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匆匆的流逝,蘇無轼和小和尚在将這師兄妹二人送回了客棧之後,便吩咐人倒水給他們做些洗漱,順便也讓客棧裡的人,為他們準備了飯菜。
。
他并不着詢問兩人之前所發生之事,而是安排完所有事後,便去處理起了道宗弟子們的身後事。
小和尚也是一樣,由于這一戰已經死去了太多的人,也因此生出了很多亡魂。
所以,他也要趕去于師侄們,一起超度這些亡魂們。
…….
眼下正值午後,木一一在美滋滋的洗個熱水澡,吃了一些事物之後,便去歇息了。
她已經很久都沒合眼了,所以這一躺,便不知不覺的入了眠。
可與她相比,同樣是躺在床上的施無為,卻并沒能入睡。
事實上,他也無需入睡,因為他已經睡了三天三夜了。
雙眼铮铮的瞧着天花闆,但他思緒,卻已經回到了三日前的那個夜晚。
他想起了虎哥那張,滿是劃痕的臉,也想起了對方跟自己所說的話。
他其實對那晚的記憶有一絲絲的模糊,但在感受到自己體内所流淌的那一股真氣之後,他便知曉,他的虎哥也确實無法再回來了。
在這一刻,他想起了很多往事,很多兒時之事。
他想起了自己當年向家中護衛讨教武學時的情景,也想起了自己的爹娘教導自己是的情景,不知不覺也不知為何的忽然間,他又想起了婉兒,想起了她那銀鈴般的笑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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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傍晚時分,夜幕降臨。
可施無為卻依舊躺于床上,回憶着往日之事。
他的眼角之耳旁,有兩行清晰的淚痕。
其實,他并非悲傷或懊悔而流淚,隻是因為想起了以前的這些人,想起了以前的這些事。
忽然間,‘咚咚’的兩聲敲門聲,驚醒了回憶中的人。
随後,木一一的一聲輕呼也是讓施無為起了身。
他擦去了眼角的兩行淚,強行打起了精神,上前打開了房門。
門外,洗漱完畢且經過休整的木一一,再次煥發了容光。
她穿着一身淡黃色的百褶長裙,笑吟吟的開口道。
“師兄,無轼喊我們下去用食”。
施無為見到了師妹臉上的笑意,便也回應了一個微笑,并點了點頭,道。
“恩,走吧~”。
…………..
此時此刻,同福客棧的一樓中,佛宗之人已經用完素食。
而在稍稍清理之後,便輪到道宗之人用餐了。
隻是,當施無為從樓梯上向下走時,他發現,道宗的弟子,當真是少了太多。
同福客棧用餐的桌子,是四方桌。
椅子,乃是長闆凳。
一張四方桌,配四張長闆凳。
他記得上一次下樓之時,每張長闆凳上,都坐着兩人,一桌能做八人,或者更多。
可是現在呢。
放眼望去,一張椅子上隻有一人,一桌最多也隻坐了四人。
所以,這也就以為着,這一戰,道宗之人,死傷要在五成之上。
蘇無轼見樓梯上的兩人停下了腳步,便道“師叔,快來啊!
”。
而在聽見他的喊話聲後,施無為這才深吸了一口氣,緩緩的下了樓。
…..
兩人已是入了座,與蘇無轼還有王道長同席。
兩人都看到了王道長,長發上的那一撮灰發,心中也是充滿了疑惑。
可還未等他們發問,王道長卻是微笑着,向他們問了話。
“我聽無轼說,你二人遇見了一名拜火教壇主,并将其擊殺?
”。
施無為心口一痛,想起了虎哥領死前模樣。
但無可奈何,眼下他無法将實情告知對方,便隻能苦笑着點了點頭,道。
“恩,不過我也因此而深受重傷,昏迷了三日之後,才醒來”。
王征南見此事為真,便點了點頭,笑道。
“要知道,拜火教的每位堂主,修為都在三品之上。
既然你二人能夠擊殺此人,看來施師弟和木師妹的修為,也已入宗師之境”。
他此言并非說對方二人的修為已入三品,他也看的出來,這二人也還未突破三品。
而他這番話的意思,則是在說兩人的實力。
施無為見道長誇其修為,這本應該是一件令人振奮之事,但他卻隻能繼續的苦笑着,開口道。
“那人本就傷重,我與師妹能夠勝之,純屬僥幸!
”。
蘇無轼見對方謙虛,便放下了碗筷,笑道。
“我說啊,你二人就别謙虛了,我可知道你們的實力,你若是…..”。
然而,就在他侃侃而談之時,他卻感到自己的肩膀被人用手搭了一下。
于是乎,他便轉過了臉,回頭望去。
可那知,他剛一轉頭的功夫,就見一個粉紅色的人影,已然是坐在了他身旁的闆凳上。
不僅如此,對方先是入了座,随即便對着他王師叔,點頭含羞道。
“王道長好!
”。
王征南見陳冬兒直接入了座,便知自己就算想趕,也趕不走對方。
更何況,對于陳夢昔的侄女,他也不忍心将其喚走。
于是,他便隻能微笑着,說道。
“你吃過了嗎?
”。
陳冬兒見道長沒有拒絕之意,便笑開了顔,搖着頭,道“還沒有呢”。
她撒了慌。
她其實已經吃過了。
隻不過,她聽說施無為與木一一回來了,便想來此處看看。
當然,更重要的是,她想來見一個人。
王征南自然是不會去懷疑對方所說之話,于是,他便喚來了店小二,讓其多添一份碗筷。
而在這一過程中,陳冬兒便笑着對木一一說道“木姐姐,你二人究竟去哪兒了,我們找你找了好久了~”。
她口中所說的我們,自然也就是她和她身旁的那位黑臉蘇無轼了。
木一一見姑娘說話,便用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了一眼蘇無轼後,才對陳冬兒,再一次講起了事發的經過。
片刻之後,蘇無轼見陳冬兒入座之後,竟然正眼都沒瞧他一眼,而是自顧自的與他這三位師叔攀談而起,頓時便心生了惱火,說道。
“你不是說你師傅不讓你們瑤池弟子,與我們道宗之人來往嗎?
那你怎麼來了”。
陳冬兒見蘇無轼發話,這才轉過了頭,并對其眨了一眼,哼哼道。
“我可沒跟姑姑說我是來找你的,我說來看看木姐姐,不行嗎!
!
”。
事實上,她師傅又怎會看不出她這一點小心思。
畢竟,這師兄妹二人與道宗之人同住一屋,也并非秘聞。
隻不過,在這南陽一戰之後,她師傅的心,也是放寬了些許。
否則的話,她又怎能跑的出去。
蘇無轼見對方敢用此等口氣跟他說話,頓時又是怒從心中起,想要與對方鬥一鬥嘴。
可哪知,他剛想開口,他王師叔卻是搶先道。
“納蘭恨水已死,而她餘下的神水宮弟子,又有何打算”。
他知道納蘭恨水死前将辟水珠交給了陳夢昔,也知道眼下的神水宮弟子,正與瑤池仙宗的弟子們,住在一起。
所以他便想問問,對于這些無依無靠的可憐女子,陳夢昔是做何打算。
陳冬兒見王道長問話,便回過頭,恭敬的答道。
“姑姑本想說眼下神水宮弟子無家可歸,便想在瑤池上騰出一地,供神水宮弟子做暫時居所。
但經此一役之後,神水宮的姐妹們已然無心眷戀江湖。
她們見姑姑願意為其提供住所,便提意交出神水宮的凝水之術,以謝答師仇得報之恩”。
此言一出,蘇無轼顯然一愣,随即插嘴道。
“什麼!
你師傅答應了嗎?
”。
三日前,在廣場上的幾位大人物大戰之時,他還在拼命的趕路中。
但是,即便隔着老遠,他都能看到遠處空中的那一條條冰河。
随後,在得知這一切竟然都是陳宗主與辟水珠的所為之後,頓時便感歎起了兩門功法的厲害之處。
所以,當他聽說神水宮的女子,願意将本門武學,交予瑤池之後,心中也是吃驚。
一方面,他很佩服這些女子。
宗門已然被滅,師傅也已死去。
但她們為了報恩,卻願意将這宗門至寶,辟水珠的修煉法門交出,這可是需要莫大的勇氣的。
另一方面,他在想,以他當日所見的情形,若是每個瑤池弟子都能習得凝水之術的話,那她們豈不是要強的離譜?
他甚至懷疑,這樣的瑤池仙宗,日後的實力,怕是不在三宗之下。
最後,也最令他感到不安的是,他記得若楠的寒冰宮可是與瑤池有着深仇大恨。
所以,若是瑤池做大,是不是會威脅到寒冰宮的存活,會不會讓他的若楠,有危險。
陳冬兒見蘇無轼插嘴,在瞧了對方一眼後,才繼續道。
“姑姑見所有神水宮的姐妹們,都答應将凝水之術,作為報恩之禮。
可如此貴重之禮,姑姑她又怎能收下。
所以,她便提出,若是神水宮的姐妹們願意加入瑤池,便會将瑤池武學,傾囊相授。
而神水宮的姐妹們在再三思量之後,便同意了姑姑的提議,入了我瑤池!
”。
其實,她覺得此事,也算是一件好事。
她看的出來,那些姐妹們也都是命苦之人。
所以,就算對方不交出凝水之術,她也願意留下她們。
王征南見當年素有恩怨的兩大門派,竟然能化幹戈為玉帛,心中也覺得欣慰。
于是,他便道“神水宮弟子能入瑤池,也是江湖之福,對于很多人來說,也都是一個好消息~”。
陳冬兒見道長感慨,便随聲應和了幾句。
之後,她看了看衆人,笑道。
“你們日後有什麼打算嗎?
”。
蘇無轼道“我與師叔,自然是要回岷山了”。
是的,此次下山之行,已經過去了太久。
他記得自己算起來,也有五年未曾上山了。
之後,他忽然想到一件事,便看着施無為二人,問道。
“你們兩人呢?
以後有什麼打算嗎?
”。
木一一見蘇無轼發問,便笑道。
“我跟師兄準備回山谷了,此次出山也經曆了太多事,所以我們也想回去休整一段時間”。
她所說之話,有一部分是真的。
那就是她們這次下山,真的經曆的太多的江湖事。
仔細想來,她們下山,本是為了将太乙真經還于道宗。
可她們又怎會想到,這簡單的還書之事的背後,竟然會發生如此多的事。
而她所說之話,有大部分,都是假的。
因為,她們不會回山谷,而将會去另一個地方。
去一個,鮮有人知的地方。
蘇無轼見對方要回山谷,也隻能是感慨了一句。
“哎,看來以後要找你們玩,要很不容易了”。
其實,他很舍不得這兩人。
畢竟在這五年的歲月裡,自己的成長過程中,可少不了他們的身影。
還有,他也舍不得小和尚。
他們四人的感情,真的很好。
所以,在想到日後将要各奔東西之後,心中也難免會有幾分不舍。
于是乎,這本是劫後餘生的歡慶之飯,卻因為少年們将要離别的心情,變得沉重了些許。
事實上,對于将要分别之事,施無為的心中,有何嘗不是有着濃濃的不舍。
他于這人世間,除了師妹之外,已無親人。
雖然江湖中人總說,四海之内皆兄弟。
但他卻很清楚,以他目前的心境,恐怕很難再讓陌生之人,進入他的内心。
所以,對于能夠認識蘇無轼,以及小和尚二人,他也覺得自己很幸運。
隻不過,這天地既然悠悠,這紅塵既然滾滾,那這聚散便總有時。
但他相信,在将來,他們還是有機會,會再見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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