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道長坐在客棧的房間裡打坐。
他穿着道袍,四周擺滿了稀奇古怪的東西,凝神靜氣。
小夥計受了他的打賞,很樂意給他獻殷勤,打算送一壺水或者一些點心給他。
敲了敲門,沒有應答。
“奇怪了,人怎麼沒動靜?
”小夥計嘀咕,“昨天的午飯沒吃、晚飯沒吃,今天的早飯也沒吃,不會出事了吧?
”
小夥計透過玻璃窗,往裡面看了眼。
道長的房間黑漆漆的,窗戶上蒙了層白霧,像結霜了似的。
小夥計實在不放心,去告訴了掌櫃的。
掌櫃的最近正在心煩,政府的人告訴他,他的飯店可能要關門休整,因為夥計也要解放,去領工人證,将來吃國家的飯,不再是掌櫃私下裡雇的。
“你自己去看。
”掌櫃的沒好氣。
小夥計猶豫了下,還是不太放心。
他記得那位道長,要好吃好喝,人也豪氣,不可能在房間裡扛餓,怕是出事了。
他上樓去再次敲門:“道爺,道爺您要熱水嗎?
給您添壺茶。
”
道爺不回答。
敲了兩次之後,小夥計不再等了,直接拿鑰匙開了房間的門。
長青道長坐在床上,他的眉毛和頭發上,凝結了白霜,像是要成仙了。
小夥計吓得大叫。
他這一叫,驚醒了長青道長。
道長睜開眼,眼睛倒是平常的顔色,隻是虛弱的厲害,沖那小夥計伸手。
小夥計大着膽子,上前攙扶他。
“給.......給我一杯熱水。
”道長打着哆嗦。
小夥計急忙倒了給他。
一連喝下去兩杯,他才慢慢好轉了點。
他無力依靠着床頭:“再去給我弄一碗熱湯面。
切一斤牛肉,要一瓶酒。
”
他從口袋裡掏出錢給小夥計,“多了賞你的。
”
小夥計雖然圖錢,卻也很關心這位客人。
他指了道長:“道爺,您那眉毛.......”
道長自己伸手一摸。
他沒有抹掉什麼,笑道:“時髦的玩意兒,能把頭發和眉毛都染白。
道爺我太年輕了,賺不到錢,弄個鶴發童顔,好騙吃騙喝。
”
小夥計那顆提着的心,放到了肚子裡,同時哭笑不得。
“道爺,您這法子挺巧的。
”小夥計道,“别說,看着的确道法高深。
”
“拿個鏡子給我。
”道長說,“混口飯吃容易,想要吃得好,就得花點心思。
”
小夥計搖搖頭,心想這位歪門心思真是不少,隻怕本事不濟。
有真本事的人,誰搞這些花裡胡哨的?
他拿了鏡子給道長,轉身下樓去給道長置辦吃的去了。
長青道長拿着鏡子,看了看自己的頭發和眉毛。
的确是白了。
不過一夜的功夫,他已然老了很多,仔細瞧着肌膚也在發暗。
“阿梨成功了。
”道長滿意的想,“她終于能回去和顔恺過點小日子了。
我要是能保住這條命,我這鶴發童顔的樣子,肯定更招大姑娘小夥子喜歡。
”
他美滋滋左看右看,滿意得不得了。
小夥計端了面和酒肉上來,長青道長放開了肚子,一會兒就吃飽喝足了。
吃飽喝足了之後,想到他那徒弟可能被胡家抓了起來,他打了個哈欠,決定再睡一覺,保存好體力再去救她。
道長睡得迷迷糊糊,外面就傳來了吵鬧的聲音。
衆人七嘴八舌,好像在說着什麼。
醒過來之後,他懶得再睡了,索性穿戴整齊,去樓下趕個熱鬧。
“.......很大的樹林,以前都沒有人能穿過去的,哪怕穿過去的,也說盡頭是一條河,特别寬,深不見底,遠不見岸。
不成想,今天去看,就幾棵樹,一條小水溝,對面就是莊子,跟我們一樣的人家和田地,還有個小鎮子。
後面是山,很高的山門,能瞧見‘胡氏’兩個大字。
都說胡家神秘莫測,原來就在這裡啊。
”
道長聽到這裡,略感驚訝,沒想到胡家外圍的障眼法破了。
難道阿梨的陣法,傷了胡家的山脈根本?
還是說,他胡謅的話,真被阿梨做到了嗎?
道長立馬上樓。
關押着胡君元的房間緊閉,道長收買小夥計,讓他别進這個房間,故而胡君元餓了一整天了。
道長拔了他口中布塞:“我得走了,先把你換個地方,免得你亂跑。
”
胡君元詫異看向了他:“你.......你的頭發......”
長青道長笑道:“自己染的,好看嗎?
”
胡君元:“.......”
“不知道頭發可以染?
”道長鄙視他沒見識,“布能染,頭發怎麼就不能染?
這是時髦,你天天住在山裡,哪裡懂?
”
胡君元再次無言以對,覺得道長胡說八道的能耐,天下一絕。
他也沒有再關心道長的頭發和眉毛了。
道長給胡君元灌了點符水,又把另一個胡家人扛了出來,同樣灌了。
半天之後,道長買回來兩個很大的行李箱,足足有半人高。
他把昏昏沉沉的胡君元鎖到了行李箱裡,搬回了自己房間。
他告訴小夥計:“我那兩個箱子裡有很貴重的東西,千萬别弄丢了,否則你賠不起。
”
然後,他又給了很多的賞錢。
小夥計有錢拿,自然樂意替他看守寶貝,再三讓他放心。
道長安頓好了,跟着看熱鬧的人,往胡家去了。
胡家的外圍臨時設了個屏障,不許任何外人靠近。
道長遠遠觀察,胡家背靠着的大山,延綿不絕,十萬八千裡,想從後山翻過來,難于登天。
而其他地方,怕是都有人防守。
唯一的辦法,就是跟阿梨一樣,神不知鬼不覺的混進去。
可今天,已經沒有之前那麼簡單了,胡家如今會加強防備。
道長默默站在人群裡,觀察良久。
然後,他回客棧去了。
他已經有了個主意。
不成想,他卻在客棧門口,遇到了顔恺和花鸢。
花鸢知道一條近路,帶着顔恺連夜走了山路,趕到了這鎮子上。
“不是讓你們等着嗎?
”道長蹙眉。
花鸢和顔恺則一起愣住,有點不太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道長,您這是怎麼了?
”花鸢先出聲。
長青道長翻了個白眼:“少見多怪,我自己染的。
”
“染.......”花鸢差點跌了個跟頭,“怎、怎麼染啊?
頭發又不是布。
”
“我自己調的方子。
”道長說。
顔恺問得更加實際:“您把頭發染成這樣幹嘛?
”
“好看。
”道長說。
顔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