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瀾不可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她不是溫萬鴻的女兒？

　　那她是誰的女兒？

　　溫瀾腦海中浮現下午見到的那個老頭，她捏着門把的手關節發白，希望母親能否認。

　　可門裡面溫母卻是心虛的問道：“你既然知道阿瀾不是你的女兒，那你當時為什麼還要娶我？
”

　　溫瀾聽到這話，心徹底的沉了下去。

　　“你女兒要不是被陸明廷看上了，你以為我會娶你？
”

　　溫瀾的臉發白。

　　裡面溫萬鴻還在說話：“你也不撒潑尿照照鏡子，你一個坐台女，被那麼多男人睡過，我會看的上你？
當初我要不是想搭上陸家這條大船，你就算倒貼錢給我，我都不願意跟你睡，你以為這麼多年你為什麼懷不上？
那是因為我嫌你髒，我就算找外面的女人生，我也不會跟你生，何秋玉，你讓我惡心你知不知道！
”

　　溫母聽到丈夫的侮辱，氣得發抖，這時傳來“咯吱”一聲響，書房的門被從外面打開。

　　兩個人聽到動靜，都扭過頭，看到了站在門口的人，溫父臉色大變，可想到陸南骁的所作所為，他也不再讨好這個女兒，冷哼道：“你都聽到了？
”

　　溫瀾神色蒼白，看着父親臉上不加掩飾的厭惡，看着母親的畏縮跟躲閃，垂在身側的手指緊緊的攥成拳頭，“媽，我真的不是溫家的女兒？
”

　　溫母看着女兒，心裡很愧疚，她動了動嘴，聲音還沒發出，溫萬鴻就冷聲說道：“你确實不是我的女兒，所以你們也别肖想溫家的半點财産，我能忍到現在才跟你媽攤牌，已經是對你們母女最大的仁慈了！
”

　　“這些年阿瀾幫襯了溫家那麼多，她叫了你這麼多年爸爸，你就一點情面都不講嗎？
就算你不給我留财産，你也不能讓我替你背那麼多的債務，我沒幾年活了，溫萬鴻，你不能對我這麼狠！
”

　　“溫家現在破産也是拜我那個便宜外孫所賜，說到底我就是沾了你們母女一身晦氣，這債務你要是不肯給我還，我就把你過去做的那點不要臉的事情捅出去，我倒要看看陸南骁有你這種外婆，他的臉上能好看嗎？
”

　　“你……溫萬鴻……你不是人！
”

　　溫萬鴻現在也七十多歲了，身子骨還挺硬朗，比起溫母甚至看上去還利索點，他拄着拐杖，惡聲惡氣道：“我不是人，你又是什麼？
你就是一個賣肉的妓女！
”

　　他偏過頭威脅說道：“阿瀾啊，我知道你現在是陸夫人，你們陸家家大業大，你有個有本事的兒子，我跟你也做了那麼多年的父女，也不想鬧得太難看，你自己掂量下吧，反正我也這把年紀了，也不怕丢人，就是陸家那邊要是知道了，隻怕這面子上不好看，聽說你現在跟明廷都分居了，在鬧離婚，這要是讓明廷知道了你不是溫家的女兒，他肯定面子挂不住，就更有理由跟你離婚了，你說是不是？
”

　　溫瀾氣得發抖。

　　“何秋玉，等你女兒給我還了債務後，我們就去把婚離了！
”

　　溫萬鴻把該說的都說了，不想留在這裡看老太婆的老臉，拄着拐杖出去，打算去他的小情人那裡宿一晚。

　　看着丈夫消失在視線内，溫母恨得不行，可看着女兒，她又不知道該如何交代。

　　溫瀾看着母親，怎麼都消化不了她不是溫家女兒這個事實。

　　“媽，我到底是誰的女兒？
”

　　溫母神色閃躲，沒有回答。

　　“今天下午那個老頭，他是我的父親？
”

　　溫瀾一向高傲，怎麼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溫母也知道女兒的脾氣，她走過去要拉女兒的手，可卻被溫瀾給躲開了。

　　“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

　　如果她知道她不是溫家的女兒，那她肯定不會三番四次的為了溫家去跟兒子置氣，她瞧不上許南音，可她卻有個這麼不堪的母親。

　　事實上，她還比不上許南音的出身。

　　溫母趕忙否認，“那個不是你的父親……”

　　“那誰是我的父親？
”

　　溫母回答不出來，張了張口，好幾次都沒有給女兒答案。

　　溫瀾想到過去跟母親相依為命的日子，那是她最不願意回想的一段時光。
看着母親滿頭白發，渾濁的雙眼，她滿眼淚水愧疚無助的望着她。

　　溫瀾很憎惡這樣肮髒不堪的母親！

　　她沒有理會母親的呼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溫家。

　　……

　　溫瀾一晚上都沒睡好，腦海中不斷浮現母親那雙眼睛。

　　等她早上起來，把手機開機，看到了好幾個未接來電，都是她昨天走後，母親打給她的。

　　溫瀾想到過去母女兩相依為命的日子，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不去管她，她還是回了個電話，電話一直在響，在她以為母親還沒起來的時候，突然電話通了。

　　那頭先出聲：“您是何秋玉的女兒嗎？
”

　　何秋玉是母親的名字。

　　溫瀾蹙眉道，“這是我媽的手機，我媽人呢？
”

　　“何秋玉涉嫌一樁殺人案，已經被我們警方逮捕了，你是她的女兒，我們正好有問題要問你，你來警察局一趟吧。
”

　　殺人案？

　　她的母親都七十多歲了，怎麼會殺人？

　　她腦海中閃過一個猜測，心驚肉跳：“她殺了誰？
”

　　“溫萬鴻！
”

　　……

　　溫瀾去了警察局，溫母并不願意見她，隻給她留了一封信。

　　溫瀾從警察那邊了解到，因為溫母是自首的，昨天也有人證在場，人确實是她殺的，這個案子是沒什麼翻案的可能的。

　　溫瀾捏着信，渾身發冷的走出了警察局。

　　一直到回了酒店，她在房間裡坐了許久，才顫着手去把那張紙打開。

　　【阿瀾啊，媽媽對不住你，我知道做我的女兒，你應該覺得很丢臉，很抱歉讓你有個這麼糟糕的母親，媽媽這次又給你添麻煩了，對不起啊！
】

　　【你爸爸不是那個人，他現在在另外一個城市，已經結婚生子了，也是個有頭有臉的，你現在已經有自己的家庭了，就不要去打擾他了。
】

　　【就算你沒有父親，可媽媽永遠愛你，你永遠都是媽媽最寶貴的女兒，媽媽希望你幸福！
】

　　溫瀾看着這歪歪扭扭的字迹，她知道她的母親沒有讀過書，沒想到她現在竟然會寫這麼多字。

　　溫瀾笑了，笑着笑着，眼淚不受控制的湧了出來。

　　她想起了很多年前，她的母親化了個很糟糕的妝容，穿着她自以為很得體的衣服去參加她的家長會。

　　她進門的時候咧嘴對自己笑。

　　溫瀾特别嫌棄，甚至都沒有跟她打招呼，人家的孩子都是等父母開了家長會一起回家，而她害怕跟母親對視，害怕讓人知道那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是她的媽媽。

　　害怕讓人家知道她的母親是個坐台女。

　　後來溫瀾就不讓母親去學校了，隻是之後每次遇到下雨天，溫瀾放學回家，總是會在路上遇到給她送傘的母親。

　　她不敢靠近學校，隻敢在半路上等她。

　　那個時候的母親跟昨天晚上的母親身影重合。

　　溫瀾捂着臉，心裡非常難過自責，她想，昨天晚上如果她能握住母親的手，她的母親就不會去做傻事了。

　　她為什麼總是在事後才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