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輕舟記得師父說過,心瘕是有毒的,毒随着時間而慢慢越級越深,最終沁會心髒而亡。
假如刺破,心瘕的毒會立馬回縮經過心髒,再擴散全身。
很多人都知道有毒,卻不知該怎麼辦。
心髒若是不停止,這心瘕就決不能碰;而心髒停止在中醫的傳統思路上,是非常可怕的。
心髒停止超過幾分鐘,就會造成腦死亡,人也就徹底死亡了。
所以,心髒停是死,不停毒皿回擴也是死。
最終,這個看似是毒瘤一樣的東西,造成了幾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困擾,讓中醫們束手無策。
顧輕舟的師父在給年輕人治病時,就想到了這一點,後來他也提出讓心髒停止那麼一分鐘左右,然後立刻用外力擠出膿皿,阻止其回擴。
然後,再弄醒過病人,讓病家吃下清皿毒的藥物,将可能回擴的毒素殺除,争取給病人留下一條命。
這個思路,顧輕舟的師父想出來之後,也就花了很長的時間來研制藥物。
這是他的心結。
他後來一直沒機會再遇到一個心瘕的病患。
顧輕舟把這個思路,也告訴了所有的同行。
因為邱迥的痊愈,顧輕舟的話特别有說服力。
“下次再遇到這個病,治療時也要千萬個警惕,心髒要健康,而且體内不能有熱。
”顧輕舟跟他們強調。
衆人聽聞,深感顧輕舟大膽。
他們震驚看着。
想到自己的心髒停止跳動了一分鐘,邱迥也是緊緊捂住了兇口。
怪不得他吃了藥就覺得冷,因為心髒慢慢停下來,他的皿流得也慢。
“少夫人,心瘕這病,已經有了治療思路、藥物和成功治愈病例,它足以從必死之症上消除。
您對中醫的貢獻是卓越的。
”那位最年輕的老大夫道。
其他人紛紛應和。
在場五十人,全是全國各地的名醫,他們有說服力。
他們會把顧輕舟的名聲傳遞出去。
“我尊司少夫人為第一神醫。
”有個人高聲道。
這人四十來歲,習慣了谄媚,對顧輕舟和嶽城軍政府也多有巴結。
他首先這樣喊了。
另外幾個見風使舵的,立馬也道:“司少夫人這‘第一神醫’的名号,當之無愧。
”
沒人反對。
很多人沉默。
顧輕舟治好了心瘕這個必死之症,對醫學攻克了一個千百年的難題,叫她一聲“神醫”,的确實至名歸。
可“第一”,這就有點不太好說了。
在場的大夫們,圓滑的早已應和,老實的保持沉默。
最有威望的胡老先生,站起來對衆人道:“我也很敬重司少夫人,她對心瘕病的貢獻,是卓越至偉的。
隻是,她年紀輕,将來還有更廣擴的天地,‘第一’的名頭會讓她樹大招風,處于風口浪尖,這對她并無好處。
”
顧輕舟很感激胡老先生。
什麼第一神醫,多有捧殺之意。
以後,不管顧輕舟走到哪裡,大概都會引起同行們的反感。
誰願意一個年輕女人稱第一,壓他們一頭?
況且,醫術又不是考學,沒有狀元探花的标準。
吹得越高,顧輕舟受到的壓力就越大。
顧輕舟終于開口:“我們對心瘕這個病的誤解,第一是它罕見,沒有給我們留下研究的機會,很多人終其一生都可能沒見過。
沒見到,怎麼知道能不能治好?
所以,我有幸見過,這是老天爺給的機會,我不能占了功勞。
第二,我們對心髒一直有誤解,不敢讓它停止,覺得心死人必死,這就造成了對心瘕的束手無策。
西醫的進入,讓我們更加了解心髒,甚至知道了心髒複蘇的建議辦法。
另外,我師父特意鑽營過這個病,我是站在我師父的基礎上,才治好了它。
我承認我救了邱大夫的命,他若是視我為恩人,我當得起。
但是,第一或者神醫,我絕不敢承受。
諸位若是還記得我們前天的賭約,那麼我們今天就正式成立中華醫藥行會,參加的每個人,都要随時為我出面操辦的學校和醫院任職。
”
衆人響起了掌聲。
顧輕舟的話,既不算謙虛,也不算狂傲。
她實實在在說明了原委。
同時,她也把承諾點明,讓大家别忘記了自己的承諾。
“不會忘記的。
”有人道。
“好,請大家留下自己的筆迹和保證。
”顧輕舟笑道。
她的副官,拿了兩個大本子,送到了大夫們面前。
他們這次也心服口服的,開始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承諾,以及簽字,按了手印。
顧輕舟看着一切進行得很順利,幾乎沒什麼人反對,她心情很好。
隻是站了很久,她的腿又開始發軟。
過了緊張的感覺,她似乎略有點發燒。
顧輕舟跟副官交代了幾句,又對何夢德道:“姑父,您負責一下吧,我要回去了,我不太舒服。
”
衆人看得出,顧輕舟不及之前那麼神采奕奕。
她似乎生病了。
“少夫人保重身體。
”邱迥道,“您是不是發燒了?
”
衆人都看過來。
顧輕舟笑道:“昨天就有點發燒。
”
很多人都聽到了,不免贊歎顧輕舟負責敬業。
這種贊歎,真心假意顧輕舟也不計較,至少大家能理解她現在離席。
“我先回去了,諸位請便。
你們若是想要回去,副官會負責安排火車。
”顧輕舟道。
轉身又道,“我承諾過,會交出藥方與大家交流,回頭何掌櫃會給大家看。
諸位想問什麼,都問何掌櫃吧。
”
說罷,剩下的都交給了何夢德和副官們。
顧輕舟自己,上了汽車之後就無力依靠着靠背。
她做了件很漂亮的事,此刻卻沒有半分高興的心情。
她也知道,這次大獲全勝,全靠師父的秘方。
她阖上了眼,對自己道:“先去軍醫院,回頭好一點了再去給師父上香。
”
到了軍醫院,軍醫給顧輕舟量了體溫,發現她昨晚的低燒,如今有反複了。
她重新低燒了起來。
“已經打過針了,不能再打針。
”軍醫對顧輕舟道,“少夫人,您拿些酒精回去,擦拭後背,試試物理降溫。
”
顧輕舟點點頭。
副官去拿了酒精。
顧輕舟回到了新宅,副官吩咐女傭,上樓去給少夫人擦拭後背。
女傭就跟着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