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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2章 蟲爬

顧輕舟司行霈 明藥 5310 2024-11-29 14:26

  顧輕舟帶着張辛眉,先到了問診間坐下。

  那個男孩子,斟酌再三,在何夢德的鼓勵之下,才進了問診間。

  他經過了最初的忐忑,鎮定坐下來。

  這孩子年紀不大,行事卻透出一股子沉穩。

  雙親去世,撫育幼妹的責任落在他頭上,造成了他現在的性格。

  “少夫人,學生姓梅名清。
”他道。

  讀過書的人,為了尊重對方,都喜歡自稱學生。

  “梅清,請坐。
”顧輕舟道。

  顧輕舟的笑容恬靜,絲毫沒架子,和梅清想象中的軍政府少夫人大相徑庭。

  因為差距太大,導緻梅清始終沒辦法聚精會神。

  “昨天那個女孩子,是你妹妹嗎?
”顧輕舟看得出梅清的緊張,就試圖和他寒暄,希望拉近距離,讓他放輕松點。

  梅清急忙道:“是,她叫梅橋橋。

  顧輕舟又問:“你父母去世多少年了?

  提到這個,梅清也如實相告:“已經四年了。

  四年前,梅清才十歲。

  顧輕舟想到了司行霈。

  他十歲就在軍中,那時候嶽城遭遇動亂,司夫人把姨太太生的司芳菲扔在家裡,司督軍不放心,路過嶽城時回了趟家,把司芳菲抱走了。

  司芳菲在軍中帶了兩年,由火頭軍帶着,司行霈時常去照顧她。

  那個時候的司行霈,大概也是很害怕的。

  司芳菲既像是他的家人,又像是一種寄托,好似有個力量支撐他。

  有人需要他,他的家人就在身邊。

  這種感情,是無法比較、無法抹去的。

  顧輕舟的心思,稀裡糊塗跑偏了,她急忙整了整心緒。

  “你自己帶妹妹,累嗎?
”顧輕舟問梅清。

  梅清道:“假如沒有她,我就是一個人,我帶着她,一點也不累。

  顧輕舟的表情卻微頓。

  張辛眉已然開口,問梅清:“你父母怎麼死的?

  梅清就告訴張辛眉,他們是出海去進貨,遇到了飓風,船翻了,他們夫妻雙雙罹難。

  一來二去,梅清的情緒,果然慢慢放松了很多。

  梅清少年老成,吃過很多的苦,這點和顧輕舟有點相似。

  顧輕舟很喜歡這個孩子。

  “你來找我,是想看什麼病?
”顧輕舟問,“你和你妹妹,都沒有頑疾,到底是誰生病?

  終于問到了正題。

  梅清表情認真又忐忑:“是我祖父。

  顧輕舟問:“什麼病?

  “他的皮膚下面,有蟲爬。
”梅清道,“我們能看到蟲子蠕動,肌膚上也會留下痕迹,除此之外,倒也沒有特别的疼痛。

  此病駭人,祖父日夜難安,去了很多地方求醫,吃了無數的打蟲藥。
西醫檢查說,祖父體内根本無蟲,這是心理疾病。

  我偶然聽人說,軍政府的少夫人醫術極其高超,隻是一般人請不動。
所以,我想請您去看看我祖父。

  梅清此舉,既是孝順,也是讨好。

  他父母去世四年了,家族對他和他妹妹越發怠慢。

  他想送妹妹去聖瑪利亞教會學校念書,可家裡人覺得學費太貴了。

  梅家是生意人,從前朝開始就走海貨生意,家資富饒。

  家中并非無錢,隻是欺負他們兩個孤兒罷了。

  祖父和祖母原本就對梅清兄妹平常,特别是祖父生病之後,更加沒空理會。
孫兒太多,祖父都不太認識梅清。

  梅清異想天開:假如他請到了軍政府的少夫人,救活了祖父,那祖父豈不是要高看他幾眼?

  他能在家中立足,能出人頭地,妹妹的前途就不愁了。

  少夫人有多難請,梅清也不知道,隻是凡事都要嘗試了,才有機會。

  故而他來了。

  “蟲爬?
”顧輕舟聞言,略帶沉思。

  這是什麼病,她也沒看過。
就連師父的醫案裡,也沒有過這種病的記載。

  “是,就是小蟲子,在皮膚下爬動,都能看得見。
爬完了,還會留下痕迹,是千真萬确的,西醫卻偏偏說沒有。
”梅卿道。

  顧輕舟再次沉吟。

  她很好奇,想去看看。

  “今天方便嗎?
”顧輕舟問,“你要不回家去說一聲,然後再給藥鋪遞個信,約好看病的時間?

  顧輕舟一下子就看出了梅清的處境。

  梅清來請她,可能還沒有跟家裡打過招呼。

  顧輕舟現在貿然去了,隻怕梅家那邊措手不及,好事反而變成了一件手腳慌忙的尴尬事。

  梅卿先回去說一聲,顧輕舟再登門,兩下都準備妥當。

  顧輕舟沒見過這種病例,她也要回去翻閱資料。

  “我先回去說一聲,讓家裡準備準備。
多謝少夫人。
”梅清很感激顧輕舟為他考慮周全。

  顧輕舟颔首。

  等梅清走後,顧輕舟陷入沉思。

  張辛眉推她:“我們要去看蟲子嗎?

  梅清的話,顧輕舟從醫學的角度深思,張辛眉就是完全想趕個熱鬧。

  “明天再去。
”顧輕舟笑道,“你也想看蟲子?

  張辛眉哼了哼:“爺是勉為其難陪你去。

  顧輕舟故意調侃他:“那我就不帶你去了,看病不能有其他人在場。

  張辛眉氣得鼻子差點歪了。

  顧輕舟則哈哈大笑。

  她心情好轉了不少。

  回到家中,顧輕舟的專線電話響了。
她想起辛眉說,既然她不舒服,此事就不對,并不完全是她的錯。

  顧輕舟素來不是賢良之輩,她也裝不了溫順。

  她将電話線給摘了。

  樓上的電話響起時,顧輕舟依舊沒接。

  晚膳之後,顧輕舟帶着木蘭和暮山去散步,家中電話再次響起。

  副官接了。

  “少夫人散步去了。
”副官告訴司行霈,“電話線被摘了兩根。

  司行霈的臉微沉。

  這次的事,還沒有解決。

  顧輕舟太狠了,知道他忙,沒空和她厮磨,幹脆就摘了電話線,釜底抽薪,讓司行霈鞭長莫及。

  “她跟誰散步,今天又見了什麼人?
”司行霈問。

  副官告訴他:“還是跟張少爺。
今天在藥鋪,遇到一個求診的年輕人。

  “男人還是女人?

  “男人。
”副官道,“是一個小孩子,約莫十四五歲。

  司行霈的呼吸,都似被凍住了。

  他重重挂了電話。

  心中有一團火,不知不覺燒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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