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驕陽從窗簾的縫隙裡照進來,司玉藻睜開了眼睛,就瞧見了外面的明媚。
她大大伸了個懶腰,就隐約聽到客廳裡有張辛眉的聲音。
她微訝,睡衣都沒有系好就出來了。
果然見張辛眉坐在餐桌前,跟女傭漁歌有說有笑的。
“你怎麼來了?
”玉藻問。
張辛眉一回頭,啧啧打量她:“衣裳扣好,兇前都沒三兩肉,敞給誰看?
”
她隻是露出了溝,并沒有敞開前兇。
她把睡衣重新系住,伸手就想要打張辛眉的腦袋,被張辛眉背後長眼睛似的,提前捉住了她的手。
他把她拉了坐下:“你還敢以下犯上?
反了你!
”
司玉藻:“......”
自從被他自認了叔叔,司玉藻就處處受他的挾制。
看在他昨晚安慰了自己的份上,司玉藻才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了。
她對漁歌道:“别犯花癡了,給我盛一碗粥。
”
漁歌覺得玉藻是遷怒,笑嘻嘻去端粥了,臨走時還特意瞥了眼司玉藻的兇。
司玉藻說不上多平,但寬松的睡衣下面,的确看不出什麼料,不像漁歌,鼓鼓囔囔的随時彰顯存在。
“死丫頭!
”玉藻作勢要打她,“你也要造反嗎?
”
宋遊正好從房間裡出來。
漁歌端了米粥,司玉藻抓起勺子就要吃,宋遊立馬奪了她的勺子:“去刷牙!
一大清早不刷牙就吃飯,你惡心不惡心?
”
漁歌也說:“換好衣裳,這睡衣好顯胖,張少還在呢,别這麼不講究。
”
司玉藻:“.......”
張辛眉發現,司玉藻被自己帶過來的人吃得死死的,她賤賤的樣子也隻能跟他耍而已,頓時就樂不可支。
他大仇得報,笑得前仰後合。
他是擔心她心情不好,特意過來送她去上學。
沒想到,她的心真的很寬,自己已經調整好了。
張辛眉也對玉藻道:“有人推動五校聯合,背後的目的,也不都是那麼純粹。
國立綜合大學的校長、院長、主任等等,又是一大批官職,更别說經濟撥款,後頭的利潤很大。
長遠來說,自然是不錯的,但誰
知道我們還有沒有長久的未來......”
玉藻知道,張辛眉是并不擁護南京,一些犧牲短期利益換取長期發展的政策,也得政府的受命夠長才行。
否則,就是白白犧牲一批人。
“你不用安慰我了,我已經想通了。
我又不是教育部局長,我站在我的同學和朋友身邊。
五校聯合,目前至少有上萬學生的前途會受到影響。
”司玉藻道,“如果不解決這個問題就直接聯合,對學生的利益損
害最大。
”
張辛眉道:“我今天來,是想要告訴你注意安全。
一旦學生們反對此事,就會有示威,可能會跟警察起沖突。
你又愛顯擺,萬一你沖到了前頭,被誤傷了,我沒辦法跟你父母交代,你可聽明白了?
将軍需要勇敢,卻不是敢死隊。
”
“這位叔叔,你真的是越來越啰嗦了。
”司玉藻道,“你是不是老了?
”
張辛眉敲了她一下:“沒大沒小!
”
快到學校門口的時候,張辛眉就停下了腳步,讓司玉藻自己進去。
司玉藻在大門口,又遇到了盧聞禮。
盧聞禮這二貨一根筋,有時候做事特别執拗,叫人哭笑不得,不過他跟司玉藻倒是建立了深厚的交情。
司玉藻辭别了張辛眉,就跟着盧聞禮往裡走。
“你叔叔還送你上學?
”盧聞禮問。
他上次在司玉藻家裡見過這位更像是司玉藻哥哥的叔叔,覺得那人渾身煞氣像是要吃人。
“他順路。
”司玉藻道,“你聽說那件事了嗎?
”
“五校聯合嗎?
”盧聞禮略微蹙眉,“大家都在說,不知真假。
我懷疑這是政治把戲,一旦合并之後,誰擔任校長都有大油水,再從校長跳到教育局長,也名正言順。
”
司玉藻也微微蹙眉。
其實,她也有盧聞禮這樣的想法。
她家庭的情況,父母時常談論局勢和政治,并不會避開她。
她也知道,有些人為了自己的前途,不惜犧牲很多人。
比如說戰争,真的正義嗎?
她耳濡目染能知道,不稀奇,但盧聞禮也如此敏銳,就讓司玉藻刮目相看了。
她記得她的同學說過,盧聞禮家好像是徽州鄉下的,但徽派出過很多大軍閥......
“有些大人物,視人命如草芥,更别說學生們的前途了。
”盧聞禮繼續道。
司玉藻說:“我也覺得有陰謀。
不過,還沒有正式發文件呢,未必就是真的,人雲亦雲的事情太多了。
”
盧聞禮心事重重點點頭。
兩個人分開,各自去了教室。
司玉藻剛坐下,就有同學跑過來,大聲站在教學樓門口說:“學生聯合會緊急開會,成員九點之前大會議堂集合。
”
教室裡躁動了起來。
司玉藻也是聯合會的,不少同學把目光投向了她。
她站起身,看着同學們殷切的目光,表情很認真:“我也反對五校聯合,如果聯合會是說這件事,我會替大家争取。
”
有人拍掌,班上爆發了一陣喧嘩的掌聲。
正好三年級的潘落英和另一名聯合會的委員楊猶自路過,從窗外看到了這一幕。
“這個司玉藻,特别愛出風頭,偏偏這麼漂亮。
咱們學校男生占九成,她這樣很容易蠱惑人心。
”楊猶自低聲道。
潘落英沒接話。
“她看上去很有野心,咱們得提防她。
”楊猶自繼續道。
潘落英這時候才淡淡開口:“杜溪上很喜歡她。
”
楊猶自好像被震驚了下,她一時間臉色微白。
潘落英回眸,看了眼她:“你很意外嗎?
她這麼美麗,家世又顯赫,不是跟杜溪上很般配嗎?
”
“可以前杜溪上明明很喜歡你。
”楊猶自咬唇道。
潘落英說:“我對他不奢望,倒是你......”
“學姐,你說什麼呢?
”楊猶自聲音猛然一提,“我可沒有!
”
說罷,她快步往前走,心裡汩汩冒着什麼,攪合得她很不舒服。
潘落英落後幾步,看了眼走出來的司玉藻,發現她班上的同學居然在送她,好像送戰士出征一樣。
楊猶自沒有說錯,司玉藻玩弄政治很有一套,她在班上的權威很高,哪怕她隻是小小成員,還是被她的同學們寄予了厚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