上的關系,據說韓鮮半島上的部族都自稱為韓,是由于仰慕漢朝的文化,但它們又不能稱之為漢,隻得用轉音的韓字來代替,這個韓,是由“漢”字音譯所成,不代表任何意義,僅是個虛詞。
“這幫子廢物!
回過頭來老子再扒了他們的皮!
“韓雍心疼的低低罵了聲,又大喝道:“檑鼓,加速前沖!
一旦擊潰海門水軍,本将允諾任由你等屠海門三rì三夜!
”
“咚咚咚~~!
”羯趙水軍的鼓手,高高的舉起棒槌,奮力擂起了戰鼓,鼓聲遠遠傳播開去,所有羯趙水軍的将士,均是士氣一振,熱皿上湧,有些人的褲裆都不自覺的翹了起來!
韓雍的一聲大喝,喝進了他們的心眼裡,在海上飄泊大半個月,身周都是雄xìng動物,對于皿氣方剛的水手與水軍将士們來說,的确是非常的難熬,光靠自已撸,或是互相幫忙,總是有種意猶未盡的感覺,女人永遠不是同xìng所能代替的!
如今的四萬羯趙水軍,最需要的就是女人!
據他們打探,海門的女人足有好幾萬之多,完全可以滿足他們的需要。
(未完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