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鳳藻宮正殿中,隻有王皇後和宮女秋禾,以及下跪着的姜晚檸。
王皇後仔細打量着姜晚檸,兄長跟她說過,姜大夫是位很年輕的女大夫,确實,過分年輕了。
有二十了嗎?
“姜大夫,起來吧,秋禾看座。
”
姜晚檸低眉順目,道謝起身,到落座,隻坐凳子的三分之一部分,腰挺,背直,儀态規矩上不敢有一絲差錯。
皇後娘娘很看重這些,當初,皇上第一次召她入宮,皇後也在,皇後就嫌棄她沒規矩,看不上她。
不過皇後人不壞,可能是世家貴族養出來的底氣,她的驕傲讓她不屑于去使用一些卑劣手段。
不然皇上也不會有那麼多子嗣,九位皇子,六位公主。
不然孫清婉也不能在沒有子嗣和家族支撐的情況下,當上貴妃。
“姜大夫芳齡幾何?
”
“回皇後娘娘,民女新年十九。
”
王皇後有些猶疑,這麼年輕,當真有那非凡手段醫治琰兒的傷?
“聽說你能去燒燙傷留下的疤痕?
”
姜晚檸道:“回皇後娘娘,民女不敢妄言所有的燒燙傷疤痕都能去除,要看傷勢嚴重程度,若隻是一般的燒傷,民女有幾分把握。
”
“幾分?
”
姜晚檸斟酌了下:“七分。
”
王皇後眼中盛起一抹光亮,琰兒的傷,禦醫都說沒法治,可這姜大夫卻自稱有七分把握。
七分把握,足以一試,哪怕不能恢複如初,能讓琰兒臉上的傷疤不那麼猙獰可怖,讓琰兒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也是好的。
于是王皇後道:“本宮想請你為一個人醫治臉上的燒傷,這件事在未成功之前,需要你保密,你可能做到?
”
姜晚檸謹慎道:“回皇後娘娘,保密,民女一定能做到,保護患者的隐私本就是醫者的職責,至于能不能治好,恢複到何種程度,民女在沒有見到病患之前,不敢許諾。
”
她這樣謹慎的态度,反倒讓王皇後放心。
“你盡力即可,你且記住,今日本宮召你來,是給本宮看病。
”
“皇後娘娘,恕民女鬥膽,娘娘是否經常感到兇悶,脅肋疼痛,入睡難,且睡眠淺,容易驚醒,還時常口中發幹發苦,甚至出現惡心、嘔吐的症狀?
”
王皇後訝異的看向秋禾,她的病症從未跟兄嫂提起過,隻有給她診脈的盧禦醫知道,想來盧禦醫沒有這個膽量,将她的病症外傳。
秋禾微微搖頭,她沒跟姜大夫提過皇後的病症。
王皇後道:“劉夫人說當初你與她隻在定安寺打了個照面,你便能将她的病症說的真切,本宮當時還不信,如今卻是信了。
”
姜晚檸給皇後娘娘把了脈,開了藥方後方才離開。
她需要回去收拾一下,今日便要去給二皇子醫治了。
皇後請了民間的大夫進宮,這件事瞞不住,很快顧舟停便得到了消息。
鄭關問:“大人,要不要小的去姜娘子那問問?
”
顧舟停搖搖頭:“不用問。
”
這件事本來就在姜晚檸的計劃之中,看來,她很快就能見到二皇子了。
“但你還是去一趟姜宅,把這個給她送去。
”
顧舟停指了指桌案上的一個匣子。
就在姜晚檸去往西山行宮的時候,一輛馬車來到熙春巷。
崔哲前去敲門,來開門的是小潘。
小潘見到崔哲心裡就犯嘀咕,怎麼又來了?
“姜娘子在嗎?
”
“我家小娘子出診去了,不在家中。
”
“她何時回來?
”
“這我不清楚,小娘子這回去的是施河鎮,可能兩三天,也可能四五日。
您找小娘子何事?
要不要留個口訊,我幫你轉達。
”
崔哲道:“你稍等。
”
旋即走到馬車旁,請示坐在馬車裡的殿下。
蕭望很是失落:真是不巧,又沒能見上。
他是聽說皇後請了一位姓姜的女大夫進宮看病,方知她回來了。
不知為何,就想見一見她,便讓崔哲驅車過來了。
“罷了,不用留言。
”
鄭關捧着匣子正往巷子裡走,看到前方的馬車,鄭關忙轉身,等馬車離去,這才過去敲門。
小潘還以為太子又回來了,門一打開,見是鄭關。
立馬換了張笑臉:“鄭大人,您找姜娘子?
快進來。
”
鄭關苦笑:“小潘,叫什麼大人,叫我鄭關就好。
”
“剛才那馬車裡的……”
小潘小聲道:“是太子殿下,聽說太子殿下大年初一也來找過姜娘子,也不知找姜娘子做什麼。
”
鄭關心道:此事該跟大人說一聲。
“姜娘子呢?
”
“出診去了。
”
“哦,那你把這個交給姜娘子。
”
“是什麼?
”
“我也不知道,是我家大人吩咐的。
”
“行,等娘子回來,我交給娘子。
”
鄭關急匆匆回到大理寺。
顧舟停正在寫卷宗。
“見到人了?
”
“不曾見到,小潘說姜娘子出診去了。
”
顧舟停默然,姜晚檸平日出門都是小潘駕車,今日出診卻沒讓小潘跟着,想必是去見那位了。
“大人,小的過去的時候見到太子殿下的馬車了,小潘說,太子殿下大年初一也去找過姜娘子。
”
顧舟停神色一凜。
蕭望這麼頻繁去找姜晚檸做什麼?
難道他也發現姜晚檸的秘密了?
上次姜晚檸從蕭望手中脫身,到底怎麼脫身的,她跟他說的是不是實話?
總之,蕭望盯上姜晚檸不是什麼好事。
東宮中,
餘慶已經打聽清楚了姜晚檸的情況前來回禀。
“姜大夫姓姜,叫姜晚檸,乃甯川首富姜茂春之女,前年嫁到江城宋家,去年和離後才來的京城。
她還有位兄長叫姜時,在三希堂的斜對面開了家姜記綢緞莊。
”
秦司悅若有所思,沒想到姜晚檸還是個棄婦,太子上次提起在驿站遇到姜晚檸時,應該就是姜晚檸剛和離才京途中。
“餘慶,你馬上去趟江城宋家,打聽清楚她為什麼和離,總之事無巨細,越清楚越好,盡快回禀。
”
餘慶領命,猶豫着問:“那……那位以托夢之說吓人的女子還要繼續查嗎?
”
秦司悅冷哼:“你查了這麼久,有進展嗎?
”
餘慶面露愧色:“是屬下無能。
”
“罷了,眼下有更要緊的事兒,那件事先放一放。
”秦司悅眼中閃過一抹陰狠,姜晚檸,你不好好給司朗治病,還壞了我的好事兒,别讓我抓到你的把柄,不然,你死定了。