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裡，盛奶奶問開會情況怎麼樣。

　　外面天冷，她和三個孩子沒出去，在家裡待着等消息。

　　盛啟晖把開會的過程大緻說了一遍，盛奶奶聽了一陣唏噓。

　　鄭明章平時在大院裡存在感并不強，寡言少語的一個人，誰曾想這樣的人不出事還好，一出事就是大事。

　　“行啊，三塊就三塊，都是一個大院的，多少出點力。
”

　　盛奶奶說道。

　　盛啟晖沒說話。

　　他總覺得倒收購硬币的事沒那麼簡單，孔建軍逃跑也不像是臨時起意，否則怎麼解釋他沒有介紹信，卻逃了這麼多天，連個人影都找不到。

　　不過孔建軍和鄭明章之間的恩怨，大院裡半數人都不知曉，盛啟晖也沒打算說出去。

　　“你怎麼了？
想什麼呢？
”

　　蘇舸用胳膊輕輕撞了盛啟晖一下，盛啟晖回過神來。

　　“沒事，可能今天太累了。
你也累了吧，咱們回屋去。
”

　　站了好半天，蘇舸還真有點累。

　　兩人回到南屋，盛啟晖給她打了洗臉水和漱口水，等蘇舸洗完，又端着盆出去倒水。

　　等他再回來時，蘇舸已經鑽進被窩裡，睡着了。

　　盛啟晖也鑽進被窩，親了親媳婦的臉蛋，跟着睡了。

　　第二天，參加完培訓盛啟晖照例去倉房那邊，和丁東明、孫衛民兩個一起做電棍。

　　趁丁東明中間去廁所，孫衛民掏出一根煙點上，對盛啟晖道：“盛哥，鄭明章和孔建軍的事，你有沒有覺得哪裡古怪？
”

　　盛啟晖手裡的活沒停，回道：“你也覺得孔建軍是故意的？
”

　　“不然呢？
哪有那麼巧的事，整個大院那麼多人家，孔建軍就偏偏帶着鄭明章倒收購，末了給人揍得躺床上起不來，自己跑得沒了影。

　　鄭明章和趙瑛之間的事，大院裡别人不知道，咱們可知道呀。
你想想，連咱們都能知道的事，孔建軍怎麼會不知道？
我看，他就是設了套，等着鄭明章往裡面鑽。
”

　　盛啟晖道：“這事已經過去了，事實是什麼誰也不知道。
不過你可管好你這張嘴，别啥都往外說。
”

　　孫衛民立刻道：“我也就和你說說，連我爸媽都沒說。
”

　　盛啟晖笑道：“你要是讓二大媽知道這事，明天全大院就都知道了。
”

　　孫衛民也跟着笑，他知道自己媽啥樣，捕風捉影的八卦都能給傳的特别邪乎，更别說這種桃色新聞了。

　　到時不光自己大院，附近其他大院也都會知道。

　　“咱們大院年前才剛拿了個優秀大院，我看，出了鄭明章和孔建軍的事，今年的優秀大院算沒戲了。
”

　　孫衛民嘟囔着。

　　“行了，别唠叨了，趕緊把煙抽完過來幹活。
”

　　孫衛民掐着手裡的煙，幾口抽完，丢掉煙蒂繼續開工。

　　到了三月末，一機部的培訓結束，五百根電棍也交了貨。

　　公安局那邊這次依舊痛快付了款。

　　拿到錢，盛啟晖張羅着，三個人去飯店裡吃了一頓，犒勞這段時間的辛苦。

　　辛苦不到一個月，就賺了五百塊錢。

　　孫衛民和丁東明都難掩興奮，尤其孫衛民，躍躍欲試，再次跟盛啟晖提議，想把電棍生意做大。

　　然而再次被盛啟晖否了。

　　“不成，這個生意做幾次賺點快錢就行了，長期下去風險太大。
你想想，公安同志拿到電棍是為了抓壞人，可如果壞人拿到了電棍呢？
電棍早晚會成為管制品，不會讓私人輕易買賣，這個生意幹不了長久，再者，萬一真出了事，别人拿着咱們做的電棍幹了壞事，到時候我們肯定脫不了幹系。
”

　　盛啟晖一番話，說的孫衛民啞口無言。

　　這些他從來沒考慮過。

　　不過盛啟晖說得句句都在理，孫衛民聽完，頓時打消了擴大電棍生産的想法。

　　丁東明也贊成盛啟晖，“小盛說的對，本來這生意就冒風險，咱們跟公安局合作，風險能降到最低。
但如果是自己去外面搞推銷，那就不好說了。
”

　　孫衛民郁悶道：“那要是公安局不跟咱們訂貨了，咱們還能幹點啥？
”

　　丁東明扶了扶眼鏡，“小四，你現在手裡也差不多攢了一千塊，要不在廠裡找找關系，進廠上班吧。
有個鐵飯碗總是比較保險的。
”

　　孫衛民不幹，“我要是想進廠上班，我爸早就把我弄進去了。
可我不想，才拖到現在。
反正進廠是不可能進廠的，實在不行我就去黑市倒騰着賣點東西。
現在不像之前，我打聽過了，黑市那邊管得沒那麼嚴。
”

　　半晌沒做聲的盛啟晖，這時突然開口說話。

　　“我倒有一個想法，現在政策越來越寬松，大量城裡畢業生找不到工作，上面肯定會想辦法。
沒有工作，那就隻能自己創業，我想要不了多久，就會鼓勵待業青年自己創業。
”

　　孫衛民眼睛立刻亮了起來，“盛哥，你說得這個要不了多久，是多久呀？
”

　　盛啟晖笑笑，“不知道，有可能一年，也有可能三四年。
”

　　實際上，到了1981年，大批知識青年返城，國家才開始鼓勵待業青年創業。

　　但先給孫衛民畫個大餅，鼓勵一下也不是不行。

　　孫衛民頓時洩了氣，“這也太久了。
”

　　電棍生意賺到手的錢，孫衛民自己花了些，給了二大爺和二大媽一些，剩下還有六百多塊，這些錢擱在一般百姓家裡，是很大一筆存款了。

　　可孫衛民心底還是不踏實，想再多賺點錢。

　　才有底氣去方家提親。

　　其實盛啟晖心裡有一個計劃，但目前還隻是個雛形，他預備着仔細構思一下，再跟丁東明和孫衛民說。

　　天氣愈發暖和，蘇舸身體也越來越沉，不過她仍舊堅持每天出去走路。

　　盛啟晖每天都陪着她一塊，兩人在大院裡散布時，每每遇到許蘭芳，許蘭芳都羨慕得不行。

　　周小康離得太遠，照顧不到她，也陪不了她。

　　但好在婆婆明事理，把她照顧得很妥當。

　　中間蘇秀芬來看過蘇舸一次，給她帶了兩隻老母雞，一筐雞蛋，還有很多秋天晾曬的幹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