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謝景一向是有主意的
秦九微注視着謝硯禮的眼睛,刹那間心中升起一種奇異的感覺。
若非他與高顯自幼相識……
他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弑君。
秦九微心頭一動,沒再多說什麼。
她擡起頭,柔軟的唇貼上了他的臉頰。
動作溫柔安撫。
謝硯禮的眼神又忽然柔和了下來,開始回吻她。
——
清瀾院中。
侍女端着托盤緩步入内,依次将膳食一一擺上漆紅的梨花木桌。
蒸氣袅袅,小幾上擺了幾碟精緻的小菜。
侍女手執象牙勺,仔細調了幾碗湯羹的溫度,确認無誤後才退後兩步。
“世子爺,少夫人,膳已備好,請用膳。
”
碗勺和瓷片的碰撞聲響起,衆人開始用膳。
謝珏正埋頭吃着早飯,筷子一邊夾着菜,一邊小口嚼着。
忽然擡頭一看,目光落在秦九微的發髻上。
他咽下嘴裡的飯,忍不住開口問道:“母親,你今天要出去嗎?
”
秦九微正低頭慢慢喝着湯,聞言放下湯匙看向他:“怎麼這麼問?
”
謝珏放下筷子,擡起小手。
在頭頂高高比了一下,奶聲奶氣地說道:“因為你每次要出去,都會紮高高的發髻。
”
說完,他又低下手,在自己的耳邊做了個低低的比劃。
“如果不出去,就會紮低低的發髻。
”
秦九微怔了怔,随即無奈地笑了笑。
“你看的倒是挺仔細,而且還猜對了,我今天确實要出去一趟。
”
“母親要去哪裡?
”謝驚春出聲問道。
秦九微看了謝硯禮一眼,“我和你們父親一起,帶鄒敬文去一趟靜遠書院,拜見谷夫子。
”
這是之前答應鄒老夫人的事情,他們自然要辦到。
好在這件事并不難。
聞言,謝景喝湯的手一頓,擡起一雙黑淩淩的眸子。
“母親,我能一起去嗎?
”
秦九微目光在謝景身上停留片刻。
短暫思索後緩緩點了點頭:“也好,那你就一同前往吧。
”
謝景一向是有主意的。
他既然想去,肯定有自己的思量。
她隻需要幫助他就是。
随後,秦九微吩咐小荷去書院一趟,為謝景告一天的假。
早膳剛用過,門口響起了通傳聲。
侍女步入堂中低聲禀報:“鄒大人和鄒小公子來了。
”
片刻後,鄒清和走進屋中,身後跟着鄒敬文。
鄒清和一見到秦九微和謝硯禮,便快步上前。
臉上帶着真誠的笑意:“這次真是勞煩你們了。
”
“之前就聽聞谷夫子脾氣古怪,外人不易見得,你們卻願意親自帶敬文前往,這份情,我記在心裡了。
”
“舅舅客氣了。
”謝硯禮淡聲回了一句。
一旁的鄒敬文也乖乖地低頭行了一禮,言辭恭謹:“多謝姑父姑母。
”
話畢,幾人又寒暄了幾句,便起程出發了。
馬車在平穩的石闆路上緩緩行駛,車内一派靜谧。
謝硯禮和秦九微緊挨着坐,鄒敬文和謝景分坐兩側。
鄒敬文時不時掀起簾子看向窗外,整個人分外激動,幾乎端坐不住。
“敬文?
”秦九微出聲喚了一句。
兩人眸光對視,秦九微含笑出聲問道:“你似乎很開心?
”
鄒敬文用力點了下頭,聲音裡帶着掩飾不住的興奮。
“我一直都很仰慕谷夫子,從小就聽過他的名字,尤其是他論儒道兼修,提倡通融百家之說,實在令人敬佩。
”
他擡頭看了看兩人,臉上帶着一抹少年特有的羞澀與憧憬。
“還有他當年在嶺南解難一事……那場旱災,百姓苦不堪言,是谷夫子獻計修渠,引水灌田,才使得許多人免于餓死。
我覺得,他不僅學識淵博,更是個真正為民請命的賢者。
”
說到這裡,他眼裡閃動着光彩,握着書卷的手略微用力。
“能夠見到谷夫子,是我一直以來的心願。
父親和祖母知道這個,所以這次上京來才特意帶上我。
”
“沒想到,竟然真的可以見到谷夫子!
”
秦九微深深看了他一眼。
傻孩子,真以為見到谷夫子是湊巧的嗎?
你可知你祖母願意拿出十萬兩白銀,為你尋得這個機會。
秦九微和謝硯禮都沒有開口說出來。
到底是他們的家事。
鄒敬文知道謝硯禮是谷夫子的學生,便開口詢問起來。
謝硯禮在外,一直話少,這次說的也不多。
問到他時,才說幾句,但足以讓鄒敬文興奮了。
一路上都是這般閑聊,鄒敬文正說得起勁,提到一本書時頓了一下。
他眉頭微蹙,一時想不起書名。
“那本書,叫……就是那本,探讨儒道兼修的……”
“《春秋兼融通義》。
”
一直沒有開口的謝景突然出聲。
車上衆人的目光都不由向他看去。
鄒敬文臉上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對,就是這本!
”
秦九微轉頭看向謝景,眼中露出幾分訝異。
她知道謝景喜好讀書,但不曾想,他連這樣的書都看過。
感受到衆人的目光,謝景目光微垂,輕描淡寫道:“隻是偶然翻到過,恰巧就記住了。
”
衆人點了點頭,沒再問下去。
一個時辰後。
“世子爺,到了。
”
車夫的聲音響起,馬車也漸漸停下。
謝硯禮掀開簾子,然後把秦九微抱下了車。
緊接着,鄒敬文和謝景依次下去。
“這裡景緻可真好。
”鄒敬文出聲歎道。
眼前是青石鋪就的小徑,兩旁低垂的柳條随風輕搖,翠色欲滴。
小路引向一座古樸的庭院,院牆不高,青瓦黛檐,檐下挂着幾隻流蘇風鈴,微風拂過,發出一串清脆的鈴音。
院中種滿了修竹和松柏,石榴綠葉扶疏,未見果實,卻已芳香四溢。
整個地方沒有一絲喧鬧,隻有風聲、流水聲和鳥鳴聲交織,與世隔絕的靜谧。
此時,一個小童快步走了出來。
他身穿素淨的短衫,神情恭敬,來到衆人面前停下,低低地俯身行了一禮。
“幾位貴客遠道而來,請随我來。
”
他微微擡起頭,做了個請的手勢。
随後領着衆人穿過青石小徑。
幾人随小童步入廳内,谷夫子正在書案前翻閱書卷,見狀起身迎上前。
他須發微白,面容清隽,一看到謝硯禮,面上透出笑意,語氣更是熟稔。
“硯禮,我們師徒真是許久未見了。
”
謝硯禮俯身行了一禮。
“能見到先生,學生也很高興。
”
這些年,谷夫子早已避世。
他當日成婚,谷夫子也隻是遣人送了禮,并未前來。
若不是因為答應了鄒家,他也不會前來叨擾。
兩人寒暄幾句,随後謝硯禮轉眸,聲音溫和道:“先生,這位是我的夫人,秦九微。
”
秦九微躬身,姿态端莊,語氣中帶着恰到好處的敬意。
“九微見過先生,先生安好。
”
谷夫子打量了她片刻,目光中流露出些許欣賞,微微颔首道:“夫人不必多禮。
”
“這位是鄒敬文,家中小輩,有意到書院求學。
旁邊這位,是我的次子謝景,今日特意随行拜見。
”
謝硯禮一一介紹道。
鄒敬文的事情,先前謝硯禮送來的書信上已經寫明,他也知曉。
谷夫子的目光在鄒敬文身上停留一瞬,面上帶着淡淡的笑意。
“鄒家子弟向來以武為長,不知你為何想入書院攻讀經史?
”
臨陽鄒家出武将,人人皆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