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不争也是一種争奪的态度和做法。
始終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
小雨過後的長安再次如春天般複蘇了,街面上人頭榮榮,偶爾看見幾個魁梧的異族人,他們用着各種稀罕的寶石與唐人交易。
各種叫賣的聲音很是雜亂,那些小攤主穿着肮髒的麻布,有些男兒甚至光着上半身,露出精壯的身體。
此時很多行人都突如其來的華麗馬車驚擾了,紛紛向着兩邊倒退,有着一些小檔攤連人都被掀倒了,前面的行人也是急忙讓開。
繁華的街道被弄得狼狽不堪,所有人都是敢怒而不敢言。
渾濁的積水被馬蹄随意踏舞,車底沾到了不少沙土,馬車咯吱咯吱地搖晃起來。
“慢行。
”馬車内身體輕輕搖動的李俶皺眉下令道。
火勢得到了控制,家奴傷亡也确定了,隻需要應付一下大理寺少卿韋源而已。
這事發生在李俶的郡王府,是大是小是由他這個主人說了算,大理寺不過協助,甚至沒有多少權力過問。
事情既然已經得到了初步解決,李俶認為是不用着急處理的,因為事情也需要發酵。
沒有必要得罪長安城的老百姓,獲得惡名。
馬夫應了一聲,立即勒緊缰繩,四匹白馬同時仰鼻嘶鳴,堅硬的馬蹄狠狠踹了還算平整的街石,速度瞬間慢了下來,而車馬卻無太大的震動。
這個馬夫的禦馬之術很不錯。
李俶聞見馬鳴,卻沒有不舒服之處,微微一笑,而後搖動畫有山水圖的紙扇,熱風吹的耳鬓碎發飛揚。
街上的百姓看見馬車緩緩駛動,緊張的神色頓時緩解了不少,又重新恢複之前的慢動作。
皇帝怠政以來,朝廷又出了李林莆,楊國忠等奸臣,開元盛世早已走了下坡路。
諸葛亮曾言親賢臣,遠小人。
正直之臣已經很少了,開明的政治局面也糊塗了,百姓對于權貴公子在長安縱馬的現象早就見怪不怪。
曾有憤憤不平的百姓前去長安縣衙和大理寺告狀,可是兇手沒有懲治,原告反而被重打了十大闆,罪名是誣告。
官字兩個口,之後也沒有人願意自讨苦吃了。
馬車停在了郡王府的正門前。
馬夫跳下了馬車,彎腰等待殿下踏下來。
李俶對這些沒有人權的事情不反感,不過畢竟有傷人和,便撩開簾子,從另一邊跳了下來。
郡王府占地三百餘畝,有着三處大明宮般建築,這是李隆基特許的。
門前兩座灰白色的獅子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前方,它們的後面有着四個手持長劍的家丁,相視着彼此。
朱紅色的大門,門匾上鑲漆着廣平郡王四個大字,字體間有力溝壑,加上金黃色,一派皇族威風。
李俶瞥了一眼,雖然看了數次,他還是忍不住心情澎湃,這可是古人的輝煌建築啊。
一步步踏上大理石的階梯,四個家丁抱劍喊了一聲殿下,然後低頭等着李俶通過。
走到了中庭,才見到一身淺绯色圓領官服,半隻腳露出了白色的長褲,穿着一雙黑色尖頂筒鞋的中年男子跪坐在左下角的矮幾裡,他看見了四名護衛杵擁而進的李俶,連忙站起來,微笑見禮道“拜見廣平郡王殿下。
”
李俶眼睛一掃殿内,沒有任何奴婢侍候,意識到這是十分無禮的,過門都是客,更何況韋源是為公務而來。
笑道“韋少卿。
”
轉臉對着護衛怒道“為何如此無禮?
韋少卿可是本王貴客,爾等竟敢如此。
”
大理寺少卿雖是從五品之官,但在大理寺僅次于大理寺丞之下,掌握了律法之言,是十足的實權人物。
和從一品的郡王差距很大,李俶可不想為了這些小事得罪韋源。
古人很在乎禮節的,一禮不在,便會留下話題把柄。
“郡王殿下漠怒,下官隻是來貴府查案,乃是為了案務。
屏退奴婢也是下官之意,如此利于下官思量案情,請殿下饒過他們吧。
”韋源笑着下拜道,他做官許久,自然明白李俶之意。
如果當真,真是沒有城府了,他也該被人扳倒了。
不過他還是有點吃驚的,廣平郡王在長安城是出了名的膽小怕事,為何會說出這番怒言?
“韋少卿客氣了。
奴婢行事不周,作為主子的自然要教訓一番,不然郡王府還有沒有規矩?
說正事吧,聽說韋大人已經查看了現場,不知道查的如何?
兇手究竟是誰?
”李俶擺了擺手,走到首座上坐了下來,神色沉着道。
“下官初步懷疑是那名被燒死的婢女所為,那三名燒傷的家奴也是有嫌疑的,至于如何,還需查清。
下官能力有限,請殿下恕罪。
”這次韋源并沒有站起來,隻是坐着拱了拱手,眼睛更是自然地看了李俶一眼。
“呼呼。
。
。
”一陣熱風吹進了殿内,袅袅的茶香飄散開來,殿内的小範圍都能聞到清新味道,就連李俶身邊的兩名靓麗侍女都蠕動一下脖頸,她們盤起的秀發更是飄舞,臉龐被攪得酥癢,不過她們沒膽子撓上一撓,隻能挑動眼眉。
煞是可愛。
“呵呵,韋大人,請飲一杯。
”等韋源抿了一口,李俶繼續笑道“本王細想一下,應是家奴所為。
見我府内美輪美奂,隻恨不是自己之物,便心生歹意,想毀掉這一切。
韋大人覺得本王此言可信否?
不過想來,都是本王之錯。
家奴心生怨念,本王卻沒有絲毫發覺,真是大意了。
”
“呵呵,殿下真是風趣無比。
此言很有道理,下官覺得亦有可能。
”韋源定眼一想,随即笑道。
廣平郡王不可小看啊,以進為退,好計謀。
和李俶閑聊了幾句,韋源便以公務忙碌為由,告辭而去。
李俶看着韋源離去的背影,不禁陷入了沉思,頭已經開了,下一步該如何走,是該好好謀劃。
“”殿下。
”一道豔媚之女聲傳進了腦袋,空氣中也是傳來花香,引人窺動。
女人穿着一身粉紅色襦裙,半露着乳*兇,一根淺色的彩帶束着細腰,襦裙寬大無比,一下子遮住了女人腰部一下的所有部位,隻剩半隻繡花鞋顯露,一看便知是貴婦了。
李俶微微一驚,轉眼看去,來的女人正是他的正妃崔家的崔牡丹,她眉眼四射,雖是二十有八的年華,但長着一張娃娃臉,歲月不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迹。
不過這個女人不像表面如此簡單,實則滿腹心計,總想着為家族謀得利益,很是難對付。
崔家是河北大族,大唐的五姓七望之一。
幾百年來,一直都與其他士族聯姻,利益更是盤根錯雜。
自從唐太宗李世民将大族遷入了長安,經過百餘年的發展,也不知道到了何種程度了。
李俶不想得罪崔家,他還要運用崔家的勢力行事呢,所以他默許了崔牡丹在府中的肆意妄為。
“有何事情?
”李俶看了一眼崔牡丹,淡淡問道,語氣之中不包含任何情感息怒。
崔牡丹注意到了李俶臉上的冷漠,卻嫣然笑道“殿下這是在生臣妾的氣嗎?
臣妾雖然禁足沈家妹妹,這無非是瞞了外人的雙眼,難道殿下以為臣妾是此等不識世情的愚笨女子嗎?
”
“哦!
說來聽聽。
你為何如此做?
”
“臣妾是如此想的。
憶風小院乃是沈家妹妹的居所,她怎會放火?
即使放火,貼身婢女也是知曉的,又怎肯活活燒死?
所以臣妾敢斷定此事不是沈家妹妹所為。
何人用心如此險惡?
必定是外人所為。
可郡王府乃是皇族之地,一般人豈敢。
臣妾知道敢做此事者,必是貴族之人。
”
李俶剛想回話,又聽到下首傳來嬌聲“拜見殿下,郡王妃。
”
青花色襦裙,上身裹得比較嚴實,僅僅露出了鎖骨部分,可兩個碩大卻異常突兀,格外的誘人。
她微微向下蹲禮,臉部看不清楚,不過聲音顯露她是一個美人。
“明月來了。
你們兩人真是心通啊。
”李俶冷笑一句。
内宅少不了鬥争。
“殿下,臣妾隻是想将聞見之事告知而已,别無他意。
”獨孤明月蹲着沒有起身,聲勢不弱說道。
“那就說說吧。
”打掉了崔牡丹的阻撓,率先出聲。
崔牡丹臉色微微一變,眼睛卻盯着獨孤明月,好像怕她說出一些不利自己的言語。
獨孤明月可是她的大敵。
殿内的氣氛頓時冷淡了不少,那些奴婢也是感受到了這份冷意,動作也開始變得更加謹慎,誰知道會不會大禍臨頭?
旁晚的落霞是最美的,一道道的淺紅色祥雲組成了一條條飛機路。
比皿色更豔的太陽隻露出一半,溫和的陽光灑在高樓閣裡,這時配上一杯陳年佳釀,真是人生的一大享受啊。
李俶正過着這樣的生活,自然惬意無比。
“夫君。
”一身灰白色漢服的沈珍珠不着一絲粉黛,彎曲長腿,輕聲道。
在郡王府,會這樣叫的隻有沈珍珠了。
可能也因此,崔牡丹才想刁難她吧。
李俶睜開迷糊的睡眼,平靜笑道“坐吧。
憶風小院被燒的糜爛了,委屈你再住一晚,明日就搬到珊瑚小院。
那裡清靜,而且靠近藍韻殿。
”
他第一次發現做一個有良心的皇族很辛苦,不但要識破外來的奸計陰謀,又要應付府中的十幾個女人。
這些女人還要從你的身上給家族刮下利益。
大戶人家的内宅真是一個小江湖啊。
“妾身還是住在憶風小院,那裡隻是一處樓閣被燒毀,其餘的地方皆可以住人。
”沈珍珠坐在李俶的身邊,淡淡說道。
看着江南小美人,李俶心中又多了一層愧疚感,如此柔弱的女子飽受了太多為難,不适合生活在金絲籠裡。
自己又不能給她太多的眷顧,不然反而會給她帶來傷害。
于是他點了點頭,笑道“随你吧。
近來天氣反複,小心受了風寒。
”
沈珍珠臉上立即浮起了紅暈,害羞地點了點頭,眼睛看着大理石地闆。
“我給适兒請了一個武師,你日後負責他的學業。
記住了,不準他偷偷逃課,不然我可要罰你。
那可是很嚴重的。
”李俶看着沈珍珠的俏臉笑嘻嘻說道。
沈珍珠聞言,臉蛋更加紅潤了,頭也是更低了。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