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念很難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這兩個夢的重疊，加上這一世赫連珩的舉動，讓她不由相信那就是前世發生的事情。

　　這麼多年，她竟然……恨錯了人。

　　前世她沒的選擇，嫁給赫連珩也是她夢寐以求。

　　倘若她不能嫁給赫連珩，沈霜就會覺得她是個廢棋，使用的手段會更惡劣。

　　而對于沈霜的手段，她聽之任之，不可能，也沒有能力違背。

　　赫連珩前期是為了保全她，才讓她看上去有一些作用。

　　後來，沈霜漸漸失勢，韓青黛在赫連倩倩的鼓動下盯上她，動用一切手段想殺了她。

　　赫連珩那時正在穩定時刻，他想先跟她斷了，一舉滅了韓家，再回頭找她。

　　他以為那樣對她，韓青黛就會饒過她，事實證明，也确實如此。

　　慕念跟赫連珩離婚後，韓青黛除了譏笑她，諷刺她，并未做過傷害她性命的事情。

　　就像這一世的開始，她到底還是顧念跟赫連珩之間的感情，不會要了她的命。

　　可赫連倩倩的瘋魔，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這一世的赫連珩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是因為慕念不似從前。

　　即便沒有韓家，她還有君晏楚，還有自己的勢力。

　　更何況，赫連珩在九月的事情上，還是延續了上一世的手段。

　　揚言要跟她離婚，是她不同意的。

　　慕念突然頭很疼。

　　她伸手捂着腦袋，悶哼一聲。

　　“阿念！
”顧南音慌亂的扶住她：“阿念，你是不舒服嗎？
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

　　慕念腦子嗡嗡作響。

　　片刻後，她才慢慢松開手，扭頭紅着眼睛看向顧南音：“我沒事，就是剛才有點頭疼。
”

　　顧南音長長松了口氣：“你吓死我了，快，我扶你進去休息會。
”

　　慕念跟着顧南音進到屋子，耳鳴還是不斷的回旋着。

　　“南音，我想一個人待一會。
”慕念道。

　　顧南音給慕念倒了杯水：“好，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就喊我。
”

　　慕念點點頭。

　　門被關上，慕念腦海裡都是赫連珩那句。

　　“阿念，帶我走吧，我什麼都不要了，你帶我走吧。
”

　　她不想想這句話，但這句話就像夢魇一樣徘徊在她的耳邊。

　　一遍又一遍。

　　慕念突然想起來那個站在雲巅之上，不可一世的赫連珩。

　　再想到他自殺的場景，慕念心裡突然難受的厲害。

　　他真的有這麼喜歡自己嗎？
喜歡到，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

　　慕念的眼眶灼熱。

　　她吸了吸鼻子，低聲道：“赫連珩，我再給你一個機會，如果你能回答上我的問題，我就原諒你。
”

　　*

　　墨子淵的傷在這裡還是處理不了。

　　傍晚，南弦派了專車來接墨子淵，慕念讓顧南音跟着，也回去休息一下。

　　自己則留在了清河鎮。

　　她想留在這裡接應赫連珩。

　　顧南音原本不想走，但架不住慕念的命令，隻得離開。

　　清河鎮小小的旅館裡，慕念待了整整一周。

　　第八天晚上，她剛給溫時桉打完電話，準備睡覺。

　　突然聽到門外有人敲門。

　　慕念從床上坐起來，打開門就看到了渾身是皿的赫連珩。

　　他在這個零下十幾度的地方，穿着單薄的運動裝，裡面的白T恤已經完全被皿染紅。

　　慕念看到他，瞳孔驟然一縮，整個人都怔在了原地。

　　很快，她就反應過來，撈起他的手探上他的脈搏。

　　“我的蠱解了。
”赫連珩的聲音依舊沙啞，但卻恢複了一些原本的磁性。

　　他聲音輕微而淡淡，帶着慕念從未聽到過的溫柔。

　　“别說話。
”慕念的聲音有點發顫，她盡力的穩住心神。

　　一隻手摸完又摸另外一隻手，在确定他的身體非但沒有任何異常還格外健康時，她一直懸着的心終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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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些皿。
”慕念看着他衣服上的皿，眉心微蹙。

　　“就準備讓我這麼站在門口麼？
”赫連珩薄唇輕輕勾了勾，将慕念緊張的小臉映在眼底。

　　慕念這才在他眼中看到疲憊，他深邃的長眸中都是皿絲。

　　“進來吧。
”慕念回房間去給他燒水。

　　這個旅館裡面的東西她都不想用，所以水壺洗漱用品床單被罩都是新買的。

　　赫連珩坐在椅子上，目光沉沉的看向慕念。

　　看着她給自己燒水，看着她給自己倒水，看着她一臉平和的坐在她對面。

　　他突然覺得有點不真實。

　　“我……我聽顧南音說，你……你在蠱毒第一次發作的時候做了個很長的夢。
”慕念幽幽問。

　　赫連珩的臉瞬間陰沉下來：“顧南音的嘴真快。
”

　　“她是我的人，自然有什麼都會跟我說，有什麼問題嗎？
”慕念挑眉道。

　　赫連珩瞧着她傲嬌的樣子，想到那個夢，還是覺得痛徹心扉。

　　他不是第一次夢到慕念出事，但那個夢，卻是最長，最難熬的一次。

　　夢裡的種種，真實的好像原本就發生過一樣。

　　對，因為夢裡有些事情是百分之百還原的，所以他會下意識的覺得沒有發生的那些，也是真實存在的。

　　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死在夢裡是什麼感覺。

　　切膚的，真實的，讓他醒來都有些不知所措。

　　“那是一個很愚蠢的夢，不提也罷。
”赫連珩眼中漫上一層愧疚。

　　“愚蠢？
誰？
”慕念問。

　　“我。
”赫連珩毫不避諱道：“我選擇了一條看似捷徑，卻非常愚蠢的道路。
”

　　“我不該……那麼自信，倘若我沒有那麼自信的覺得自己運籌帷幄，你也不會……”

　　赫連珩說不出來。

　　即便是夢，即便是假的。

　　他也說不出來慕念死了，被自己害死了這句話！

　　“顧南音說，你在夢裡殺了赫連倩倩，用的花瓶？
”慕念給自己也故作淡定給自己倒水。

　　“嗯，一個藍色的花瓶，裡面你最喜歡的向日葵已經枯萎了。
”赫連珩眼神失焦道。

　　慕念赫然想起自己的夢，手上的杯子咣當摔在了桌子上。

　　裡面的熱水撒了一手。

　　“阿念！
”赫連珩倏然起身，搶過她手上的茶壺和杯子，拉着她走進衛生間，用涼水給她沖着手：“疼嗎？
”

　　慕念擡起頭，眼眶慢慢的紅了。

　　“赫連倩倩殺我時，穿的什麼顔色的衣服。
”

　　赫連珩終于察覺到了慕念的不對勁，他低頭看着她，任由涼水嘩嘩的沖：“怎麼了？
”

　　“什麼顔色的衣服。
”慕念問。

　　“紅色的，跟她的皿一樣紅。
”赫連珩沉聲道。

　　慕念唇角終于綻開一抹意味不明的苦笑：“答對了。
”

　　赫連珩看着眼前的慕念，突然覺得她有些不真實起來。

　　“阿念，你……”赫連珩心中突然湧出一股很不安的感覺。

　　他不知道他這個感覺是從哪裡來的，但就是很奇怪。

　　他覺得慕念的狀态很奇怪。

　　她好像很在乎自己做的這個夢，為什麼？

　　他為什麼這麼在乎。

　　“你是不是很好奇，我為什麼這麼問你。
”慕念感受着手上傳來的刺痛和冰涼，低聲問。

　　“因為，我也做了跟你一樣的夢。
”

　　赫連珩的手指倏然收緊，他的瞳孔劇烈顫抖，就連身子都緊繃了起來。

　　“你說什麼？
”他很震驚。

　　慕念卻笑了：“是不是很神奇，咱們兩個竟然會做一樣的夢。
”

　　“你在跟我開玩笑麼？
”赫連珩的聲音嚴肅起來。

　　慕念搖搖頭，把手從涼水下抽出來，關掉了水龍頭：“水快涼了，趁熱喝。
”

　　赫連珩卻抓住了她的胳膊：“阿念，你說你跟我做了同樣的夢，一模一樣的夢？
”

　　“是。
”慕念點點頭。

　　赫連珩覺得震驚又匪夷所思。

　　這世上，怎會有兩個人做同樣的夢。

　　而慕念……

　　赫連珩突然想起自己在夢中，夢到……慕念自那夜他們發生關系後的變化。

　　其實，那才該是慕念真正的性格。

　　若是慕念的性格沒有突然大變，他們這一世的走向，說不定也會像夢中那般發展。

　　“在你的夢裡，我是個什麼形象。
”赫連珩問。

　　慕念坐回椅子上：“赫連珩，我們以後……都不要再提那麼夢了，好嗎？
”

　　赫連珩看着慕念失神的模樣，心裡刺痛。

　　是啊，連她都無法接受夢裡的自己，若是站在慕念的視角，一定恨死了他。

　　“我隻問最後一句，好嗎？
”赫連珩問：“你是夢到自己被殺，才開始想要逃離我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