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钗樓,衆富家公子心中最聖潔的地方,那裡的女人帶着一股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她們有品位,有才氣,清高但不恃才傲物,自從詩社在這裡成立的第一天起,無論是纨绔,衙内,懂點詩詞的世家公子,一貧如洗的窮酸秀才,哪怕是城裡的乞丐阿财,都喜歡學那些公子哥用一種仰望的姿勢生津止渴,不過阿财這隻癞蛤蟆來不是為了妄想吃天鵝肉的,那上面的那些香香女和他差着天與地的距離,如果那些女人是洱海周圍高山的一株山茶花,那他絕對是一隻在洱海邊上的泥潭中拼命掙紮的癞蛤蟆,他來到這裡隻是為了從那些公子哥手中讨口食填飽肚子。
隻是今天阿财發現來的時候這地方居然連自己這個乞丐騰挪轉身的地方都沒有了,那種人山人海的氣勢,更是讓他在擁擠的人群中幾乎快喘不上起來,似乎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感,如過江之鲫的人群将金钗樓早已圍的水洩不通,人人伸長了脖子,焦急的等待着金钗樓‘開倉放糧’。
隻不過這糧食不是從裡面往外放的,當一頂轎子出現在人群後方之後,原本擁擠不堪的人群很自覺的在中間露出了一條通道,一直延伸到金钗樓的大門處,接着從轎子裡面走出一位袅袅娜娜,以黑紗遮面的妙齡女子,光是她那雙凝脂白玉的小手,便引起了周圍一陣不小的騷動,那一雙讓人想入非非的眼睛,在人群中掃視一陣後,人群越發的興奮卻保持一種詭異的靜谧。
“你是醜八怪嗎?
隻有臉上長癞子瘡疖或者胎記的娘們才會把臉藏在黑紗後面。
”阿财吼了一聲,不是因為他多想看一看這個仙姿一樣女人的真容,他隻是想讓那些慕名而來的男人失望而歸,那樣他就可以擠到前排去了。
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好些人大氣都不敢出一下,他們統一給乞丐一個贊許的眼神,然後愣愣的看着那個女人停了下來,轉身,揭紗,露出的幹淨與不入凡塵的笑意瞬間石化了周圍所有的人,他們目瞪口呆般定在原地,身體像篩糠,忘記了咽口水,不願意錯過那個女人臉上綻放出來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當她證明了自己的容顔之後,便再次将黑紗帶了起來,人群卻始終保持着一種恰到好處的安靜,似乎所有人都在腦海中回味剛剛那摧枯拉朽的絕世容顔。
“嘎啦”一聲,金钗樓原本緊閉的祁紅色銅頭鎖大門在麗人手中被輕輕的推開,接着便看見一群打扮得姹紫嫣紅的莺莺燕燕将麗人接了進去,并傳來一陣讓外面久等的牲口骨頭都快酥掉的銀鈴之聲,隻是這些人剛擠到門口,一個腰上插着一根四棱方木的漢子便舉着一塊巨大的牌子擋在了所有人的面前,并對着所有人吼了一句:“擠什麼擠?
沒錢别在這裡瞎起哄,這會讓所有的男人都看不起你。
”
人群一下變得有序起來,既然這裡是可以用某種晃眼的東西大開方便之門,現在與其擠破了頭,不如摸一摸口袋裡的銀子是否準備齊了。
高長明再怎麼說以前是一個腰纏萬貫的纨绔,對于眼前這種大場面早已心中有數,他剛剛跟在林詩仙後面便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這幫人,哪些人有錢,哪些人打腫臉充胖子,哪些人圖個眼熱早已盡收眼底,也許是這些日子在老丈人府裡盡琢磨錢的事去了,當聽說進去金钗樓裡面首先要過他這一關之後,早已計上心頭,原本寫着‘五十兩銀子方可入内’的牌子早已被他随手丢在了一邊。
越兇猛的牲口越需要熬,此間的火候對于高長明這種風月老手來說早已駕馭的爐火純青,看着下面那一雙雙如饑似渴的眼神,高長明讓這幫牲口對着他手上那塊光溜溜的木闆整整凝視了半柱香,才慢悠悠的寫下了幾個大字‘欲睹群香芳澤,二百兩不嫌少,一千兩不嫌多’,并在大門旁邊專門貼上了一張類似于皇榜之類的空白宣貼紙,準備随時記錄下那些多金公子的大手筆。
好些人一下就傻了,誰能想到這入樓費會臨了時突然漲價,那些囊中羞澀的公子哥看着最低的入樓費都為200兩銀子,早已失去了原先的期待,紛紛悻悻離去,人群一下稀稀拉拉了許多。
而那些多金的公子原本覺得和那幫身上沒一點家底的站在一起就比較掉價窩火,看見這九牛一毛的入樓費一下就剔除了那些礙眼的家夥,瞬間心情大好,對門口的高長明更是好感爆棚,一時間,一場為了在貼紙上名留靑史的纨绔和衙内開始了奪榜大戰,看着用筐子裝起來的一堆堆真金白銀,高長明暗自抹了一把汗水:貴上極則反賤,賤下極則反貴,古人誠不欺我也!
裡面包括林詩仙在内的所有女子早已樂翻了天,隻是某一個女子突然冒出一句:“我怎麼感覺你那個姐夫像皮條客,我們被他待價而沽而賣了呢?
”
“那我們也是賣藝不賣身。
”
“這些錢夠我們把旁邊的幾處院子一起盤下來了,這地方實在太擠了一點,大家早就希望在這裡弄一個棋社了,這多好的事情。
”
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鬧個沒完,隻是王詩仙鬧了一陣後就安靜下來,待在原地唏噓起二姐王詩音這種與衆不同的關愛:自己那個二姐确實長了一顆七竅玲珑心,嘴上不饒人心裡卻比任何人關心這個妹妹,明明是對自己好的事情,偏偏弄得好像王詩音欠着這個妹妹,王詩仙原本還以為這高長明隻是來湊湊熱鬧的,想不到自己的二姐早就想到了這一層,将這個王詩仙骨子裡根本瞧不上的姐夫将他特别的一面釋放得光芒萬丈。
王詩仙這才發現自己二姐為什麼對這個姐夫一直不離不棄,她或許早就發現了這個男人不為人知的一面,她心裡對深谙世事的王詩音身懷感激的同時,越發對自己的人生充滿了無數個問号。
當王詩仙還在裡面胡思亂想的時候,一件特别的事情在門口閃瞎了所有牲口的狗眼,阿财謹小慎微的從懷中掏出一個裡三層外三層包起來的布包,在高長明驚奇的眼神中,一包不多不少恰好200倆的紋銀甩在桌子上之後,一道與周圍格格不入的身影大踏步的邁了進去,并甩下一句狠狠的瘋話:布包給我留着,等會我用來裝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