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車，且不說她離不開店面，就算離得開，她也不想頂著大太陽走去買。

　　 艾小玲見他接了錢，開始提要求：“涼粉要甜一點。
”

　　 葉舟：“太甜不解渴。
”

　　 胃不好少吃甜的。

　　 他說完，不等艾小玲反駁，擡腳便走了。

　　 *

　　 艾小玲其實早就替艾小芬找好工作了，也的確是月初才上班。

　　 她壓根沒有要去隔壁市的行程，也完全能先把艾小芬接到她這裡來，而她，是故意讓艾小芬待在艾家。

　　 不經歷過絕望和被拋棄，又怎麽會清醒呢？

　　 艾小玲也沒等到月初，隻是拖了一個星期，就請假回去接艾小芬。

　　 葉舟要送她去，她自己拒絕了。

　　 艾小玲乘坐公交車到路口，一路走著回去。

　　 她還未回到艾家，艾母罵人的聲音就不斷傳來，犀利又難聽：“我養你長大，還要養你一輩子？
你都不能生孩子了，還有誰要？
我看隨便嫁個傻子，都比在家吃白飯強！
”

　　 艾小芬戴著草帽，頂著烈日在曬稻谷。

　　 艾母的罵聲還在繼續：“我的臉都被你丟完了，還沒結婚兩年就離婚，德俊說媳婦的時候，你就是汙點，會拖累他，我能指望你什麽？
”

　　 “還不如找個人重新嫁了，在家礙眼又晦氣！
”

　　 艾母這幾天都在有意無意舉例子，誰誰誰家的女兒離婚回來，把黴氣帶回娘家，讓家人過得不順。

　　 誰誰誰又賴在家裡不出嫁，兄弟難說媳婦。

　　 反正在艾母眼中，女孩子就是虧本的，回娘家待得久一點，那都是晦氣，會給娘家招來黴運。

　　 年紀大了不嫁人晦氣、離婚了回來住晦氣、生了孩子帶回來吃娘家糧食，更是大逆不道的晦氣......

　　 以往艾小芬回娘家乾活，也沒留在家吃飯，偶爾還會拿點糧食回來，就這都被嫌棄沒出息、幫不了家裡忙。

　　 這次是離婚了回來，又吃又住，村裡人議論紛紛，可想而知艾母會罵得多難聽。

　　 艾小芬看到艾小玲回來了，她擡頭看向她，發現自己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大概是心死了，眼淚也都流幹了，聲線乾啞：“小玲你回來了？
”

　　 艾小玲覺得自己殘忍了些，但還是咬了咬牙，佯裝著急替她張羅著行李：“姐，我帶你去跟我住。
”

　　 艾母看到艾小玲，原本想說工資的事情，艾小玲卻先一步哭窮：“店裡生意不好做，老闆娘現在隻讓我上半天班了，我還欠著她三千塊，還要還一陣。
”

　　 她說完又看了看艾小芬：“媽，你們要是有錢，就先給姐一點吧？
她也需要時間找工作，我手裡頭又沒錢。
”

　　 “我哪有錢給她？
”艾母瞪大眼，再次罵艾小芬，“一個男人都抓不住，蛋都沒下一個，活該被人拋棄，我生了她，還要被連累！
”

　　 “你不給姐錢，她要怎麽生活？
”艾小玲為難。

　　 艾母恨不得讓艾小芬趕緊滾：“愛怎麽活怎麽活，實在不行，給人當後媽去！
”

　　 艾小玲知道艾母愛面子，怕艾小芬回來被人指點，於是道：“要是姐找不到工作，那——”

　　 “找不到工作也不要回家丟人現眼，做人要有志氣，死都死在外面！
”艾母立刻打斷。

　　 一個離了婚，不能生孩子的女人，在她看來，除了回家被人指點，在家吃白食，還有什麽用處？
還不如永遠不要回來。

　　 艾小玲等的就是她這句話，她用餘光觀察艾小芬，對方身子晃了晃，心如死灰。

　　 “小玲，我們走吧。
”艾小芬行李都沒怎麽收拾，就拿了幾件衣服，就和艾小玲走了。

　　 艾小芬全程都沒有回頭看過一眼。

　　 艾小玲漠然看著這一切，心裡隻想冷笑，艾母從小對她們姐妹非打即罵，還以為怎麽罵她們都不記仇，反正都會孝順她，卻沒想過自己是在艾小芬最難的時候給她捅上一刀，殺傷力是緻命的。

　　 兩人往外走，剛出村口不遠，就看到迎面開來一輛貨車。

　　 艾小玲原本都沒注意，直到葉舟停下車，按了喇叭，她才看清楚是他。

　　 “我剛好送貨到鎮上，順路來這裡問問你回不回去。
”葉舟說。

　　 艾小玲也沒多想，開了門讓艾小芬先上車：“姐，我們先回去吧。
”

　　 “嗯。
”艾小芬上車後，看著窗外，一直沒說話，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艾小玲和葉舟也沒出聲。

　　 一路到了建材店，艾小玲已經提前和葉母說好了，就讓她姐來住幾天，葉母沒什麽意見。

　　 艾小芬性子軟弱少言，她怕給艾小玲帶來麻煩，而她自己又不會賣這些東西，於是每天都打掃衛生，做做雜活。

　　 一天忙到晚，乾活從不偷懶。

　　 葉母看在眼裡，還誇了艾小芬幾次，直言道：“要不是我店裡不缺人，倒是也想把你留下來乾活。
”

　　 “我不行。
”艾小芬對自己還算了解，“我嘴笨，乾不來。
”

　　 她沒艾小玲這麽會說話，客人多問幾句，腦袋就卡殼，然後渾身緊張冒汗。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優點嘛。
”葉母笑了笑，又安慰她，“離婚沒什麽，我也是離婚的，那時候更難，帶著孩子，哪有什麽工作機會？
我也不過來嗎？
現在挺開心的。
”

　　 艾小芬一臉羨慕看著葉母。

　　 “聽姨的，不是什麽大事兒，都是人生的小事。
”葉母說完，又笑道，“你放心，姨以後要是知道有不錯的小夥子，再介紹給你，比那個強一百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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