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蹚着齊膝的積雪朝遠處的城門走去,由于天寒地凍,大雪紛飛,沿途一個路人也不曾見到。
來到城門處,幾個看守城門的士兵急忙自牆屋裡跑出來喝問盤查,“你們什麼人?
”
眼見對方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夏玄立刻猜到太山附近的城池已經收到了朝廷嚴密盤查過往行人的命令,随即取出那面百夫長的腰牌遞了過去,“緊急軍務。
”
為首之人接過腰牌仔細檢查,确定不是僞造的方才将腰牌還給了夏玄,轉而又上下打量黃七,“她是什麼人?
”
“不該打聽的不要亂打聽。
”夏玄收起腰牌,轉而自腰囊裡抓出幾枚銅币塞進了對方手裡,“姬将軍四人估計要明天才能趕來,屆時不要盤查為難,他們的脾氣可沒我這麼好。
”
夏玄言罷,不等對方接話便大步離開。
黃七跟随在後,待得離開城門區域,黃七出言說道,“你怎麼知道姬道元他們也會來這裡?
”
城裡的街道上也沒什麼行人,夏玄此時正在四處尋找客棧的幌子,聽得黃七言語,便随口說道,“因為這裡是去太山的必經之路。
”
青州轄區有很多府縣,長清縣算是其中比較小的一處縣城,城裡隻有一處客棧和兩家酒肆,酒肆隻能吃飯不能住宿,二人隻能往客棧投宿。
客棧是夫妻店,由于天氣太壞,客棧裡一個客人也沒有,二人的來到令愁眉苦臉的店主夫妻多有歡喜,忙不疊的将二人迎了進去。
客棧除了吃飯的前廳,後院裡還有一處大通鋪和南北兩處廂房,廂房私密獨立,房錢自然貴一些,夏玄觀察過後選了離後門和廁所比較近的東廂。
柴米油鹽,之所以将柴排在第一位是因為柴非常重要,沒有柴就沒辦法做飯取暖,尤其是冬天,沒有木柴就可能被活活凍死,客棧的通鋪和廂房都有土炕,但都沒燒,想要睡熱炕需要額外加錢。
夏玄此時最不缺的就是錢,但他仍然跟店主讨價還價了一番,因為如果很大方的扔給對方很多錢,對方就會認為他們是做賊心虛的逃犯,尤其是這段時間朝廷正在大肆追殺緝拿九州盟的術士和武人。
由于客棧裡沒什麼客人,夏玄便請店主夫婦幫忙烙一百斤面餅,采買二十斤鹹菜。
面對店主夫婦驚愕疑惑的眼神,夏玄隻能再度取出百夫長的腰牌,隻說自己是喬裝出行的官家,之所以定這麼多食物是要帶回軍營分給自己的屬下。
黃七一直生活在南方,喜熱怕冷,待得土炕燒熱,立刻鑽進了被窩兒,轉而沖夏玄招手,“還愣着幹什麼,快上來呀。
”
“你歇着吧,我得出去一趟。
”夏玄說道。
“你不會想去太山吧?
”黃七問道。
“對。
”夏玄點頭。
黃七皺眉說道,“外面風雪交加,你去了也沒用,什麼你也看不見,還是等雪停了再去吧。
”
“越是這種天氣就越安全,”夏玄說道,“雪停了之後再去探查容易被人發現蹤迹。
”
“你是不是傻?
”黃七随口罵道,“咱們都能隐身,誰能看見咱們?
”
“你才傻呢,”夏玄回罵,“就算咱們可以隐身,也會自雪地裡留下腳印。
”
感覺夏玄說的有道理,黃七便沒有繼續阻止,“行啊,你去吧,注意安全哈。
”
夏玄拿起長刀起身邁步,剛到門口又轉身走了回來,自炕席上抽了一根竹片持拿在手,灌注靈氣之後遞給了黃七,“這根竹片裡帶有我一息靈氣,如果遇到危險就将竹片燒掉,我能瞬間感知到,會立刻趕回來。
”
“這是什麼法術,如此神奇?
”黃七半信半疑,接過竹片端詳打量。
夏玄随口解釋,“這不是法術,隻是靈氣的離體外放,所有紫氣高手都能做到。
”
交代妥當之後夏玄邁步出門,轉而利用隐身甲片隐去了身形,施出淩空飛渡,頂風冒雪,飛掠南去。
受大雪影響,夏玄施展淩空飛渡多有艱難,不但飛掠之時視物不清,落地借力之時也很難選擇合适的落腳之處,因為地面都被積雪覆蓋,無法預知積雪下面是平地還是溝坎,隻能憑借感覺估摸個大概。
長清縣距太山也就百十裡路,換做平時施展淩空飛渡最多也就兩刻鐘,但此番夏玄卻足足用了半個時辰。
冬天本來天黑的就早,暴風雪的天氣,天黑的更早,待得夏玄趕到太山北麓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雖然此前從未來過太山,夏玄卻很容易的找到了地頭兒,太山雖然不是很高,地氣卻很是特殊,術士和巫師都能感知到地氣,他自然也不例外,太山所發出的氣息與其他山峰最大的不同就是太山的地氣屬于莊嚴的陰氣,通常情況下莊嚴隻會伴随着光明和乾陽,陰氣濃重的地方不應該出現莊嚴和肅穆。
夏玄之所以精準的找到這裡,,也并不全是因為太山特殊的地氣,還因為山上山下分布着的大量軍帳,這些帳篷的個頭兒都很大,最小的帳篷也有三間房舍大小,由于帳篷的數量太多,便無法詳細計數,大緻估測,幾百頂是有的。
雖然天氣很是惡劣,但此時還是有大量的士兵自山上和山腳下警戒巡邏,為了防範有人借助山中的樹木隐藏靠近,整個後山包括山腳下大片區域的樹木都被砍伐并運走,光秃秃的一片,幾乎沒有任何遮擋。
由于視線受阻,夏玄便看不到公孫逢時所說的那處山洞,不過根據官兵砍伐清理的大片區域,可以大緻推斷出那處結界所在的山洞應該位于山腳下幾塊兒巨石之間,因為那幾塊兒巨石恰好位于空曠區域的中間位置。
以那幾塊兒巨石為中心,方圓五裡内所有的大樹都被砍伐殆盡,此前公孫逢時曾經說過,結界所在區域的附近是無法施展土遁,也無法隐身的,現在看來公孫逢時所言不虛,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倒不是朝廷的巫師動了什麼手腳,而是太山的地氣多坤陰而少乾陽,地氣的陰陽失衡導緻土遁和隐身無法起效。
雖然圍困結界的守軍清理了五裡方圓的區域,卻并不表示這五裡方圓都不能施展隐身和土遁,因為陰氣是太山發出的,越靠近太山,陰氣越重,陰氣較弱的外圍,隐身和土遁應該還是可以起效的。
借着漫天風雪的掩護,夏玄深深呼吸,再度施出淩空飛渡疾掠向南,與此同時低頭看向自己拿在手裡的那段樹枝。
在飛掠之勢即将消失之際,夏玄隐約看到了自己手裡的樹枝。
見此情形,夏玄急忙收斂靈氣,快速落地。
周圍雖然沒有大樹,卻仍然殘留着一些低矮的灌木,在大雪的覆蓋之下形成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雪包,為了隐藏身形,夏玄選擇落到了一處較大雪包的後方。
他本以為那處雪包的下面是一簇灌木,不曾想雪包下面竟然是一團荊棘,這種荊棘俗稱野雞藤,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為野雞喜歡借此藏身,隻要鑽進去,獵人便奈何它們不得了,為什麼奈何它們不得,自然是因為這種荊棘不但刺兒多,刺兒還長。
若不是守軍近在咫尺,夏玄勢必忍不住罵娘,擔心暴露行蹤,他隻能強忍刺痛躲進了荊棘叢中。
從小到大,他好像就沒這麼難受過,不動,紮的生疼,一動,紮的更痛,不管是低頭擡手,還是彎腰弓背,怎麼動都挨紮。
好在此番出來他帶了長刀,到最後硬着頭皮,忍着刺痛拔刀砍斷了周圍的荊棘,随即又是一番費事費力的清理,終于自荊棘叢中清理出了一處可以栖身的狹窄空間。
由于荊棘彼此粘連在一起,即便内部已經中空,雪包亦不曾塌陷,而且荊棘密集,上面又覆蓋着積雪,身在其中竟然很是溫暖。
有了騰挪的空間,再将内部空間擴大就容易多了,随後夏玄又花費了不少時間對周圍進行了修整,将荊棘叢修成了一個大号兒的烏鴉窩,身在其中不但能避風禦寒,還能近距離的觀察周圍的情況。
忙完這些,夏玄這才開始尋摸拔刺,野雞藤的尖刺尾部較粗,很容易找到并拔掉。
渾身上下又摸了一遍,确定沒有遺落,這才松了口氣。
不過野雞藤的尖刺是帶有輕微毒性的,随後便是渾身撓,撓了許久方才止住痛癢。
外面的大雪仍然在下,先前下落時踩踏的窟窿夏玄已經用砍下來的荊棘給擋住了,雪花飄落,很快将入口給封住了,此時即便有士兵自附近走過,也不會發現任何的異常。
想必是到了開飯的時辰,士兵紛紛自營帳裡走了出來,就在夏玄準備趁機估算官兵數量之時,卻突然感到一陣心悸,凝神感知,這才發現是黃七燒掉了自己臨走時給她的那根竹片。
夏玄并不認為黃七真有什麼急事,隻當她閑來無聊召喚自己回去,不過他也不敢冒險滞留,隻能取出符咒土遁回返。
眼見夏玄現身房中,黃七急忙迎了上來。
“你瞎搞什麼?
”夏玄随口問道。
“出事兒了。
”黃七低聲說道。
“出什麼事兒了?
”夏玄皺眉。
“西廂住進幾個人,好像是九州盟的人。
”黃七說道。
“姬道元來了?
”夏玄追問。
“好像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