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八百九十一章 :鳥界屠夫、鳥中平頭哥
“爸,您擔心的是被指責為享樂主義吧?
”
“是呀。
”
“爸,您想,最近上面的相關策略越來越寬松,可以說一直處于改變的狀态中,去年連高考這種大事都給恢複了,現在老百姓養個‘玩物’根本不算什麼的。
”
而且我估摸着,今年澡堂子開門的時候,那些搓澡師傅會重新上崗,那時候我也能感受一下您以前經常挂在嘴邊的搓澡師傅的手藝。
”
韓立這樣一說韓爸臉上露出了一絲懷念的神色,不過他随即笑罵着說道。
“臭小子你這話說的,好像小時候沒讓你搓過澡似的。
”
“爸,我那時候才幾歲呀,洗澡的時候都是您給搓的,隻記得被搓的生疼,根本體會不到您說的那種享受,也沒體驗過當澡堂膩子的的感受。
”
“不疼能把泥搓掉嗎?
不過今年要是真有搓澡師傅的話,再加上大家都喜歡洗第一遍水,到時候像東城的清華園、西城的裕華園、南城的清華池、北城的鑫園這些地方,每到星期天我估摸着得披星戴月的去排隊,要不然連池子邊都摸不着。
”
爺倆這邊正說着話呢,韓媽洗完臉、換完衣服從屋裡面出來了。
“我跟屋裡面就聽你們爺倆在嘀咕澡堂子的事了,這事你們不說我還真忘了,前一段時間裕華園那邊的負責人來我們街道辦找那些已經退休、換崗的搓澡師父住址,據說年輕的能上班直接上班,年紀大的也給一份工資讓他們出來帶徒弟呢。
”
“這麼說,咱兒子說對了?
”
“那是,咱兒子打小就聰明,這點小事還看不出來”
老媽說這話韓立隻能捧着,不過韓媽在這裡說了幾句就往廚房那邊指揮其他人做飯去了。
韓立跟老爸繼續在這裡吹着電風扇閑聊,最後爺倆定下鳥市可以去逛,遇到喜歡的‘玩物’可以直接買回來,反正他們家也不缺這點錢。
可以說這兩年四九城差不多的家庭都不怎麼缺錢,要不然也不會在白塔寺和阜成門的交界處光明正大的冒出來個鳥市,這就是老百姓的生活富裕了要給自己找點精神食糧、消遣的樂子。
但是在情況不太明朗的情況下,無論買回來什麼‘玩物’都隻能跟家玩,絕對不能跟以前那些鐵杆莊稼似的,搞什麼提籠、架鳥上外面溜達的事。
這裡面說一下“提籠”和“架鳥”不是一回事,以前四九城的那些鐵杆莊稼和有錢人玩鳥隻有兩個目的。
第一、養鳥是為了聽音兒,這種情況一般養的都是百靈,畫眉、八哥之類的,差一點紅點颏、紅子(沼澤山雀)這類小鳥,它們會被放到籠子裡面,那些養鳥人以提籠遛鳥、炫耀自己鳥學會了多少口、能發出什麼聲音為樂,這個叫提籠。
第二、“架鳥”最初的時候其實是“架鷹”,那時候鐵杆莊稼和有錢人養的都是猛禽,但是猛禽一般人養不起,而且它們因為體型的原因不适合随時攜帶着裝逼。
這時候就有人把目光投向了那些小型猛禽,于是像又萌又漂亮的紅腿小隼、虎伯拉之類的小家夥就進入了他們的視線。
但是紅腿小隼是南方的鳥類在四九城這邊不太好養活,經過多年的篩選“架鳥”人養的最多的就變成了虎伯拉。
虎伯拉别稱:虎抓抓、虎伯拉、虎不拉等,它不但能發出悅耳的歌聲,還因為其性格和強大的捕食能力被稱為鳥界屠夫、鳥中平頭哥的稱号。
後來虎伯拉更變成了“教師鳥”,為其他歌鳥“呷口”,成為了衆多養鳥人最喜歡的‘玩意’之一。
那些鐵杆莊稼和有錢人帶着這種小家夥出門帶皮臂套、皮肩頭就不适合了,于是這些人就弄出了“架柺”這個物件。
架拐的整體分三個部分,自上而下分為站杆、立杆、戳頭。
第一立杆、它通常以酸棗木為材料制成,并且要用人為的在樹杈上留下疤痕,讓疤痕長成特定的花紋,俗稱——疤瘌花。
疤瘌花的類型多種多樣,比如大翻邊兒、蛤蟆嘴兒、吞肩獸兒.等等,更詳細的布局還有轉龍、祥雲、理石紋等等,反正就是換着花樣炫耀自家的物件。
第二站杆、這個就是供鳥兒站立的地方,這裡面最有技術含量的就是轉環,四九城的老話叫做随線兒環子,它的作用是防止鳥兒站在上面來回扭動的時候被繩子給勒死,這個在沒有機械化的時代要求相當高的手藝才能做出來。
第三戳頭、它的作用是為了讓整個“架拐”能穩固牢靠的固定在土裡、花盆裡,那些個可以暫時或長時間安置鳥的地方,一般都是以銅、鐵制成,外形有倒栽葫蘆,玉簪棒等諸多形狀。
第四就是持柺、這個聽起來沒什麼技術難度,不就是用手拿着嗎。
但是這個架柺的長短跟家裡老人去世後,女人手中拿着那個“幡”差不多,一個不注意“持柺”就會變成了女性“打幡兒”的姿勢,被别人笑話不說,這個人的裡子面子可就全沒了。
對于那些把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的鐵杆莊稼們是絕對無法忍受的,這簡直比要了他們命還要難受。
例如:到了民國時期,鐵杆莊稼中有很多人欠賬被人追上門,他們甯可讓人把妻女拉走抵賬也不放棄這些‘玩意’,甯可自己挨餓也不會缺了‘玩意’的口糧,這就是為了面子。
最有代表性的當屬老舍先生作品中的《茶館》,在56年時被演練成話劇裡面的松二爺,他是甯可自己餓着也不讓鳥餓着,因為他養的那隻小黃鳥吃的比自己少,在他看來,不讓小黃鳥餓着、能夠繼續叫喚,這也維持自己體面的一種辦法。
(架柺因為種種原因,在目前變成了難得一見,已經走到了瀕臨失傳的地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