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韶趁着酒醉對蔣阮抱也抱了,親也親了的事情隔天就傳遍了整個錦英王府。
錦英王府的下人們對自家主子的動作又佩服了一回,看看,這才叫魄力!
雖然衆人心知肚明活了這麼多年還從未見蕭韶醉過,不過看這目的,都是心想王爺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蔣阮倒是對其中各種不為所知,昨夜裡最後蕭韶也不知何時睡着的,蔣阮讓天竺過來将蕭韶扶到房裡休息,一夜裡思緒萬千倒是未曾好好安眠,第二日離開錦英王府的時候倒是眼底有淡淡的烏青。
出了錦英王府倒也沒有回宮,想了想,便令車夫調轉馬頭回了蔣府,如今蔣信之的事情滿城皆知,蔣府不可能沒有得到消息,正好,她也很想看看,放出的網可有收獲。
……
蔣府中,蔣權今日卻是難得的呆在府裡,書房中,蔣超坐在蔣權對面,神色有些凝重。
“你說八殿下想要娶阮娘?
”蔣權皺了皺眉:“八殿下怎麼會有這個心思?
”若說是娶蔣素素,蔣權心中還熨帖些,說不定還求之不得。
如今聽聞宣離要蔣阮,蔣權心中便打起個鼓。
蔣超目光中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陰郁:“殿下的确是這個意思。
”
“那素素怎麼辦?
”蔣權神色不虞:“她也到了該出嫁的年紀,早些時候八殿下也是默認了和素素的事情,素素到現在也沒定親,怎麼突然就換了人?
”說到這裡,蔣權的話裡已然透露出對宣離的不滿。
幾年前蔣家有意要與八皇子綁在一起,便也有意無意的探過宣離的口風,蔣家隻有兩個嫡女,論起疼愛來,蔣權自是更疼愛蔣素素,也是理所應當的想要将蔣素素嫁給宣離做皇子妃。
因為打着這個主意,蔣素素的親事一直沒定下來,如今拖到了現在,再拖幾年便成了老姑娘,本以為是闆上釘釘的事情,再不濟憑着夏侯府的關系也能做個側妃,可如今怎麼突然就變成了蔣阮?
在蔣權眼中,就算是最沒有頭腦的蔣俪也比蔣阮要強。
不知道為什麼,蔣權對這個總是溫和笑着的大女兒總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畏懼。
也許是對趙眉的心虛,也許是蔣阮那雙眼睛似乎總是能看透人心般,每次對上蔣阮的目光,蔣權都會很不舒服。
在蔣權眼中,蔣阮和蔣信之都是會與他作對的,也是為他所不能掌控的。
真要将蔣阮嫁到八皇子府上,誰知道蔣阮一朝得勢,會不會給蔣府給他帶來什麼禍患。
對于蔣阮,蔣權從來都是不信任的。
蔣超有些嘲諷的看了蔣權一眼,這神色掩藏的很好,蔣權并沒有看見。
蔣超道:“八殿下點名要的就是大妹妹,父親再如何不滿,難不成還能去跟八殿下交涉,要将二妹妹換過去?
”
蔣超對蔣權也不是沒有怨言的,早在夏研之事蔣超便看明白了,蔣權雖然嘴裡說的疼愛,一旦涉及到身家性命,卻是不敢為他們博上一搏,明知道夏研是被人污蔑,身為丈夫,卻偏聽偏信,如今蔣超在八皇子面前是紅人,可同僚看他的眼光總是難免帶着幾分揶揄,這一切都是拜自己這個識人不清的父親所賜,蔣超怎麼能沒有怨言!
自從夏研出事以後,蔣超與蔣權的關系便越發的疏遠起來,大抵是客氣有餘,親密不足。
蔣權也不知有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或許是心裡知曉的,隻是裝作不知粉飾太平罷了。
“你――”蔣權也聽出了蔣超話裡淡淡的譏諷,正要發怒,突然又想到什麼,語氣放緩下來:“你這是什麼話,素素也是你親妹妹,難道你就想要她過的不好?
”
蔣超沒有說話,他自然也知道蔣阮若是真的嫁給八皇子宣離,以蔣阮和他們的過節來看,對他們隻有百害而無一利。
然而蔣超看的分明,宣離對蔣阮是勢在必得,除了背後的趙家和蔣信之這個籌碼之外,身為男人,自然了解宣離看蔣阮的目光。
宣離對蔣阮已經有了興趣,那是男人對女人的興趣。
蔣超微微一哂:“父親何必多慮。
八殿下想要大妹妹,若是皇上答應了,咱們也不能不應。
父親假如擔憂大妹妹在八殿下面前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實在是沒有必要。
因為,如果大妹妹嫁給了八殿下,偏偏又與八殿下結下了皿海深仇,那就算是進了皇子府,也不過是積怨越來越深。
”
“你的意思是……”蔣權眼睛一亮。
蔣超不緊不慢的一笑,伸出一隻隻有四個手指頭的手在桌上慢慢劃拉着:“八殿下想要娶大妹妹,也是存了拉攏大哥的意思。
隻是大哥若是真的被八殿下收下,對咱們蔣府來說未必是好事。
”
蔣權神色一頓,蔣信之與蔣阮都是一條心的,這兩人都見不得他好,要是真的被宣離收用,蔣信之若是真的能逃過此次一劫,便是榮華加身,手握重權與往日不可同日而語,蔣家倒成了可有可無的。
若是在蔣信之和蔣家中要宣離做一個選擇,宣離也未必會選擇蔣家而放棄蔣信之,這樣一來,蔣信之的存在就是對蔣府極大的威脅。
蔣權看向蔣超,蔣超神情陰鹜,突出的話語卻是令人心驚:“要是大哥出了什麼意外,偏偏查出來又是八殿下動的手。
大妹妹知道此事,勢必與八殿下離心,大哥既然出了意外,便也于八殿下無用,大妹妹憎恨八殿下,也不會讓趙家幫忙。
這樣一來,八殿下還想要拉攏蔣家的話,就必須還要一個紐帶。
”他微微一笑:“到那個時候,想要将二妹送進皇子府,就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
蔣超面上的神情太過陌生,帶着幾分自己尚不知道的殘忍,看的蔣權一時間也有些發怔。
片刻後他才回過神來,道:“你說的輕巧,可你如何讓他出意外?
而且這事情連八殿下也算計進去了,不妥。
”
蔣超有些輕蔑于蔣權的話,對于自己這個父親骨子裡的軟弱不屑一顧,凡是總是瞻前顧後,如何能有好的前程。
再說此事他心中早有打算,蔣權答應與否,其實都是一樣。
思及此,蔣超隻覺得再與蔣權在這裡浪費時間也不過是索然無味的事情,便随意敷衍了幾句,蔣權見他心不在焉的模樣,心中雖然有些惱怒,卻也知道如今這個兒子是宣離手下的親信,打不得罵不得,便也得泱泱的随了他去,與他說了不到一會兒就讓蔣超先回去了。
……
馬車停到蔣府門外,門口守門的護衛将大門打開,蔣阮幾個走進去,照例迎接,隻是看着幾人的目光總是帶着幾分打量。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要看她如今這個郡主還能得意幾時。
蔣阮當初被封為郡主的時候,雖然地位高了,可府裡做主的到底還是蔣權。
下人們不會去讨好蔣阮而得罪蔣權,如今蔣信之出事,便是順着目前的形勢,蔣阮這個弘安郡主倒黴是遲早的事情。
不少家丁就暗自慶幸自個兒當初眼光是正确的,沒有上趕着巴結大小姐,否則如今定是什麼好也撈不着。
原先每次蔣阮從宮中回來的時候,紅纓總是會前來迎接。
可今日出來迎接的卻是一身布衣的大姨娘。
大姨娘很有些抱歉的對蔣阮道:“大姑娘,對不住了,五姨娘身子重,近來像是要臨盆了,越發的有些不好走動,還請大姑娘多擔待些。
”
白芷皺眉,連翹撇了撇嘴,原先沒出事的時候每日倒是走的勤得很,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親母女,如今一看風頭不對,便這般疏遠,生怕惹禍上身。
難怪都說婊子無情戲子無義呢,這煙花之地出身的女子,即便裝的再怎麼清高,到底掩飾不了見風使舵的本性。
隻是人家如今都這樣說了,還能怎樣。
蔣阮微笑道:“沒關系,姨娘也是不得已,傷着了小弟弟,我也會心中愧疚。
”
大姨娘笑的更熱絡了些,蔣阮瞧了她一眼,道:“如今五姨娘身子重了,想來管家的事情也力不從心,這些日子倒是辛苦大姨娘了。
”卑妾不敢居功。
“大姨娘一如既往的謙虛:”隻是幫着打打下手罷了。
“
蔣阮邊走邊道:”姨娘就是太過謙虛了。
“
大姨娘又是連連擺手,一直送到了阮居門口,大姨娘才笑着離去。
待大姨娘走後,露珠忍不住道:”姑娘,五姨娘這分明就是給姑娘使絆子。
“
如今紅纓俨然是以蔣阮的當家主母自居,紅纓都不出來迎接蔣阮,反而用了這樣一個人人都能看出來的拙劣借口,便是在提醒仆人蔣府主子在蔣信之這件事情上的态度。
蔣阮曾經幫紅纓解決過夏研,如今紅纓這般行為,的确是有些不厚道。
”她是聰明人呢,“蔣阮淡淡道:”隻是喜歡自作聰明。
“
紅纓要讨好蔣權,自是要表現出對蔣阮的厭惡。
原先看蔣阮還有利用價值,自是要讨好,至少不能明着交惡。
可現在蔣信之出事,蔣阮沒有利用價值,紅纓便是這樣一腳踢開。
隻是紅纓似乎是忘記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肚子裡的種,究竟是不是真的。
既然紅纓已經得意的昏了頭,也不介意令她更昏一些。
從前已經給過她選擇的機會,紅纓既然選了路要走,是什麼結局,那就怨不得别人。
露珠還是覺得有些憤憤不平:”不過是個姨娘,如今看着倒像是當家太太了。
還有大姨娘,跟前跟後,倒是把自己當個奴才似的。
“
蔣阮瞧着面前的瓷杯:”她可不是奴才。
“
”姑娘?
“白芷看出些門道,就問道:”大姨娘有問題?
“
蔣阮想了想,前世今生裡對這位大姨娘的印象倒是十分淺薄,隻知道是一個不受寵,備受冷落也不問世事的人。
許是本就是從通房丫頭提為姨娘的,倒也安分守己。
趙眉在世的時候,對這位姨娘還算寬和,後來夏研進府,蔣權專寵夏研,大姨娘更沒有立足之地。
不過夏研也并沒有過多為難大姨娘,可能是因為覺得一個不受寵又沒有姿色背景的姨娘并沒有什麼威脅。
在諸位仆人欺負他們母子三人的時候,大姨娘待她們還是一如既往的客氣。
前生後來她入宮,也沒在聽到大姨娘的消息。
如今想起來,這麼多年,大姨娘在蔣府裡似乎竟是一個隐形人的存在。
安穩度日,行事謙卑,這就是大姨娘。
若是在别的府裡便罷了,偏偏是在蔣府。
人活一世,總是有自己的*。
就像紅纓的*是成為當家主母,夏研的*是萬事盡在她掌控,趙眉的*是蔣權能對他們母子好一些。
可大姨娘卻像是一個沒有喜好的人,沒有任何特點,幾乎要被人遺忘。
不刻意讨好别人,還能安穩活到現在,要說是真的一個毫無心機毫無手段的人,豈不是太過奇怪了。
”日後多留意她些就是,别做的太明顯。
“蔣阮道:”希望她不是隐藏最深的一個。
“
若大姨娘真的有什麼問題,這樣一潛伏就是十幾年的人,耐心和目的,未免也太過可怕了些。
正說着,便聽得外頭一個三等丫鬟來報:”姑娘,四姑娘來了。
“
蔣丹來了,蔣阮挑眉,蔣丹的動作倒是快,是來看她笑話?
她一笑:”迎進來。
“
”大姐姐。
“蔣丹放進來就喚道,唇角含笑,今日她穿着見淺橘色的梅花紋紗袍,整個人瞧着煥然一新,清新又雅緻,已然有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韻緻。
她在蔣阮對面坐下來,換上一副愁苦的表情:”大姐姐,聽說大哥……。
宮中可有些消息,大哥如今怎樣?
“
到了如今,蔣阮連虛與委蛇的把戲也懶得與她裝了,隻似笑非笑的看着她不語。
知道蔣丹有些不安的道:”大姐姐,丹娘說錯了什麼嗎?
“
”自是錯了。
“蔣阮随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淡淡道:”邊疆戰事,自都是些機密,怎能輕易被人知曉,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拿去做文章,豈不是一大禍患?
“
”大姐姐,“蔣丹神色讷讷,言語中帶着點委屈:”丹娘并非别有用心之人,能拿這些消息去做什麼?
“
蔣阮微微一笑:”四妹一定要知道這些事情倒也不難,三日後便是進宮的日子。
“她笑的意味深長:”四妹自是能聽到許多,若是能得了陛下的恩寵,便是更近些的消息也能探聽到,到那時候,說不定我還要從四妹的嘴裡讨消息呢。
“
蔣丹聽聞此話,面上的表情倒不知是喜還是悲,有些古怪的笑了笑:”大姐姐盡打趣丹娘,宮中才貌皆是上品的女子如此多,丹娘隻是一介庶女,“她看向蔣阮:”若是換成大姐姐,那才定會是蔣府的福氣。
“
”罷了,“蔣阮笑道:”父親既然讓你進宮,便是自有你的獨到之處。
進宮便是飛黃騰達,便是出身比你高貴又如何,隻要你得了恩寵,還不是都要靠邊站。
況且你身後可是蔣府,有父親在為你支撐。
“前生她得知要進宮的時候,蔣府裡的這些名義上的親人都是如此勸慰她的,如今她将這些話盡數奉還,全部還到蔣丹身上,卻不知蔣丹聽了是何滋味。
這話說的倒是有幾分誠懇的意思,蔣丹一時間也拿不準蔣阮到底在想些什麼,便勉強笑了笑,道:”大姐姐知道嗎,夫人瘋了,被大少爺接出府去在鄉下靜養。
二姐姐也去了夏侯府,說是侯爺夫人身子抱恙,回去探病。
“
”二哥有心了。
“蔣阮道:”侯爺夫人身子向來不好,二妹回去也是應該的。
“
蔣丹皺了皺眉,沒有得到想象中的反應有些失望。
不過隻過了片刻,便又狀若無意道:”可是在哪裡休養不好呢,偏生還要去莊子上,去莊子上路途颠簸,也不知能不能受得住……“
”二哥自有主張。
“蔣阮不接她的話,反而将話堵死,蔣丹無可奈何,也聽出了蔣阮并不想深入下去的意思。
便又随口說了幾句話就站起身來,笑道:”丹娘還要回去準備些進宮的東西,便不耽誤大姐姐了,先回院子裡,晚些再來看大姐姐。
“
待送走蔣丹後,露珠過來給蔣阮倒茶,邊道:”真是扮豬吃老虎,一朝得勢,眼睛都要看到天上去了。
“在幾個丫鬟的眼中,蔣丹今日到阮居來,無非就是為了炫耀,順便落井下石,看看蔣阮如今的窘迫狀況,世上所說的小人,大約就是蔣丹這樣的人了。
蔣阮的心思卻不在蔣丹上,方才蔣丹的話裡有意無意的透露出一個意思,隐忍許久的獵物終于忍不住走到了陷阱邊上,是要等獵物自己掉下去還是推上一把?
蔣丹想要借她的手,卻錯把世上所有人都當做了傻子。
隻是眼下看來,沒想到最先沉不住氣的人居然是蔣超?
她慢慢的抿了一口茶,道:”天竺,你查一查夏研在哪個莊子。
蔣超要動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