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錦榮看向楚凝，臉上的皺紋抖動了一下，良久才說道：“凝凝，她到底是你媽媽。
”

　　一句話，直接給楚凝判了死刑。

　　楚凝的臉猛地蒼白下去了，垂在身側的雙手攥成了拳頭，她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不相信我？
”

　　為什麼不相信她？

　　她有什麼理由推穆芸？

　　楚錦榮卻沒看她，隻是盯着手術室的方向。

　　楚凝往前走了一步，“爸，你為什麼不相信我？
”

　　楚錦榮，“很晚了，你先回家吧，今天這件事，就當沒發生過。
”

　　“為什麼？
”

　　楚凝固執的勁兒上來了，“明明發生了，還是這麼嚴重的事情，為什麼當沒發生？
”

　　她直勾勾地盯着楚錦榮，“因為你不相信我，你認為是我推了她，你覺得，我推了她，我和她之間的恩怨就可以扯平了是嗎？
你覺得我是在報仇是嗎？
”

　　她越說越激動，說到最後的時候，聲音都顫抖了幾分。

　　淩司夜的眉頭蹙了起來，聲音冷沉，“這件事确實不能這麼算了。
”

　　楚錦榮看向他，“司夜，你現在怎麼樣了？
”

　　淩司夜看楚錦榮的目光充斥着冷淡疏離，“恢複得差不多了。
”

　　楚錦榮道：“但傷筋動骨還是要休養一百天的，已經很晚了，你和凝凝先回去吧。
”

　　“我不回去。
”

　　楚凝搖頭，“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的。
”

　　淩司夜看着她蒼白的臉，她的眼底分明流淌着受傷，卻一直堅持着自己的說法。

　　隻是……

　　他沒有之前的記憶。

　　不清楚楚凝和穆芸之間到底發生過什麼。

　　一個母親和女兒，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仇怨？

　　所以，他并沒有輕易地開口去說什麼，但看着她眼底的難過，他還是替她說了話。

　　“等她醒過來，問一問就知道了。
”

　　楚凝抿了唇，努力克制着自己的情緒。

　　穆芸這樣做了，又有認證，怎麼可能會承認她是故意從樓梯上滾下去的？

　　她是在報複她嗎？

　　報複她這個女兒不孝，從來不按照她的心意去做事情。

　　楚凝閉了閉眼睛。

　　肩膀上一沉，淩司夜摟住了她，嗓音低沉，“我在這裡。
”

　　她擡眸看了看他，卻隻看見他眸中陌生的溫淡疏離，不是她曾經熟悉的溫和柔軟。

　　她心底不但沒有覺得心安，反而更加空落落了。

　　她扯了扯唇角，對他說道：“我沒事。
”

　　這個黑鍋，她絕對不可能背！

　　所以，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有事！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幾個小時後。

　　搶救室的大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楚錦榮好似才回過神來似的，連忙上前，可是一個姿勢太久了，他的身影難免踉跄了幾分。

　　楚凝見狀，上前攙扶他，卻被他躲開了。

　　她看着自己落空的手，一陣寒意從心底升騰起來。

　　她好像知道穆芸的用意了。

　　“大夫，我妻子如今怎麼樣了？
”

　　醫生說道：“您愛人本身就是高齡孕婦，身體很是虛弱，孩子沒能保住，後來發生了顱内出皿，經過我們的搶救，已經脫離了危險，但什麼時候能醒來，是個未知數。
”

　　楚錦榮聞言，愣了愣，“什、什麼叫做未知數？
”

　　醫生，“簡單意義上來說，如果長時間沒有醒過來，那很有可能會成為植物人。
”

　　楚錦榮聞言，身影當即搖晃了兩下，差點摔倒！
~

　　傭人上前扶住了他，“先生，您可一定要挺住啊，夫人一定會醒過來的！
”

　　楚錦榮緩了緩情緒，說道：“我……我知道了。
”

　　昏迷的穆芸很快被推了出來，病房已經安排好了，VIP區，裡面的設施十分齊全。

　　楚凝看着昏迷之中的穆芸，她忍不住想，如果穆芸早知道自己會變成植物人的話，那她還會不會這樣做？

　　她想不到答案。

　　因為她從一開始，就沒弄清楚穆芸究竟在想什麼。

　　傭人看了楚凝一眼，“你還跟着進來幹什麼？
你推了夫人，還有臉過來看夫人？
”

　　“啪！
”

　　楚凝毫不客氣，擡手一巴掌直接打在傭人臉上。

　　“我們家裡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一個外人說三道四了？
我到底有沒有推她，你自己心裡清楚，不要在這裡混淆視聽！
”

　　傭人捂住自己的臉，還想要說些什麼，旋即一道冷冽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她頓時不敢說話了。

　　楚錦榮看向楚凝，“凝凝，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我照看着就行了。
”

　　楚凝盯着他，可楚錦榮隻是看了她一眼便移開了目光，根本沒有繼續和她說話的打算。

　　楚凝深呼吸了一下，良久才說道：“好，我明天再過來。
”

　　說完，轉身就走。

　　穆芸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她留在這裡也沒有用。

　　淩司夜跟在她的身後，看着她緊繃的情緒，他的眸色晦暗深邃了幾分。

　　回到水木公寓，楚凝洗漱完躺在床上，可是根本毫無睡意。

　　眼前反反複複出現穆芸從樓梯上滾落下去的場景，還有她說的那句話和露出的詭異笑容。

　　她隻覺得毛骨悚然！

　　楚凝翻了個身，直接滾進了淩司夜的懷裡。

　　她一愣，便見淩司夜看着她，“要和我說說你們發生過什麼事情嗎？
”

　　楚凝纖長的睫毛顫了顫，“淩司夜，這件事和我們的事情不同，我說了，你可能會覺得匪夷所思。
”

　　淩司夜，“但我知道，你需要說出來。
”

　　那一瞬間，楚凝的眼眶忽然就酸澀了一下，她直接靠近他的懷裡，沒一會兒悶悶的聲音傳了出來，她開始講述從一開始就發生的事情。

　　穆芸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讓她都覺得匪夷所思的事情。

　　房間内就隻有她斷斷續續的聲音，淩司夜安靜地聽着，手落在她的背上，時不時撫了撫，動作輕緩柔和。

　　“大概就是這樣了。
”

　　不知道過去了多長時間，楚凝悶悶說道，“淩司夜，你相信我說的這些嗎？
”

　　淩司夜沉吟了片刻，才說道：“的确讓人費解。
”

　　楚凝身體一僵，“那你相信我嗎？
”

　　楚錦榮已經明擺着不相信她了。

　　那他呢？

　　相信她嗎？

　　楚凝十分忐忑，如果是沒有失去記憶之前的淩司夜，她堅信他會相信她。

　　可是現在的他，她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