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恺把陳素商帶回了酒店。
他一進門,就倒了杯熱茶給她:“暖暖手。
”
陳素商道:“我想洗個澡。
你出去幫我買套睡衣。
”
顔恺說好。
他先去放了熱水,轉身下樓,去了最近的一家女裝店鋪。
店鋪裡沒有睡衣,卻有比較舒适的連衣裙。
顔恺估量着陳素商的尺寸,應該跟顔棋差不多,故而他買了件連衣裙,又買了件毛衣和外套。
等他回來的時候,陳素商尚未洗好澡。
顔恺隔着浴室的門對她說:“衣裳買好了,不過貼身的要洗一洗。
你如果不介意,我現在把連衣裙送下去洗,叫一份飯菜。
你可以先穿我的襯衫。
”
陳素商道:“好。
”
顔恺翻出自己的襯衫、毛衣和睡褲,放在床上。
他自己拿着連衣裙先下去,讓酒店的人趕緊洗好、烘幹,然後又要了份豐盛的客飯,讓直接送到房間裡。
忙好了,他再次上樓。
陳素商已經穿戴好了。
顔恺的毛衣和襯衫,她能當裙子穿了,隻把袖子高高折起;至于睡褲,太大了,腰部怎麼寄都松。
她索性坐在床上不起來了。
“謝謝。
”陳素商一邊擦頭發一邊笑了笑,“洗個澡好舒服,我已經十幾天沒洗澡了。
”
顔恺的心,狠狠揪了起來。
他們怎麼弄成了這樣?
“……你是沒錢了嗎?
”顔恺問。
陳素商搖搖頭。
侍者敲門,送了客飯上來。
顔恺去開了門,接過侍者手裡的托盤,端到了陳素商跟前。
這份客飯裡,有碗海帶排骨湯,散發出肉汁的香氣。
陳素商端起來,不換氣先猛喝了一通,直到見了底。
顔恺從小沒挨過餓,故而挨餓在他眼裡,就是大折磨了。
他真快看不下去了。
陳素商一碗湯下肚,身上暖,胃裡也暖,臉上就露出了點笑容:“你方才問什麼?
”
“你是沒錢了嗎?
”顔恺重複了一遍。
陳素商搖搖頭:“不是。
等我吃完飯,跟你仔細講。
”
她的确是很餓。
顔恺在她吃飯的時候,又打電話,讓酒店送一份甜點上來。
陳素商一個人吃完了兩人份的客飯,又把後送上來的甜點吃了,整個人撐得不太想動了。
她依靠着枕頭,把顔恺襯衫的袖子放下來蓋住手,和顔恺細說這段時間的事。
“……你離開之後,我師父發現不對勁,好像有人專門對付我們。
最好的辦法,就是我們全部離開家,隐沒在香港的各處。
誰找到了什麼,再彼此通消息。
”陳素商說。
“一開始是姓胡的,後來又是胡淩生被殺,你确定這件事不是胡家人做的嗎?
”顔恺問。
陳素商道:“還不知道,敵暗我明。
師父讓我裝成乞丐,守住這個方位。
”
“你又不是真乞丐……”
“裝乞丐,就要裝得像一點。
如果沒有确切的消息,就不要互通信。
我現在也不知道我師父和葉惟他們叔侄三在哪裡。
”陳素商道。
顔恺:“……”
他對此不是很理解。
于是他把自己的想法直言不諱說出來:“你們不可以幹脆離開香港嗎?
”
“敵人是影子,不是你躲開就能躲得掉的。
”陳素商笑笑,“況且,我師父又不止招惹了一個仇人,誰殺過來我們就換地方,我們不用過日子了。
還有一點……”
“什麼?
”
“我師父這個人,沒什麼道德。
他一直讓我跟袁雪堯玩,又讓我跟雪竺做朋友,我還以為他心中沒什麼芥蒂了。
上次分開的時候,他才跟我說,袁家想要破壞香港的護脈,袁雪堯和雪竺是主力軍,我們要牢牢看住他們,不能讓他們離開我們的視線。
”陳素商道。
說到這裡,她自己也有點尴尬。
她那不靠譜的師父,擺明了讓她利用袁雪堯和雪竺的感情。
而且,這在師父看來,是很偉大的犧牲,不是什麼詭計。
陳素商就覺得他成天看戲、不安好心,果然沒有誤會他。
“袁雪堯?
”顔恺微愣,“不是葉雪堯?
”
陳素商:“……”
“什麼護脈?
跟上次那條公路有關嗎?
”顔恺又問。
他突然意識到,他也勸陳素商跟袁雪堯靠近過。
難道,他無形中也陷素商于不義嗎?
長青道長的确不靠譜,他到底是把自己和素商置于怎樣的水深火熱裡?
“這個……”陳素商有點語塞。
她掙紮了半晌,還是不知該如何啟齒。
這件事裡,有太多她不好對顔恺說的秘密。
“等以後。
以後事情都處理完畢了,我再跟你說,好不好?
”陳素商笑了笑,“顔恺,你不是很懂這些事,我也不希望你懂。
”
顔恺的唇線抿成了一條。
他看着陳素商,卻不再言語。
這一刻,他的心情很不好。
陳素商的話,刺痛了他。
如果他不懂,他希望陳素商也不要懂,這樣他們就像是一類人。
“我以前以為,你隻是陳家的小姐。
”顔恺好半晌才開口。
陳素商聽出了他的話中之意,不免笑了笑:“若隻是陳家的小姐,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了。
我有個秘密,你要不要聽?
”
顔恺坐正了身子:“要。
”
“我們剛到新加坡的時候,陳定的那個私生子陳胧,他想要輕薄我。
他力氣比我大多了,陳定又偏袒他,我手無縛雞之力,所以他敢那樣造次。
”陳素商說。
顔恺臉上露出了驚愕。
他從不知曉此事,心裡頓時起了層薄怒。
他也想起,當初他在陳家的時候,陳素商說過陳胧和陳皓月,口口聲聲野種。
果然是野種!
“……後來,我用符咒迷惑了他,他被陳定打了一槍。
”陳素商道。
顔恺慢慢舒了口氣。
他看着陳素商,想要安慰幾句,卻又不知該安慰什麼。
陳素商繼續道:“我和你不同,關于術法,我還是希望我懂。
這個世上,别人總有不到的時候,我需要自保。
”
顔恺點點頭。
“對不起,素商,我說錯了話。
我站着說話不腰疼。
”顔恺低聲道,“我主要是……因為我不懂,總幫不上忙,才說那樣怄氣的話。
”
陳素商說沒事。
她轉移話題,又問顔恺:“你怎麼又到香港來了?
”
“我特意來找你的。
”顔恺脫口道,“我打電話給你,一直沒人接,我放心不了。
霍伯伯說你們回内地了,我不相信。
所以逗留了幾天。
”
陳素商:“……”
她突然有點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